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羲和说完这话,只见那少爷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一副胖身子颤抖着,他突然朝向温羲和大声求饶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是小的瞎了狗眼才敢冒犯您的人。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爹是襄城太守不错,但是他爹的官再大,在襄城,最最不能招惹的只能是苍绿山庄。
几十年来,那个地方,仿佛就像人间的仙境一样,清冷如九天,只得让人远远地看着,却不敢近一步。
毕竟那么远,那么冷,进去了那个地方,谁知道是清冷九天,还是……
冷漠的没有一点人气的人间地狱呢?
温羲和看着他这副求饶的样子,只觉得碍眼的很。这人简直就是禽兽,平日里仗着他爹,应该没少作恶,也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
温羲和抬脚狠狠朝他胸口踹去,直踹的那人趴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茗川,把他衣服给脱了,扔到甲板上吹海风去吧。”接着又露出一个再温柔不过的微笑,“去吧,试试你的鞭法生疏了没?”
茗川的脸黑了一黑,小姐是时常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女的吧。他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细鞭,撇了撇嘴,应了一声,将这少爷拖出舱房,听吩咐办事去了。
温羲和朝床边走过去,花影坐在床上,后背靠着舱房的墙,两只胳膊抱着自己的腿,歪着头靠着膝盖上,眼睛紧紧闭着,有眼泪不断从眼里流出来。她咬着嘴唇,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
温羲和看着她这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从小一起长大如同亲妹妹的花影啊,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花影啊。
她伸手拢过花影的肩头,轻轻地抱住了她,轻轻地说:“好花影,是我来晚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温羲和多用了几分气力,将花影背到自己的背上,往她们的舱房走去。
……
“赶紧收拾东西,我们下船。”温羲和站在舱房外,对着往回走的茗川说道。
茗川刚刚把他抽过那个狗少爷的鞭子在江水里好好洗了洗,冷不丁听见温羲和这样说,一副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赶紧换条船,有这么个东西在这儿你不觉得烦得慌吗?再说了,惹来太多眼睛就不好了。”温羲和皱了皱眉头,脸上表情有些烦躁。
“小的知道了,这就去收拾。”茗川将细鞭缠好别在腰间,“那花影怎么样了?”
“我让雁音陪着她呢,待会换船,让云水给她弄些安神的东西。”温羲和转身往船家休息的地方走去,“我去跟船家打个招呼,你赶紧带人收拾,这会天也黑了。”
茗川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就吩咐仆从们去收拾行李准备下船。
温羲和停船时候在甲板上站了一会,想事情的时候瞥见了停船时船家们都下船在码头的岸上去吃饭,她走下船来,听见码头岸边一处几个人的说话声,她循着声音走去,果然看见了正在休息的船家。
“打搅船家了,在下想要换条船再行,只是我这随行人中有人病了,须得在这镇上治一治才好。”温羲和又恢复了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扯了个谎对着船家说。
船家们听说有人病了,也不多留,爽快地应下。
“敢问船家,过会还会有船停在此吗?”温羲和有礼貌地问道。
“有的有的!这个时辰应该还有好几条船。”船家大嗓门爽快地说。
“那就好,如此,多谢船家了!”
温羲和站在码头边,傍晚江边的风徐徐吹来,吹的她一身衣袍轻轻飘动。茗川动作一向利索,不一会儿就看到他带着一行仆从带着行李从船上下来了,茗川背上还背着花影。
“她可是安稳地睡了?”温羲和看着花影闭着眼,似是睡着的样子。
“睡了,我给她点了点安神的香,服了压惊丸,就睡过去了。”云水走到前头来,语气温柔地说。
“让她安稳地睡会吧,茗川好好背着,磕到人了有你小子好受的。”温羲和学着云水温柔的语气,笑的也温柔。
茗川看着她温柔的脸,听着同样温柔的语气,只觉得好像见了鬼一样,只甩给温羲和一个后脑勺,没有理她。
温羲和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一阵莫名的喜感。
好像一只被欺负了还要犟着脖颈的鹦鹉鸟。
…
她使劲忍了忍,才将笑意忍下去,她怕笑出声的话会将这只小鹦鹉彻底惹怒,那样可就不好了。
“那我们就在这等等,很快的。船家说还会有好几条船的,前半夜咱们总能坐上船的。”温羲和朝着众人,满怀信心地说道。
这一行仆从都是时眉从山庄的家仆中挑出来的,行动有序,以温羲和的话为吩咐,自是没有什么人反对。一行人静静地站在码头岸边,望着江面。
温羲和寻了处干净的草地,一下子躺下,将头枕在胳膊上,一下一下拔着身边的草。
时间过得很快,几个时辰慢慢地过去了……
船家说的没错,好几条船陆续停过这个码头。
只是,船家没说,夏日雨水多,襄江水位涨,水速湍急,每条船上最多带着像他们这么多的两批人。
而恰好,过去的好几条船都已满了人。
码头开船、停船的时辰都是几乎固定的,此时已是快要半夜,再有船驶来的几率极小极小。
江边的风渐渐吹得大了起来,仆从里的一些瘦弱的丫鬟已觉得有些冷意。
温羲和只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化为了此刻有些大的风,啪啪打脸。风吹起她的衣袍,稍远处看去,有几分萧条。
她看了看站着的仆从,突然感觉到一个有点奇怪的目光,她朝左一看,茗川正背着睡着的花影,一张黑脸带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她,话本上说,这叫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装作没有看见茗川这副表情的样子,换上一副无辜淡然的表情,跟大家一块朝着江面望去。她依然坚定地相信,下一条船就可以了。
茗川看她这副赖皮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肝都气得颤了好几颤。花影虽然轻,但也耐不住几个时辰的这样背着啊,偏生小厮里只有他跟花影关系熟络些。他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酸疼的很,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温羲和看着浓重夜色下泛着粼光的江面,忍不住叹了一句,“终于体会了一把望穿秋水啊。”
她话音刚落,只见得江面与夜色相接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她看见了,一行人自然也是看见了,人群里突然动静大了起来,多了议论声和喜悦的呼声。
这几乎算是今夜最后一条船了,众人的心情显然极为高兴。
温羲和嘴角微微扬起,总算来了一条船。她快速走到码头最靠水边的地方,看着驶来的船只,眼睛里满是笑意,她高声大喊,“这位船家,可否载我们一程?”她暗暗使了几分内力,就像江面的波纹一点点漫开来,声音一直传到驶过来的船上。
看着船只快速地向着码头驶来,她又喊了几声,直到船缓缓地停在码头。
船停下后,借着夜晚的月光,温羲和才看清船头上站着一人。这人穿着一身黑色偏红衣袍,不同于当朝流行的长衫的样式,却明明是胡服的样子,窄袖上衣,便于骑射的有些紧身的裤装,勾勒出这人结实修长的身材。
“方才是你在叫喊吗?”这人面无表情,连语气都是冷冰冰的。
“这位兄台,正是在下。在下与一行随从在此已是困留了半个夜晚,此时已是半夜,怕是只有兄台这条船了,还望兄台…”温羲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人冷冰冰地截断,“我家主子传你上船。”
“什么…你家主子作甚传我?”温羲和被他冷冰冰的话给弄的万分不解,“那我的姐姐妹妹和随从们怎么安置?”
温羲和看着那人说完就往船上走去,丝毫不搭理她,忙急急地说道:“你这人倒是给句话啊!”
那人转过头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马上转过身去继续往船上走。温羲和看着他这副冷傲的模样,一副心肝只觉得气的慌。但是方才那人转过头来时,她分明看到了此人鼓起的阳穴,分明是练家子里的高手。眼下又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她暗自磨了磨牙,给了茗川、云水等人一个放心的眼神,连忙去追上船的那人。
温羲和爬上上船的梯子,追上冷冰冰的那人,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家主子是谁?又为何要传我上来?传我上来做什么?”
那人依旧面无表情地走着,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温羲和摇摇头,本来就没指望这人能回应她的话,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块被冰水泡过的木头,冒着冷气,还油盐不进。
温羲和静静跟在他身后,心里却在千回百转地想着猜着。突然听见那人冷冰冰的话,“到了,进去。”
温羲和抬头看着那人,却是毫无征兆地朝他笑了一笑,细长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她没有说什么,倒是听话地掀开帘子就进去了舱房。
那人站在舱房外,心里倒是有些意外。这个看似身材单薄的少年,却是有几分胆量和魄力。方才那一笑,倒是有些让他晃眼。
好像一刹那间闪耀的星子。
他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他一个大老爷们的,对着个少年的笑想个什么劲?
“你不进去服侍主子,在这站着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声音,“谁人在里面?”那人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脸去,对着身后跟他一样暗红胡服装束的人,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语气却带了一丝恭敬。
“参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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