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程处默陷入了为难。
原本，他想给母女俩留些钱。
后来却发现，她们根本不需要。
现在每日赚到的钱就足以补贴家用，而在不久的未来，日子还会更好。
程处默又想，不如问问姑娘有什么不懂的，他给讲讲。
结果一问才知道，姑娘学的是算学，以后专门做账房的活计。
并且她现在掌握的算学知识，已经超出程处默许多了。
程处默只得甩开膀子，卖力的劈了许多柴，这才离开。
在城里逛了一整日，程处默问了很多人，看到了很多事。
他发现，沈飞并没有说谎。
在沈飞的治地之内，各种举措，比大唐要好太多太多。
在他的治地之内，政务公开透明。
任何人有疑问，都可以去询问、查阅，根本没有贪官污吏吃拿卡要的空间。
而且，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整个岭南的世族，不论靠山是谁，全被连根拔除了，毫无幸免！
沈飞似乎根本不在乎会面对多大的报复。
而没有了贪官污吏和世族以后，百姓们的日子，跟以前有了天壤之别。
只要付出劳动，就能养活一家老小。
只要认真学习，就能跟其他人公平竞争，考取官职。
程处默看的越多，心里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就更清晰：
或许，百姓们在沈飞的治下才能获得最好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有沈飞这样的统治者，是他们的福气！
出城之时，程处默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手下的兵士，都在兴奋的讨论着。
询问之下，程处默发现，兵士们也在城中逛了一天，正如沈飞承诺的那样，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去任何地方。
也因此，他们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都尉，他们的兵士，竟然不用自己备粮，还顿顿都有肉吃！”
“穿的衣裳也质量上乘，全都是免费发放的呢。”
“不止如此，他们每个月都有钱拿，到了年底还有额外补贴！”
“哎，你们这群目光短浅的，就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兵士人人都有机会升迁吗？”
“是诶，只要实力足够，就能通过军功和实力升迁，一切都凭实力说话，这才是热血汉子应该待的地方！”……
兵士们兴奋不已的讨论着。
大唐实行府兵制，所有的兵士，全都是在当地招收，不发俸禄，吃用也都要自卑。
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减免兵士全家的税赋。
这些年来，大家也都习惯了，毕竟苛捐杂税实在太多，减免税赋也能给家里减轻不少负担。
但是今天在南海郡的所见所闻，彻底粉碎了他们之前的三观。
根本没有苛捐杂税！
当兵不但能给家里减免税赋，还能给家里赚钱，还能顿顿米粮面肉管饱！
要是努力赚军功，或者增强实力的话，升迁后的待遇还会更好！
众人越说越是兴奋。
只是碍着程处默的面子，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便是：
若沈将军早点收服到自己家乡，那该多好！
程处默心里乱糟糟的。
沈飞跟他说过的话，和他亲眼见到、听到的，都交织在一起，像大锤一样，一遍一遍的敲在他的心上。
倏地。
程处默站住脚步，紧紧握住了双拳。
他身边的兵士们也顿时愣住了，噤声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不是聊的太高兴，忽略了程都尉的感受啊……
良久，程处默长长吐了一口气，道：
“你们回去收拾东西，拔营！我去城里问几件事情便回来！”
说着，便猛地转身，大步向回走去。
程处默回到城中，直奔将军府。
沈飞仿佛知道他要回来一般，笑眯眯的坐在书房等他。
“回来了？有什么想说的？”
程处默闷声道：
“某有一个问题……如果是你，当如何处理羁縻州和岭南道之间的关系？”
这是他驻守岭南数年，最无解的问题。
羁縻州，就是后世的广西等地，百姓以少数民族居多。
他们虽然接受大唐的管辖，却又不肯完全服从，两者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
羁縻州土地贫瘠，物产匮乏。
每当灾年，或者是青黄不接之时，羁縻州百姓总要跑到岭南来抢食物。
甚至极端的时候，羁縻州府还会直接组织军队来打劫。
程处默驻守在岭南边陲，就是为了震慑羁縻州府，让他们不敢乱来。
但每当程处默看到来抢食物的羁縻州百姓，心中也不是滋味，那些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人，若不是快饿死了，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只为抢一口吃的呢？
可是，岭南百姓也只有那么点吃的，被抢了，死的就是他们。
以往，程处默总会劝慰自己：谁也没有错，这世道便是如此。
但看到南海郡一片欣欣向荣的情况后，他忽然觉得，也许沈飞会有办法。
程处默的直觉没错。
沈飞真的有办法。
羁縻州的土地贫瘠，农作物难以生长，其实原因很简单——矿产资源实在过于丰富了。
这些在后世无比珍贵的资源，在农业社会时期，反而桎梏了当地的发展。
沈飞手中，有冶炼金属的技术，还培养了很多掌握物理基础知识的人才，羁縻州在他眼里，是一块宝地。
就算程处默没有来，他也打算派人去打了。
沈飞意味深长的笑笑，问程处默：
“你在融水郡驻守，震慑羁縻州，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怕羁縻州的外族百姓作乱，祸害大唐子民。”程处默自然而然的答道。
“可笑！”
沈飞面色一凝，呵斥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羁縻州百姓只不过是民族不同，怎么在你口中，竟然成了别国百姓？你若抱着这样的心思，又怎么能公平对待？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为何要作乱，目的是什么？”
程处默腾的红了脸，羞愧无地，低声道：
“他们，也只是想抢些吃的用的，可是……”
“没有可是！”沈飞强硬的打断了他，“若是他们有足够的吃用，还能跟别处的百姓互通买卖赚钱，还会作乱吗？”
程处默：“如果那样，自然不会。”
沈飞：“那不就结了，诸羁縻州和岭南道的关系不用处理，让大家都富起来，自然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
程处默很想反驳，让大家富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再想想南海郡，想想岭南其他地方，又不得不承认，在沈飞的管理下，大家都富起来……好像确实挺容易的。
只是有一点，他不服。
程处默梗着脖子道：“你这人……既然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何还要造反？”
沈飞笑了，看着程处默的双眼，傲然道：
“因为，李世民不配！我才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