说的好！
卫仲道猛地反应过来。
他眼神倨傲，看着甄天：“阿翁所言极是，我若是你，现在便带着这些东西离开，免得待会碰一鼻子灰，被拒之门外、狼狈而逃！”
“呵呵，蔡议郎自然是视金钱为粪土的。”
甄天不置可否，依然是一副商人八面玲珑的姿态：“只是我等身为甄家仆役，奉命行事，若是不能拜见蔡议郎，回去之后，怕是要被主人责罚，是以……”
经商做贾，和气生财。
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所以甄天说话，很是客气。
但他这种淡淡然的态度，让卫仲道极其不悦。
若是那甄家公子、新任幽州牧在此，这么说话也就算了。
可面前之人，只是个甄家奴仆而已！
怎么就敢如此不识抬举？
卫仲道愈发笃定，这些甄家之人来此的目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拜访蔡邕！
定然另有所图！
难道那甄家公子，当真和自己一样，想要通过与蔡邕结亲，以提升自己的名望和地位？
“自不量力！”
卫仲道忍不住冷笑，眼珠一转，忽然迈步走到甄家马车旁边：“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甄家准备了多少钱财，想要攀上蔡议郎的关系！”
不待甄天反应过来，他猛地掀开一个箱子！
竟是想让甄家的礼物，曝光于众！
只要箱子里的钱财暴露，被四周行人看见，以蔡邕的性格，哪怕只是为了让他的名声不受玷污，也必然会拒绝甄家的拜访！
如此，自己便轻易打发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卫仲道对自己的神来之举，感到很是满意。
在他看来，甄家这种商贾之家，宁愿花费海量钱财买官，毫无名门世家的风范，此番前来拜访蔡邕，除了用钱开道，还能有什么其他手段？
然而他失望了！
当箱子被掀开，耳边便传来阿翁、一众卫氏仆役、以及路人的惊呼！
“这么多书？”
卫仲道低头看去，只见箱子里装着的竟是一卷卷书籍，每排十卷，以这个箱子的深度，怕是有足足有五六十卷！
不是钱！
不是钱？！
卫仲道一脸懵逼。
甄家这种花钱买官的土豪，竟然不用钱砸人？
而是选择了送书？！
卫仲道脸色大变，紧接着，一双眼睛更是陡然瞪大，他不可置信的看见，箱子里的每卷书，竟然都有帛书作为标记。
《周礼》·郑玄注！
《诗经》·屈原注！
《连山易》·张衡注！
《春秋》·班固注！
《乐经》·古本！
……
十卷书籍中，大多他都知道，然而至少有一半，他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从来没有见过！
“假的！！”
众目睽睽之下，卫仲道忽然有些失态，他一连打开几个箱子，现出一箱又一箱的竹简，脸色越来越差。
紧接着，更是发疯般的将所有箱子都掀了开来！
紧接着，他目光再次锁定甄天，放声冷笑：“你们甄家好大的胆子，竟妄图用诸多伪作，来蒙骗蔡议郎！！”
四周众人大惊。
不仅仅因为卫仲道的话。
更因为五六十个箱子打开之后，竟然全都是竹简！
每个箱子装五六十卷，这得有多少书啊？！
甄天面色大变：“卫公子何出此言？这些书都是我家公子辛苦搜罗而来，送给蔡议郎的，怎么可能有假？！”
“当然是假的！”
卫仲道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嘲讽：“当今之世，但凡读书人，无不对经典书籍视若珍宝，郑玄作注的《周礼》，怎可能拱手让人？！”
所谓注，是读书之人，对经典书籍的解释。
郑玄是何人？
当世大儒！
名声比蔡邕还要高一个档次！
最重要他现在还活着！
既然活着，怎可能将自己的心血之作，拱手送给他人？！
所以卫仲道无比确定，这些箱子里的很多书都是假的：“还有那屈原作注的《诗经》，向来只闻其名，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孔子六经之一的《乐经》，因为秦始皇的焚书，早就已经是损毁，没有流传下来！”
“此事天下皆知！”
卫仲道说着，从第一个箱子里，拿出那卷《连山易》：“甄家不愧是做生意的商贾，随便找个人作注，贯以先贤之名，冒充经典，真是可笑之极！”
他是河东才子，自幼熟读诸多经典。
所以他很清楚，张衡或许给《连山易》作过注，班固或许也给《春秋》作过注，但这两卷竹简，因为种种不可知的原因，绝对都已经失传了！
和六经之一的《乐经》一样！
已经失传了的书，忽然出现一两卷还有可能，怎么可能忽然扎堆现世？！
更何况这些箱子里的竹简，像这种情况的还不在少数！！
或是孤本！
或是出自当世名家之手！
“这些孤本，就算还有残存于世的，也必然被人收藏于高阁之中，轻易绝不示人！”
一道道目光注视之中，卫仲道环视四周，声震长街：“你甄家有钱，能耗费巨资买个幽州牧不假，但要说，能用钱买到这么多孤本、古本……做什么春秋大梦？”
“当我大汉的读书人，全是为了钱出卖经典的势利小人吗？！”
随着他的一番操作，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这话传开，引起一片哗然。
对着甄天等人指指点点。
甄天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卫仲道，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恨不得将卫仲道碎尸万段。
然而卫仲道毫不在意：“怎么，无话可说了？”
“卫公子……”
眼见四周汇聚的目光越来越多，甄天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怒火，忽然如变脸般笑容满面：“卫公子不愧是河东卫氏之人，果然熟读经典，只是你有一句话却是说错了……”
“什么话？”
卫仲道依然不屑冷笑。
心中却莫名一跳。
“谁说这些竹简，全都是存世孤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