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芍药接口道:“不错,这次好像有些眉目了。”林凡手中玉匙,已随着玉兰的喊声,停了下来,吁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就是这几句话的工夫,盂中“毒汁”,已在逐渐的由浓而淡,由淡而化,变成一盂清水。
芍药喜得拍手道:“林公子,你成功了。”林凡仰天长笑道:“在下终于找到了解药。”玉兰一双秀目之中,神采闪动,喜形于色的朝林凡道贺:“林公子,恭喜你了。”
辛夷惊奇道:“林公子只滴了四滴药水,就把小半盂‘毒汁’化去了,这药水一定很厉害了。”芍药忽然侧脸问道:“你这杯药水,是从哪几缸里舀出来的~,还记得么?”
林凡故意沉吟了下,回过身去,望望药缸,屈指数道:“这次是从三五六八九五个缸中舀出来的。”接着朝辛夷吩咐道:“你去把其余-几缸药汁倒去了。”
辛夷依言把其余几缸的药汁连渣倾去。
林凡取过两只空缸,先把第三缸、第五缸的药汁,用海碗量着各取二十碗,第六缸和第九缸,各取了三十碗。然后捧起第八缸,滤去药渣,一起倒出,用银捧搅动,把药汁混和,正好满满两个瓷缸。
林凡指指两缸药汁,朝玉兰拱手笑道:“总管和在下约定三日之内,制成‘药汁’解药,这两缸解药,已经制成,在下总算幸未辱命。”玉兰慌忙还礼,婿然笑道:“林公子果然信人,贱妄这里谢了。”
林凡又朝芍药说道:“方才是在下试配的药水,现在已经配制成功,还请副帮主当面再试一次才好。”说罢,取起玉匙,朝她递了过去。
待药从他手中接过玉匙,娇笑道:“我没有试过,真想试试呢!”说完,果然用药匙舀了小半匙药汁,走到长案前面,小心翼翼的把药汁朝“毒汁”盂中注去。这回“毒汁”变化极快,药汁倒下,立时由浓而淡,化成了半盂清水。
芍药喜道:“这解药果然十分灵效。”林凡看的笑道:“副帮主这小半匙药汁,至少可以化解半面盆‘毒汁’你把它倒在小半水盂‘毒汁’之中,效力自然很强了,任何解毒药物,都是逐渐消解,不能用得太猛。”芍药一双俏眼,注视着林凡,问道:
“照你的说法,这两缸解药,可以化解很多‘毒汁’了?”
林凡爽朗的笑道:“太湖三万六千顷,如果太湖湖水,就是‘毒汁’有这两缸解药,大概也可以把它化成清水了。”玉兰朝辛夷吩咐道:“辛夷,你快去向帮主报喜,就说林公子已经把解药炼成了!”
辛夷答应一声,转身朝外奔去。林凡道:“在下解药已经配成,这两缸药汁,就请总管检收了。”玉兰点点头道:“贱妾自会派人来取的。”说到这里,目光一指,望着林凡道:“只不知林公子可否把解药药方赐告?”
林凡早就料到百花帮一定会向自己索取药方,不觉微微一笑宣:“在下配制的解药,已足敷贵帮之用,至于药方……”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芍药眨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接着格的一声娇笑,说道:“这大概是林公子家传的秘方,不愿公开了?”
林凡笑道:“那倒不是。在下身在贵帮,安危莫测,若是三日限期内,未能制成解药,这项上人头,可能不保。但一旦制成解药,仍可能因此罹祸,杀人灭口……”玉兰失色道:“林公于替敝帮制成‘毒汁’解药,帮了敞帮的大忙,敝帮立足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怎会恩将仇报?”芍药道:“林公子这是听谁说的?说这话的人,分明是恶意中伤。”
林凡道:“抱歉,这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兔死狗烹,自古已然,处身江湖,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在下配制的两缸解药、只能保持在三个月内有效。在下保留药方,正是保身之道,二位幸勿以小人目之。”玉兰点点头道:“公子说的也是有理,江湖险恶,人心叵测,防入之心,确也不可没有,只是百花帮不会像公子说的那样忘思负义。”
芍药含情脉脉道:“林公子既然不愿把药方见告,那也不要紧,你就留着好了,难道还怕你会去告诉黑龙会么?”
只见辛夷和另一个青衣使女并肩走了近来。
辛夷躬躬身道:“回总管,帮主已在仙春馆设宴,要茉莉姐姐随同小婢前来,请林公子、副帮主、总管同去入席。”茉莉是百花帮主四名贴身使女之一,慌忙趋上一步,躬身道:“帮主听说林公子制成解药,特地在仙春馆设宴,为林公子庆功,并请副帮主、总管作陪。要小婢前来相请。”芍药格的一声娇笑,说道:
“大姐在仙春馆宴客,这倒是难得得很,林公子请吁!”
仙春馆是百花帮主住的地方,她这句话说的虽是含蓄,但暗中还是带着点刺儿。玉兰接口道:“林公于替敝帮制成‘毒汁’解药,是嘉惠敝帮的盛举、敝帮上下,全都感同身受。帮主为了答谢林公子大德,故设宴为公子庆功,正是以昭隆重之意。”这话说得堂皇冠冕,也是正面回答了芍药的话,两人几乎是针锋相又才。
林凡道:“帮主赐宴,在下实在愧不敢当。”芍药笑道:
“大姐已经设席恭候,不敢当也得当了。”一面朝莱莉道:“还不前面引路?”荣莉应了声“是”,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芍药、玉兰两人陪同林凡走出院子,一路朝仙春馆而来。仙春馆湘帘高卷,门前两名佩剑使女,看到副帮主、总管陪着林凡到来,一齐躬身为礼。一个报道:
“启禀帮主,林公子来了。”她话声方出,只见百花帮主已从厅门内迎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套银红衫裙,绣金腰带,垂着两条鹅黄丝绦,轻举莲步,缓缓行来,真如林波仙子,使人有雍容华贵之感,不愧是领袖群芳的牡丹花。
百花帮主跨出厅门,正好迎着林凡。她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睛,脉脉含情,闪着突然光采,掩不住的喜悦之色,含笑娇脆说道:“贱妾已经恭候多时了,林公于快请里面坐。”林凡和她目光一对,心头不觉升起一丝难以形容的杞绮念,望着她微微出神。这也难怪,吃冷猪头肉的圣人尚且说过:“知好色,则慕少艾。”
何况百花帮主正在脉脉含情地凝睇着他。但他立时警觉过来,俊脸一红,慌忙抱拳道:
“帮主隆情招宴,在下深感荣宠。”
百花帮主陪着他步入客厅,两人并肩而行,一面婿然笑道:
“公子制成解药,对敝帮而言,这是十分重要之事。贱妾要他们准备一些水酒粗看,只不过聊表寸心,不足酬高谊于万一,林公子也不用客气了。”林凡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帮主这般相待,在下总觉得受遇太隆,内心深感不安。”
二间敞轩,东首一间,两边钩起紫绒帘幕,中间一张紫檀雕花八仙桌上,玉碟金杯,银樽牙著,摆好了四副杯盏。百花帮主抬手肃客,说道:“酒席已经摆好,林公子请入席了。”说罢,引着林凡在中间首位上落座。
林凡到了此时,已是无暇逊谢,只得和百花帮主分宾主坐下,芍药、玉兰跟着在下首落座。四人落座之后,但见一道雕花屏风后面,款步走出两行八个青衣使女,每人手上托着一个银盘,像流水般端上菜来。另有四个使女捧银壶,替四人面前斟满了酒。
百花帮主举起酒杯,说道:“林公子为敝帮制成解药,敝帮姐妹无不感激万分,贱妄这杯水酒,聊表感谢之忱,公子请干了吧。”林凡只觉情不可却,端起酒杯,说道:
“在下应该先敬帮主,只是在下量浅,而且下午还要晋见太上,酒喝多了,恐有失仪之处,因此只好以这一杯为限了。”说罢,一饮而干。
百花帮主听得不觉一怔,愕然道:“你要晋见太上?”芍药接口笑道:“是了,小妹正要向大姐报告呢,早晨我来的时候,太上曾有吩咐,如果林公子试验成功,就要我领他去。”
百花帮主颔首笑道:“太上对‘毒汁’十分重视,林公于能在短短两日之内制成解药,无怪她老人家会召见了。”接着回过脸来,朝林凡说道:“太上从不接见外人,就是敝帮姐妹,能蒙她老人家召见的,也为数不多。林公子能蒙太上召见,实在难得得很。”她把太上召见,说的如此郑重,好像是莫大殊荣。但她一双晶莹的眼睛,看着林凡,并无半点喜说之色,反而有些忧郁。林凡自然不会领悟百花帮主的眼色,潇洒一笑道:“在下得蒙太上宠召,实是毕生荣幸之事。”
百花帮主微微一笑,举筷道:“我们只顾说话,菜快凉了,请吃菜吧。”芍药眼波流动,娇笑道:“林公子和大姐干了一杯,我们也该干一杯呀,来,我敬你。”说罢,翘着春笋般纤细的五指高高举起酒杯,一双水汪汪的秋波,只是膘着林凡,等着他一起干杯。
林凡不敢和她眼睛对望,拘谨的道:“副帮主原谅,在下实在量浅……”芍药不依道:“不成,这一杯是我敬你的,公子非赏脸不可。”林凡只得和她对干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他一张俊脸,已经蒙上薄薄一层红云,更显得唇红齿白,丰神如玉!
芍药格格地笑道:“瞧你,只喝了两杯酒,就像女孩子一般,连脸都红了,快吃些菜吧。”说着,举起牙著,夹了一块炸鸡,朝他面前送来。
林凡忙道:“多谢副帮主,还是在下自己来吧!”
芍药白了他一眼,道:“我说过不许你客气,你就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不好。”玉兰因林凡饭后还要去晋见太上,不便再敬他的酒,只和他浅浅地喝了一口,百花帮主除了和林凡谈些江湖掌故外,也不再劝酒,显得有些矜持。倒是平日冷傲林人的副帮王芍药,却一直有说有笑,不住地替林凡夹菜,生怕他吃不饱,饿坏了似的,显得又亲切,又殷勤。
这一席酒虽是庆功宴,却因林凡饭后要去晋见太上,大家都不敢劝酒。酒筵,如果客人不喝酒,尽管菜看如何丰盛,也未免显得冷落。佳肴美点,还在一道道地上,几乎只略一动筷,就撤了下去。这一席酒,当然未能尽兴,但林凡已经大感吃不消了,那是因为副帮主芍药情意绵续地替他夹菜,在影迹上太亲切了,使他深感受宠若惊。再说每一道菜,他都吃的不少,肚子里也实在有些撑不下了。酒席终了,林凡如释重负,站起身来。
百花帮主引着大家,回到中间客厅落座,两名使女端上香茗。
芍药看看天色,起身道:“大姐,时间不早了,林公子该去了。”
百花帮主道:“太上也许要亲自试试林公子配制的解药,二妹带了没有?”芍药含笑道:“三妹已经给我准备好了。”
百花帮主颔首道:“如此就好,你陪林公子早些动身吧,别让太上久等了。”芍药道:“大姐说得是!”回头朝茉莉吩咐道:
“茉莉,你速去通知船房,给我准备船只。”
茉莉答应一声,转身飞奔而去。芍药站起来,回身笑道;“林公子咱们走吧。”林凡朝百花帮主作了个长揖,说道:“多谢帮主赐宴,在下告辞。”
芍药娇笑道:“见过太上,马上就回来了,瞧你又是赐宴,又是告辞,大姐也不是外人,何用这般客气?”说罢,披起斗篷,俏生生朝外行去。百花帮主、玉兰相继站起,送到仙春馆门口。林凡回身道:“帮主请留步。”
百花帮主一双盈盈凤目,注视着林凡,徐徐说道:“贱妾不送了。”林凡和她四日相投,只觉她目光之中,含情脉脉,似有无限关注之色,心头方自一凛!只听耳边响起百花帮主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太上面前,说话务须小心,有问必答,她没有问你的话,千万不可多说。”
林凡也以“传音入密”答道:“在下自当谨记。”一面说道:“帮主、总管请留步了。”说完,转身随着芍药身后走去。两人穿行花径,走了一段路,芍药回头笑道:
“你看大姐为人如何?”
林凡道:“帮主雍容端庄,不愧是领袖群芳的一帮之气主。”芍药披披嘴,接着又道:“那么我呢?”
林凡道:“副帮主锦绣才华,襄赞帮主,真是花中之相。”
芍药轻哼道:“你只是随口掉文,根本不切实际。”林凡道:
“这是在下拙见,副帮主幸勿见怪。”芍药道;“谁怪你了?哦,你看我和大姐谁美?”
林凡笑道:“副帮主国艳天姿,人间绝色,至于帮主……”
芍药眨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回眸问道:“大姐怎样?”
林凡道:“贵帮中人,平日都好像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在下不曾见过帮主庐山真面目,岂敢妄作月旦?”
芍药格地笑道:“看来惨真有些眼光,敝帮姐妹,原来是为了在江湖上活动,伯被人认出真面目,才每人发了一个面具的。
如今在咱们花家庄院里,大家也都戴了个面具,我就不喜欢这劳什于,绷在脸上,多不舒服?”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沿着十字雕栏,跨过石桥,但见两岸垂杨飘丝,一条小河,曲折向东。
荣莉就站在河岸上,看到两入走来,立即躬身道:“启禀副帮主,船只已经准备了,就请您与林公子上船吧。”江边,果然停着一艘小巧的篷船,状若梭形,中舱敞开的船篷,船头船尾,各坐一个打桨的健妇。
芍药回眸一笑道:“我先下去。”说完,轻轻一跃,宛如落叶飞絮,飘然落在中舱前,低头钻入舱中,盘膝坐下,一面招手道:“林公子快下来嘛。”林凡相继跃落中舱,目光一瞥,才看清楚这艘小船的中舱,竟然小得可怜,仅容两入对面盘膝而坐。
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巧的茶几,除此之外,再也放不下什么东西。
芍药仰起脸,娇笑说道:“还不快坐下来,就要开船啦。”林凡看清这条船的中舱,竟然这般小法,两人对面坐下,相距不过咫尺,孤男寡女,实有未便。但此刻已经上了船,不坐下去,也是不成的了,心念闪电一转,也就腰微弯,朝后退了半步,在芍药对面的一个锦墩上坐下,口中笑道:“这船真小。”
芍药道:“这是咱们特制的快艇,船身如果再大一些,就开不进去了。”船头一名健妇在林凡坐下之后,立即站起身来,伸手推上了中舱的船篷。
这船篷敢情也是特别编制而成,内外两层,不但坚固,而且密得不透丝毫天光。船篷推上之后,舱中即时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所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是说假如换了个人,就伸手不见五指了,但林凡一身修为,已臻上乘,纵然是黑夜之中,也可看得清楚,何况现在还是大白天里。就在这骤然一黑之际,但见芍药已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个精巧火筒,“嚓”的一声,亮起一道火光。然后侧过身去,燃亮了右首几上一盏精致的白铜琉璃灯。
林凡只觉船身同时起一阵摇晃,就听到水声哗哗,双浆划动,心中登时明白过来,暗道:“那健妇在开船之前,推上船篷,敢情就是不让自己瞧看船外的景物。”芍药点起铜灯,朝林凡婿然一笑道:“林公子可是觉得奇怪,干什么要拉上船篷?”
林凡和她面对面坐着,她这一启齿,口脂甜香,隐隐可闻不觉暗暗攒了下眉,哪敢再作刘帧平视?只是随口说道:
“大概是贵帮重地,不愿让外人窥伺了。”芍药樱唇一披,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直把你自己看作外人,你说,谁把你当作外人看待了?”她这几句话,说得有些生气模样,也带些娇咳,看去更是妩媚动人!
林凡纵然不敢看她,但就坐在她对面,想不看,也自然看得到。
芍药不待他开口,接着又道:“再说,这条船又不是为了你要去晋见太上才特地打造的。”这话倒是不错。
林凡在她说话之时,远远听到铁栅开启的声音,敢情船已快要驶出花园,一面问道:“那是为了什么?”芍药娇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太上坐的船。”
林凡心中暗想:“太上坐的船,何以要如此隐蔽?”口中不觉“哦”了一声。
芍药又道:“她老人家不愿外入看到她,也不愿有人知道她老人家的住处。咱们帮中,除了我和大姐、三妹之外,没有第四个人到过她老人家隐居之处,你是太上唯一破例召见的人,可见太上对你是如何重视了。”
林凡道:“在下荣幸得很。”芍药一双俏眼,凝注着林凡,说道:“你愿不愿意留在咱们帮里?”
林凡心头微微一震,淡淡一笑道:“贵帮都是女子,在下如何能留下来?”芍药格的娇笑一声道:“只要你点个头,我会跟太上说的,咱们帮里,也有男的。”
林凡道:“那是护花使者。”芍药道:“你莫小看了护花使者,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是名门正派门下,武功也十分了得,但你林公子若是肯留下的话,决不会派你去当护花使者。”
林群毅故意问道:“副帮主要派在下什么职司?”芍药面上微酡,羞涩地道:“以你的文才武功,还会委屈你么?目前你不用多问,我自会跟太上说的。”
林凡笑道:“副帮主总得说个大概,在下好考虑考虑。”芍药粉脸更红了,轻叱一声道:“人家对你一片真心,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要不,我会带你去见太上么?”这话够明白了!
林凡心头不禁猛吃一惊,男女面对面坐着,她居然剖心示爱,坦然说了出来,这叫自己如何来回答?一时只好含糊地道:
“副帮主有意栽培,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几个敝友,落在黑龙会手里,被留作人质,在下既然已经知道,就是龙潭虎穴,也非去把他们救出来不可,如此在下就无法在贵帮留下来了。”芍药娇声道:“我听太上说过了,黑龙会无恶不作,日后必然为害江湖,早就有意要把他们一举扑灭。只是他们‘毒汁’中人无救,拖延了下来。如今‘毒汁’解药,已经制成,太上一高兴,说不定她老人家还要亲自出马呢?只要咱门破了黑龙会,你的朋友不就救出来了么?”正谈说之间,突听哗哗水声,愈来愈响!
林凡听得出来,这种水声,夹杂着激荡的回音,好像把船驶入了深旷的洞窟之中!
同时也可以感觉到小船去势也突然缓了下来,鼓浪前进,逆水行舟,转折甚多。但这段水程,只不过行驶了二十丈远近,小船便已缓缓停了下来。
林凡忍不住问道:“已经到了么?”
芍药娇笑道:“你耳朵倒是灵得很。”林凡道:“在下只是感觉到船已经停了而已。”话声甫落,只听“刷”的一声,头顶上的船篷,已经移开。
船篷推开以后,眼前依然一片渤黑,看不到天光,小船就停泊在一处黝黑的石壁之下。
林凡心中暗道:“果然驶入山腹窟窿中来了。”
芍药已经俏生生地站了起来,说道:“这里距岸上石崖,足有一丈多高。我先上去,替你带路。”说完,双足一点,身形林空拔起,只一闪便自不见。
接着但听芍药的声音,从石崖上传下来:“林公子,你可以上来了,只是小心些,这里很滑。”接着便见石崖上“嚷”的一声,亮起了一点火光。
林凡目能夜视,纵然没有火光,也看得清楚,口中答应一声:“在下来了。”站起身,足尖一点朝石崖纵去。他不想在芍药面前炫露武功,跃起一丈六七尺高,正好越过石崖,就朝芍药停身之处飞落。
芍药一把拉位他的手臂,说道:“站进来些,小心外头石上长着青苔。”这一拉,两个身子,几乎贴在一起。
她低下头去,呼的一声,吹媳了手中火筒,洞窟中登时一片漆黑!黑暗中听芍药低声道:“这里不准点燃灯火的,我方才是伯你看不见,脚下稍不留神,就会滑跌下去,只好打起火筒,替你照路。从这时起,只好委屈一下,走黑路了!”不待林凡开口,接着又道:“但不要紧,这条路我走熟了,你只要拉着我的手,就不会跌倒了。”说着,果然伸出柔荑,拉住了林凡的手,亲切的道:“来,我们上去,哦,还有从这里朝上再走四五步,前面是一条夹缝,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别碰破了头呀。”牵着手,举步朝上走去。
林凡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目能夜视,因此任由她牵手而行,口中说道:“多谢副帮主。”一面运足目力,朝四处打量。
芍药说的没错,这里有一条石缝,愈往里走,愈是逼厌,脚下也高低不平,换个人,真是非要芍药牵手而行不可。
芍药虽是熟路,也走得极为小心,一面低声道:“我说过不许你再和我客气,其实你比我大几岁,还是我的大哥呢。”说到这里,口中忽然轻“哦”一声道:“林公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林群毅道:“寒舍只有家母和在下两人。”芍药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着光采,问道:“你没有妹子?”林凡道:“没有。”
芍药脚上忽然一停,幽幽的道:“我给你做妹子好不好?”她一个软绵绵的娇躯,缓缓朝着林凡胸前侵来。
林凡早已知道她是个任性娇纵的人,好像连百花帮主都要让她三分,自己若是惹翻了她,岂不前功尽弃?心念转动,一手轻轻扶住她身子,说道:“副帮主干金之躯,在下如何敢当?”
芍药扭动水蛇般腰肢,“哦”声道:“你是嫌我,才不肯认我做妹子的?你明明就是瞧不起人。”林凡道:“在下怎会嫌你。”
芍药仰起头,吹气如兰,说道:“我们这里,有许多姐妹,但却没有一个大哥,这也是缘份,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好像是我大哥一样。你既然不嫌我,我就认你做大哥了。”林凡道:“这个在下实在不敢当。”
芍药娇美的脸上,红啧啧,一片喜色,钮扭腰道:“我不管,我们一言为定,你这大哥,我是认定了。”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黑暗之中,虽然看不见林凡,但却仰起头,娇羞的轻轻叫了声:“大哥。”
芍药除了为人骄横了些,姿色本极娇美,在这黝黑的山腹中,她这声荡心蚀骨的“大哥”,钻到林凡耳中,不觉心头感动,一时哪还能不感动?双臂一张,把芍药一个身影,推了出去。
芍药哩哼一声,撞到了他的手臂,但她毕竟是个处子,生长在花家庄院之中,从未撞到过外人。
这一撞入林凡的手臂,心头害怕止不住担心起来,生似一头受惊的猫咪,身影同时起了一阵剧烈的闪避。
林凡只是一个弱冠少年,魁梧方刚,这一张臂搂住一旁桌案,整个人就像被吓一般,就在他一颗心狂跳之际。
突然发觉芍药站在他身旁的身影,害怕得好厉害!
本来女人这种害怕对男人该是更具心疼,更富怜悯!
而林凡却在这刹那间,陡然机怜一震,及时惊觉,慌忙松开双手。
黑暗中虽然没人看到,但还是闹得不好意思,嗫嚅说道:
“在下……该死,冒渎副帮主,还望……”
芍药伸出一双又柔又嫩的玉掌,一下掩住了他的嘴巴,柔声直:“快别说啦,你也不用自责,我不会怪你的,因为我已认定你是我大哥了。”
林凡道:“副帮主尽管这么说,在下还是感到十分惭愧。”
芍药虽已站起,没有便在他怀里,但还是面对着面,距离极近,她举手掠了掠鬓发,娇羞的道:“不要叫我副帮主,人家已经叫你大哥了,除非你嫌我,不肯认我这个妹子,不然,你该叫我一声妹子才对。”
林凡道:“在下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子,实在荣幸得很,只是……”芍药截着道:
“别只是的那是了,我只问你,你认不认我这个妹子?”林凡无可奈何地道:“认,认,副帮主这般看得起我,正是在下的……”芍药格的一声娇笑,接口道:“又是荣幸,是不是,你既然认了,那就快叫我吧。”
林凡道:“好,好,我叫你妹子。”“哦!”芍药欣喜地轻呖一声,笑道:“这才是好哥哥。”
林凡脸上还是烫烫的,慌忙催道:“我们该走了。”芍药道:“还是让我牵着你的手走,这段路要捱过石缝,才会平坦。”
说着,果然又伸手拉着林凡朝上走去,边走边道:“大哥,待会儿见了太上,你不可说话。她问你的话,你必须恭敬的回答。
还有就是太上有个脾气,只有她问你的话,不喜欢人家问她,你有什么事,可先告诉我,让我伺机跟着说,你千万别在她面前东问西问。”
林凡点点头道:“在下记住了。”这条山缝果然十分狭窄,只容一个人吸胸收腹,才握得过去,而且石壁磷响,稍一不慎,就得划破衣衫,脚下也同样的忽高忽低,险陡已极。
芍药牵着林凡的手,她一颗心,如今全放在林凡身上了!一面贴壁而行,一面不住地说着:这一脚要踩的高些,那一脚落脚之处,是在底下,这里有突出的石笋,那里有一个缺口。
她从小走惯了,对这条黝黑、狭窄的石缝,说来如数家珍、其实林凡不用说,也看得一清二楚。就因为芍药生怕林凡摔跤,或是碰破了头,脚下才走得极慢。这条石缝足有数十丈余,两人手牵手足足走了一盏热茶工夫,才算通过。走出石缝,地势就开朗了不少。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窟,黝黑,潮湿,隐隐可闻“嗒”“嗒”滴水之声。
林凡心中暗暗觉得奇怪:“百花帮的太上帮主,怎会住在这种地方?”他回目四顾,洞窟至此,已到尽头,除了进来的石缝,别无通路!
芍药牵着他的手,却并末停步,直向对面一座石壁走去,到得石壁前面,只见她伸手朝壁上一个小孔中摸去。就在此时,只听石壁中有人喝问道:“什么人?”芍药答道:
“我是芍药。”话声方落,旋听石壁问响起了一阵隆隆震动之声,一方大石,登时缓缓移开,露出一道门户!一道灯光,从石门中射出。
接着走出一个高大的黑衣老妇,目光森冷,看了林凡一眼,问道:“太上要见的就是他么?”芍药点点头,道:“他叫林凡。”
一面回头朝林凡道:“林公子,我来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石嬷嬷。”林凡慌忙拱手道:“在下见过石嬷嬷。”黑衣老妇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只是冷冷地道:“不用客气,你们快上去吧。”
芍药说道:“多谢石嬷嬷。”回头朝林凡道:“咱们决走吧。”举步朝石门中走去。
林凡随着跨进石门,这是一间略呈方形的石室,迎面就是一道石级,左首边有一道门户,里面敢情是石嬷嬷的住处。石门之内,四壁和地上相当平整,石级宽敞,显然经过人工修凿,不像方才那一段路,狭窄崎呕,艰险难行。芍药从石壁上取下一盏灯笼,点燃蜡烛,娇媚一笑道:“林公子,随我来。”当先朝石级上走去。这回石级宽阔了,又点燃了灯笼,毋须再手牵着手走路。石级呈之字形,盘曲而上。两人脚下加快,不过盏茶工夫,便已到了石级尽头,一堵石壁,挡住了去路。
林凡暗自估计,少说也走了五六百级之多。芍药走到壁前,举手按了两按,只听一阵轧轧轻震,石壁上登时露出一道门户,天光照射,眼前顿时大亮!
芍药一口吹熄灯烛,把灯笼挂在壁上,抬抬手道:“大哥请啊。”林凡也不客气,举步跨出石门,但觉清风徐来,精神为之一爽。芍药紧随他身后,走出石门,又举手按了两按,石门缓动,关了起来。原来这石门外面就是青山,半山腰上有一座六角亭子,六根大红抱柱,围以佛字雕拦,亭外,遍山都是不知名的奇花异卉,灿烂如锦香气袭人;亭中,放着一张打磨光滑的石台,几个石鼓圆凳,颇饶古趣。石门已经移拢,由外面看,正好是一方一人来高的石碑,上面留着<百花亭记>,字迹劲秀,想是出于名家手笔。
林凡惊异地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芍药含笑道:“百花洲上百花谷,百花谷里百花亭。亭前白鹤白来去,山中老妇发如星。”
林凡道:“这诗是你做的么?”芍药轻轻摇着螓首,笑道:
“是太上做的,她老人家每次到这里来,都念着这首诗。”
林凡道:“太上倒是个雅人。”芍药道:“她老人家琴棋书画,件件精通,听说年轻的时候,还是一位大美人呢?”
林凡口中轻轻吟着:“百花洲上百花谷,百花谷里百花亭……”一面问道:“这里叫做百花谷么?”芍药哦了一声,说道:
“快走吧,转过这座山腰,你就不可再说话了。”转身朝铺着石板的山路上走去。
林凡随着向前定去,一面问道:“为什么?”芍药道:“太上不喜欢人家问东问西,尤其她者人家已经炼成‘天耳通’,转过山腰,咱们说的话,她老人家就会全听到了。”
林凡道:“在下省得。”两人脚下加快,转过山腰,但见一片山谷,谷中繁花如锦。茂林修竹之间,隐隐可见画楼亭台,危崖翠嶂之上,似有长廊飞阁相通,好一片如画景色,纵非蓬莱仙境,也是世外桃源。“绝尘山庄”,那一座偌大园林,虽具花木楼台之胜,但一丘一壑,犹有人工斧凿之痕,眼前这片花团锦簇的山谷,却是因地制宜,半出天然。
林凡忍不住赞道:“在下若非已知此地是太上隐居之所,只要看了这片山谷中的布置,也可想到主人定是一位胸罗丘壑的奇人了。”芍药听他忽然发言,心中不觉一惊,要待阻住,已是不及,但听他说的是赞美之词,心头略略放宽了些。就在此时,突听一声冷哼,远远传了过来。这种冷哼,声音并不很高,但听来十分清晰,既似远在天际,又像近在眼前,使人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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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听得花容失色,机伶一颤,低低说道:“快走。”急步朝山谷中奔去。林凡自然听得出来,这声沉哼,功力极为深厚,不用说是“太上”所发无疑。自己原是看了山谷景色,无意中说了几句话,而且这几句话也是赞美之词,她何用冷哼?由此看来,这位“太上”果然生性有些怪僻,无怪百花帮主芍药都一再叮嘱,在太上面前,要自己少说话了。心中想着,人已随同芍药,朝山径中行去。不大功夫,便已到了一座精致的楼宇前面。
芍药脚下一停,回头道:“随我进来。”领着林凡走入一间小客室,回身道:
“林公子请在这里稍坐,我进去票过太上,再来相请。”林凡道:“副帮主只管请便。”芍药没再说话,转身匆匆向里面走去。
林凡独自在椅上坐下,先前只当芍药进去通报,很快就会出来,哪知等了顿饭工夫,还是不见芍药的人影。心中渐渐感到不耐,站起身子背负双手,观看壁间挂着的字画。这样又过了一刻之久,才听门口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林凡立即转过身去,只见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花布衣裤的姑娘,这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眉目如画,额前梳着一排刘海,两条又黑又亮的辫子,分左右垂到胸前,小嘴角儿噙着一丝浅笑,看去还有些稚气。她跨进门,正好林凡也转过身来。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到林凡,不由得脚下一停,脸蛋儿登时飞起两朵红云。
这也难怪,小姑娘长年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从未见过男人,自然更从未见过这般俊美的少年男人!这一含羞,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凡见她没开口,慌忙含笑道:“姑娘可是副帮主要你来叫在下的么?”花衣少女定过神来,含羞点点头道:“你是林公子?太上请你进去。”
林凡抱拳道,“那就有劳姑娘带路。”
花衣少女低着头,很快转过身去,说道:“林公子请随我来。”走出小客室,是一条走廊,面对山谷,四面青山如屏,瀑布如练,谷中景物,尽收眼底!前面是一幢五层楼宇,中间一间大厅像是佛堂,正中长案上,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敢情这位“太上”
终年长斋礼佛。花衣少女领着林凡跨进佛堂,走到东首一间厢房门前,仁立窗外,躬身说道:“启禀太上,林公子来了。”
只听窗内传出一个妇人的口音道:“叫他进来。”花衣少女打起门帘,低低地道:
“林公子请进。”
林凡略微低头,跨入室中。这里敢情是“太上”日常的起居室,上首一张紫檀雕花锦榻,榻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妇人。尖瘦脸,皮肤白皙,头发略见花白,但却梳得一根跳丝儿也没有,额上戴着黑丝绒包头,中间缀着一颗明珠,只要看她坐在那里不怒而威的神气,自然就是百花帮的太上帮主了。芍药就站在她身后,垂手伺立,状极恭谨。锦榻两旁,是八把椅几,中间放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盂“毒汁”和一小瓶自己配制的毒汁解药。难怪芍药进来了这许多时光,才叫人来请,原来“太上”要她当面试验“毒汁”解药的灵效,这原是一瞥间的事,林凡堪堪跨入厢房:
就听芍药娇声说道:“林公子,这就是敝帮太上了。”她站在“太上”身后,朝林凡暗使眼色,奴了奴嘴,似是示意他伏身下拜。林凡只作不解,走上两步,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
“在下林凡拜见太上。”
太上端坐不动,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直盯着林凡,好像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来一般。过了半晌,才冷冷说道:“你先坐下。”林凡道:“太上面前,哪有在下坐的份儿?”这原是客气话。
太上微有愠意,冷声道:“老身叫你坐,你就坐,我有话问你。”芍药焦急地朝他递着眼色,那是示意他赶决坐下。
林凡潇洒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谢座了。”退后两步,就在锦榻左首一张椅子上坐下,抬脸道:“太上宠召,不知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聆。”太上脸上似有厌恶之色,不耐道:
“老身说过有话问你。”
林凡道:“不知太上要问什么?”太上冷声道:“你姓林?”
这话就问得奇怪,林凡应了声“是”。太上又道:“何处人氏?”林凡道:
“颖州。”太上追问道:“世居?”
林凡又应了声“是”。太上问道:“你爹叫什么名字?”这倒像是应试,要背三代履历。
林凡感到有些奇怪,这位“太上”似乎对自己身世十分重视,而且她在问话之时,目光冷厉,盯注着自己,也似乎有些不太友善。“这就奇了,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心念转动之时,口中答道:“先父名讳,上瑞下图。”“林瑞图?”太上口中低低念了一句,接着问道:“你爹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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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又应了声“是”。太上问道:“去世已有几年了?”
林凡道:“先父弃养时,在下只有三岁,算来已有一十九年了。”太上又道:
“你爹生前是做什么的?”她愈问愈奇。连伺立她身后的芍药也感到有些意外。
林凡道:“先父拼读为生。”耕田读书,正是书香门第。太上又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林凡道:“只有家母一人。”太上道:“你娘姓什么?”
林凡看她盘问的这般详细,心头已有警觉,同时也想起师父在临行时嘱咐过自己的话,如果有人问起母亲姓氏,不可说出姓铁来。此时听到“太上”问起母亲姓氏,随口说道:“家母姓王。”话声出口,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告诉过百花帮主,说母亲姓铁,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了。尚幸太上听了之后,并未追问。这点已可证明百花帮主并未将自己详细情形,报告太上,不错!她(百花帮主)前晚也并没有把自己的详情,告诉芍药。
太上脸色似乎稍霁,点点头道:“很好。”听到这两个字,芍药总算暗暗替林凡松了口气。太上接着又问道:“老身看你武功不弱,你师父是谁?”这句话,听得芍药又有些耽心起来!
太上面前必须有问必答,但林凡曾说过他师傅不欲人知,.这话如何能对太上说呢?她心头一急,忙向林凡暗暗点头示意他快说。林凡这回倒是依了她,欠身答道:
“在下出身少林。”
太上颔首道:“你是金刚泰门下?”林凡道:“不是。”
太上又道:“那是潜山大师的弟子?”潜山大师乃是少林方丈。
林凡道:“不是。”太上不耐地问道:“那你师父是谁?”
林凡道:“家师法号不通。”太上身躯微微一震,凝目道:
“你是反手如来门下?”她这句话。口气之中惊多于讶!少林门人,她不在乎,但反手如来传人,她可惹不起。不但是她,放眼江湖,二三十年来黑白两道几乎没有一个人惹得起这位说正即正,说邪亦邪的不通和尚。
这可真灵,已经和林凡说了半天,太上那张瘦削脸,始终其寒如冰,但这一听说林凡是反手如来不通和尚传人,她脸上就像春风解冻,有了笑容,笑虽很微,但笑容后面,似乎含有得意之色。林凡是反手如来传人,她为什么会得意呢?当然这个“得意”后面另有文章。这点林凡还差得远,他是想不到的,他所看到的,只是太上脸上有了笑容而已。
太上语气也缓和了,徐徐说道:“令师一代高僧,武林奇人,老身钦佩已久,可惜无缘瞻荆。林相公是大师高足,老身真是幸会之至。”这真是前倔后恭。世上有许多阀阅门弟、显赫身世的纨绔子弟,所以能到处吃得开,就是靠山扎硬也。林凡欠欠身,连说不敢。伺立太上身后的芍药,听得深感惊奇,她从没听太上对入说过这样的客气话,她望着林凡,心中暗暗得意,不禁朝他婿然一笑。又是一个得意的人!太上接着又道:
“林公子替老身制成‘毒汁’解药,老身极为感激。”早就该感激了。
林凡欠身道:“太上夸奖,黑龙会以‘毒汁’淬制兵刃暗器;中人无救,日后必然为害江湖。在下能替贵帮效劳,配制解药,也可以说是略尽在下一点心意,好使江湖同道不再受‘毒汁’的威胁,太上感激二字,在下愧不敢当。”太上点点头道:
“林相公崇侠尚义,真是菩萨心肠,只是老身和黑龙会结怨甚深,林相公能否把配制解药方子见告?”
林凡哪有什么解药方子?这一问题,他早就想到,太上一定会向自己提起,但却始终想不出较好的理由来。闻言不觉面有难色,迟疑了一下道:“这个……”芍药及时说道:“太上,林公于不好意思说出口来,还是由弟子代他说吧!”
太上稍微转过脸去,说道:“你说。”芍药脸含娇笑,深情款款地看了林凡一眼,说道:“弟子也问过林相公,林公子说:
他在咱们这里,安危莫测,如果交出药方来,咱们可能会对他不利。”
太上居然并不生气,微微额首道:“江湖险恶,人心谲诈,林相公顾虑得有道理,但老身一生礼佛,创立百花帮,也只是为了对何黑龙会而已,岂会如此心狠手辣?”芍药道:“弟子也是这么说。”林凡拱拱手道:“太上幸勿误会,在下既肯替贵帮配制解药,岂会对贵帮有此存心?那是因为副帮主问在下方子,在下一时无以为对,只好如此说了,实则……”
太上目光一注,问道:“林相公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林凡灵机一动,这回却想到回答她的话了!那是他看到自己说出师父名号之后,太上的脸色,有了极显著的转变,自己何不把解药方子推到师父身上去?
这就欠身答道,“太上明鉴,这解药方子,是家师得之于一位西域高僧,专解天下奇毒,在下只是依方给贵帮配制,至于这药方,未得家师同意,在下不敢泄漏,此事还望太上原谅。”这话说得入情入理,令人无可厚非。果然,林凡猜的没错!太上听说是反手如来的秘方,就不再追问下去,淡然一笑道:“林相公不用为难,各派都有不传之秘,老身怎好勉强。好在林相公已替咱们炼制了两缸解药,也差不多够用了。”
芍药道:“太上,林公子说,他配制的两缸解药,有效期限,只有三个月。”太上道:“不错,药汁是水做的,不易久贮。”她忽然“哦”了一声,看看林凡,说道:
“老身有一不情之请,不知林公子肯不肯答应?”
林凡欠身道:“太上言重,太上有何吩咐,尽管明示。”太上蔼然道:“老身手创百花帮,帮中上至帮主,下至花女,均是老身的弟子。但本帮也有不少使者,是从各大门派中透聘而来。
林相公艺出反手如来,人品武功,自是不用说了。老身也知道像百花帮这样一个小组织,容不下林相公,更不敢以‘使者’一类名义来延揽林相公。但老身内心,却极希望林相公协助百花帮,维护百花帮,因此老身之意,想聘林相公为本帮护法,不知林相公意下如何?”
芍药站立太上背后,笑了。林凡连连拱手道:“太上厚爱,在下江湖未学,实在不敢应命。至于贵帮需用‘毒汁’解药,在下自当随时为贵帮配制,区区愚忱,还望太上垂谅。”
太上看了他一眼,说道:“老身看得出来,林相公人中龙凤,咱们百花帮屈留不住。
但本帮护法,地位超然,和护花使者完全不同,也不用长留在帮里,对林相公来说,也十分适合,林相公幸勿推辞才好。”林凡道:“太上雅意,在下十分感激,只是在下年轻识浅,实在不敢当此重任。”
太上脸色有些异样,默默不语。这下芍药可急了,柳眉微颦,一双俏目望着林凡,只是朝他暗暗点头,那是示意他赶快答应。林凡道:“在下冒昧,有一件事,想请太上指点。”太上晤了一声,注目问道:“林相公想问什么?”林凡道:“在下想请太上指示,黑龙会的巢穴所在。”
太上脸色一变,目光凝注,问道:“林相公要找黑龙会巢穴么?”林凡道:“正是。”
太上缓缓收回目光,说道:“不错,林相公问对人了,黑龙舍行迹隐秘,大概除了他们死党,江湖上能够知道他们巢穴的,只有老身一人了。”话锋一转,接着问道,“林相公要上黑龙会去作甚?”她说话之时,目光炯炯,直要看穿林凡的心事一般。
林凡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听自己提到黑龙会,脸色就为之一变,此日寸又目光盯注,追问自己去黑龙会作甚?“难道黑龙会和百花帮之间,有什么隐秘不成?”林凡心念闪电一转,说道:
“在下是听总管说的,在下有两个朋友,落在黑龙会手里,黑龙会的人把他们当作贵帮护花使者,声言要贵帮用在下去交换。”
太上道:“此事老身已听芍药说过了,不知林相公有何打算?”林凡道:“在下那两个朋友,是在下生死之交,义无反顾。还望太上赐告黑龙会巢穴,救人如救火,在下打算立即动身。”
太上点点头,微笑道:“林相公肝胆照人,这份义气。老身无限钦佩。只是黑龙会高手如云,林相公纵然艺出反手如来,但单人涉险,不仅救不了令友,只怕连你也非失陷不可……”她话声微顿,接道:“老身和黑龙会仇深似海,这二十年来,老身始终隐忍未发,一是他们‘毒汁’之毒,始终无药可解。二是老身人单势孤,自审双拳难敌四手。老身创立百花帮,也就是为了对付他们……”
林凡暗暗“哦”了一声。太上继道:“如今总算老天有眼,得林相公之助,‘毒汁’有了解药,百花帮经老身二十年经营,也调教出百名女弟子。林相公且在帮中宽待一二日,容老身略作部署,当亲自前去,了断二十年旧帐。林相公要救令友,可和老身同去。”说到这里,不待林凡回答,回头朝芍药吩咐道:“芍药,你叫茶花送林相公下山。”
芍药道:“还是由弟子送林公子下山好了。”
太上道:“不,你留在这里,为师另有吩咐。”芍药口中应“是”,立即轻移莲步,走到门口,叫道:“茶花进来。”先前那名花衣少女掀帘走入,躬身道:“副帮主有何吩咐?”芍药道:“太上命你送林公于下山去。”
茶花偷偷看了林凡一眼,双颊微晕,应了声“是”,转身朝林凡道:“林公子请随小婢来。”林凡起身朝太上拱手道:
“在下告退。”
太上额首道:“老身不送。”林凡走后,太上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阴沉,说道:
“芍药你看此人如何?”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