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伟起了一个大早,苦磨了一夜枪头反而让他甘之如饴。
他翻出在衣柜中放置许久的西装,手掌轻轻的抚顺着上边莫须有的折痕。目光怔怔,若有所感。或许擦拭的不是灰尘,是时光。
上次,穿这身衣服,是在什么时间来着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有些不确定的想着,好像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吧。
毕业那天,那一个个同学风度翩翩,西装革履,三三两两围出数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彼此之间相谈甚欢。高大帅气的男同学,时不时说一些趣闻,惹得女同学捂嘴偷笑。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曾是呼风唤雨的天之骄子。出了学院,他们也并没有被打落凡尘。反而一个个大放异彩,交相辉映。还未毕业的时候便已经寻好巨头,只待积蓄之后便可一飞冲天。
他们永远是女生眼中的焦点,老师眼中的得意门生,猎头眼中的香饽饽。春风得意,指点江山。言语之间含蓄的透露出自身远大的前程。
倒也不全是针锋相对,深究之下不过是少年心性罢了。少年的蓬勃和故作老城的稚嫩,融合成一道别有魅力的风景线。
有人说,毕业的时候,正是这些学子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也对,也不对。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精彩艳艳之辈,只是人们的眼中只愿意看到他们。每个班级中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木讷寡言,生性孤僻,在同学之中鲜有存在感。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若是不来上课,连老师都发现不出异样来。
很不幸,张伟就是那样的人。
若是换做别人,有此良机或许便自甘堕落,旷课、打游戏、呼朋唤友出去喝酒。至于学业,那是什么东西,所求的只是四年后的那一张薄薄的证书罢了。只要不被退学,都依你。
但张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因此他努力。孤儿院长大的他饱受世间冷暖,懦弱的个性一度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都是读过书受过教育的人,自然做起事来不会太过。但一次两次或许心中尚有恻隐之心,一年二年之后呢。当大家已经习以为常的时候,就变成了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没什么可值得上心的。
有人不了解,就说你们这个样子是不对了。他们总会耸耸肩,我们这是关系好,你看他不是什么也没说吗。
张伟无言,所以他傻笑。
他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中下之姿,头悬梁三年之后又三年。别人三年修完的学业,他用了足足多出一倍的时间,才堪堪挤过了高考。在别人眼中是独木桥,在他眼中是鬼门关。
当老师问他想要学什么专业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说“法律。”
第一次,他战战兢兢的填上那一笔申请表。
第二次,他有些感慨。
第三四次,他能做的,就是重拾起千疮百孔的躯体,去拥抱这个世界。
没人能理解为什么他早就可以随随便便挑一所野鸡大学,却依旧要不断的尝试。不修言辞的他不知道如何表达,但是心中总有一团火气告诉自己,他不想要混上四年的日子,挑一所偏僻的乡镇,从此老死一生。
即使是他尽最大的善意,睁眼看向世界。但是世界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狠狠地将门关闭。这样的故事在神州各个角落发生了太多太多了。
对于一个本本分分,从不出格,亦不出彩。读书进修兢兢业业的学生,四年过后又是多少年,连司法考试都没有通过,只能在一家小到不起眼的律师事务所刻光盘的人,世界的这个回报不可谓不丰厚。
但是没有关系,梦想的火焰从儿时一直燃烧至今,我以身为炉,气为辅,骨为材,不烧个干干净净尸骨全无,我是不会回头的。
荷花颓落,举目无光,回也唐突,留也唐突。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继续向前吧。所以他无所畏惧。
天桥下,拉住过路行人强忍着羞涩锻炼口才,被人横眉。地铁口,高声朗读基本法,被安保怒斥。书本上是密密麻麻的笔记,书桌前夜夜挑灯夜读。
然而一个悲伤的消息是,打开书本诸葛孔明,合上书页猪哥孔明。
一阵蝉鸣打断了张伟的思绪,他回了回神,将衣服穿好,伫立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镜中的脸。
唔,好帅
咦怎么有个青春痘不就熬个夜吗,至于这么快就有报应了
为了保持正式,他将所有的扣子很严谨的合上,来回转了一圈。
妈的这个天气穿正装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事儿
张伟打了个哆嗦,这才一会的功夫就升腾着热气,要是再拖上一阵子那还了得他
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不然东西没要回来,自己就先中暑了。果断抓起公文包向屋外走去。
子乔正在打电玩,一看张伟传成这样手中一松,手柄险些掉地上。
“v你这是去相亲”
“我是去,伸张正义”
张伟冷着脸,匆匆而出。只剩子乔一脸懵比的坐在那,良久过后,才回神过来。
“奇了怪了”他摇着头说道。
张伟站在九楼的门口,没有急着先敲门。站在门前深呼吸,将躁动的内心平静下来。
冷静,保持绝对的冷静,是一位合格律师应该拥有的品质。他不断的告诫着自己。
“笃笃笃。”
当他觉得差不多了时,伸手坚定的敲响了房门。
不一会,那位肌肉男打开了房门,还是熟悉的剧情,还是熟悉的光着上身。
钱的的
张伟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叫苦,你说没事耍什么帅啊,叫上宋诚来多好。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人家打个喷嚏估计都能把我喷到爪哇国去。还省下办签证了
就在他硬着头皮想要开口的时候,肌肉男怒气冲冲的扫视了一下张伟,一把想要将门关上。
“死推销的,别来烦我”
张伟眼疾手快撑住门面,郁闷道“慢着慢着,我不是推销的。我是一名律师”
“还律师我律你恩律师”
肌肉男手上一僵,惊呼了出来。
“我是代表秦羽墨小姐,来正式的与你交涉。关于她部分遗留私人财产的归属问题。”
“秦秦羽墨”
壮汉的声音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