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既然不要……再硬给也不合适了。想了想,巩翊有了主意。
“场主既是这么说,巩某也不矫情。那玉面三郎的赌坊,巩某拿了却是无用。不知场主你……”
申海啊了一声,这一提醒,猛地想起那家赌坊地理位置和布置什么的都很不错,更重要的,是到手就能经营,一文钱也不用再投,实是一个再理想不过的分点。
“这……巩公子意思……莫非……?”
“没错。”巩翊干脆的承认,“我想出让。八千贯,场主觉得如何?”
想来想去,那怕便宜些,也只能是让给申海。自己拿那玩艺没半点用,只会是拆了赌坊,租出去弄成商店什么的,可是那样一来原来的客源没了,对地方价值也损伤的厉害,根本就是把玉碗打碎卖了个瓷器价。
“好!”申海没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是对这份仗义极是感激。值一万的赌场八千就出让这其实都是小事,关键是巩翊此举是明着对他说不会参与广州赌场生意,一代骰神却不设赌,这意味着他少了最大的一个竞争对手!
心里明得镜子也似,
“申某心领了!一句话,不矫情,你这兄弟翊哥交了!要再多说什么那是看低了你巩兄弟!这样,流水席你不用管,翊哥出面帮你办妥就是,另外,来人!”
有人上前,端着个盘子,上面是一张钱庄银票存单。
“德宝坊送上三千贯仪金,恭贺巩兄弟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兄弟,别嫌少,接着,翊哥也要给自己挣一份面子,你可不能把俺给扫了!”
好嘛。胖子止不住大张嘴吸气,刚刚还在算帐,流水席至少要花掉二千来贯,谁想最后这一来二去的,钱不但不用花,反还多出来几千,胖子终于服气了,这弄钱的本事巩哥儿要是认了第二,天下无人敢认第一!
城门口,几个人依依惜别。知道高晓亮手面撒,常常因为手下弟兄们有事把自己弄得精穷,想给他留两千贯,结果高晓亮面皮薄,说什么也坚决不肯。
好容易等到高晓亮走了,郭伏威在边上已是心里火烧火燎的发急。他是真正最穷的最缺钱的,看着那些个钱串子眼里都出火,恨不得一把抢了。水军上下再加上军属,一共近两千张嘴都指着他这个将主。
往年难些也总算维持下来了,可今年却是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军晌全扣,几天了他一直不敢对将士宣布这个消息,平日就半饥半饱的水军要再听到这个,当场弄出哗变都是有可能的!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阿翊,若是钱不急着用,就先弄些来救个急吧。也不瞒你,水军上下也只有个两月的存米,俺这个将主再不弄些钱应急时,只怕下头人就得急了眼!唉,阿叔这个将主作的也是窝囊啊……”
这事的风声渐渐传出,郭伏威眼看着捂是再捂不住多久了,巩翊对这事也耳闻过,心里早有打算。
没说的,五千贯的那张钱票直接推给郭伏威,“威叔,早就备好了。也别说什么借,水军是个啥情况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二,苦啊。叫有病的也别在挻了,抓紧赶紧看,该添春衣也帮着他们添添,反正这钱是那些孙子孝敬的,不用心痛,只管花吧。”
紧紧捏了这张银票,郭伏威那张黑脸又是激动又是羞惭:“……郭某欠你们巩家的,那却是已数不清了……阿叔也不作假,这钱说还也是真还不起,只能说水军上下一齐感激,你若有事,水军绝不会坐视就是!”
“行行,威叔,知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扯这些就过了。不过,就算水军今年过去了,明年呢?后年呢?这形式看着只会一年不如一年,威叔,得早作打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生变的。”
郭伏威顿时消沉:“又有什么办法?水军拖家带口几千号人,某家就是卖了官职,又能卖上几个银子?过得一日是一日罢……真到了那一天,俺便请那些安抚使,知洲大小老爷自家去和丘八们去理论!激起兵变,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再喝这兵血!”
巩翊想了想,“不用如此。要是信得过,我这倒是还有几个生财的法子,只要水军上下配合,人不懒,不混吃等死,温饱绝对没问题。肯动脑子的,聪明的,想发个小家也不难,总之一句话,只要肯下力气,我有的是办法给他们找事作。”
“巩哥儿,你……”胖子吃惊极了,“他们可不是一两百,是一两千!洲官都头痛着没处安置,你倒敢来个狮子大张口!你可别糊涂了,就咱们手上现在这点钱财,撒进去那是水花那都溅不起!”
说巩翊有办法弄点钱,这郭伏威是真信。可要说大包大干,一下把两千号水军都包了,这无论如何也没法叫人信。老郭强笑:“阿翊,俺知你是好心。只是你也莫要心急,这么大的事,咱们从长计议就好,不要急于一时。”
巩翊一笑,“我还真不是在开玩笑。威叔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合作,最多两月就能看到结果,到那时行不行不就一目了然了?威叔难道还怕我骗你?”
“怕?”郭伏威受不得激,脖子青筋都蹦起来了,“郭某一生就没有个怕字!行,你既是有信心,阿叔就把这两千号人全交给你,任你折腾!俺也不求他们能有什么温饱富贵,只一碗饭吃得饱,那就天下太平!不过你可得想好了,若是亏了本时,俺可是也没钱来贴补你。”
“放心。亏本是不可能的。自己人,总得为你彻底想个办法,解决这问题才成。……”随着行路,话语也是渐渐远了。
有钱了,第一件事当然是犒劳自己,那宋代白瓷孩儿枕又冷又硬,一不注意脑袋都能磕个大包,换,立即换成软丝头的;太师椅坐着太不舒服,马上请铁匠打弹簧,席梦思作不出来,那也凑合着先上两张沙发,马车也得重新打造,仿着英国那种超大四轮马车先作,弹簧减震不现实,先用钢板的对付对付,一来二去的,把家中人指使得飞起来转,一闹就闹到了半夜。
新枕头就是舒服啊。全身都是酸痛,往上一躺,一下像睡到了棉花堆,那舒坦劲儿是全身都伸展了。不顺眼的就是床头的油灯,亮度低到了可怜味儿还挺大,想吹了它结果被下人阻住了。
这年头凡是有些钱的人家都讲究要彻夜燃灯,一为照亮,防止起夜时看不清路,二来就是所谓的镇邪,床头有灯境自明,能照亮前程的意思,算了,既是规矩就不吹了,就是这味得多闻闻才习惯的了,不用说这炼油的事看来也得及早提上日程了。
房里环境布置了一下后看起来还不错,来帮忙的临家大娘大婶打趣说都快赶上新房了,就差个新娘子,一个个啧啧称奇说是可见到了稀奇,房子竟还能弄成这样的,莫不是汴京最新流行的式样?看着都就稳重大气。
本想着古代没干扰没汽车声应该很好睡,错了,乡村里就没个静的时候,不时的来个狗叫猫叫,害得大半夜了还在朦胧着睡不沉。
窗棂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半夜之中突兀得叫人毛骨悚然,巩翊猛一下惊醒过来,厉声叫道:“谁?谁在外面?!”
还真有人敢上门来讨野火?门后倒是有根顶门杠子,一把抓过来,太粗有些不顺手,这会也顾不得了,左右四处赶紧看还有没有铁器能防身的,有个平底锅那也行啊。
“翊哥休惊。是俺。”高晓亮那伤过声带,有些低哑的声音及时传过来,巩翊心一松,杠子落地,手脚都是软了,心跳得像擂鼓,“阿亮?是你?怎么会这时候过来?”
门打开,呼,根本不是高晓高一个,院子里好几个黑影,不知道的话还真当打家劫舍来了。“还有谁?”油灯照过去,意外发现竟是十三,剩下几个也都是水军中一起吃过饭的那几个头头。
“翊哥,俺们把玉面三郎给你带来了。”
“啊?!”
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再怎么没想到会是这事儿。“还抓他干什么?他都一文不名了,弄来有什么用?”
“是口供。问过了,海盗的事确实是吴家干的。吴家请人,通报消息,水贼才会那般精确截了翊哥。只是他身份低,也不清楚海盗们是些什么人,却是白费了俺们一翻心思。
吴家一是想令翊哥破家,手上无钱,就有盐引也收不到盐,他家正好趁机把这一季的海盐抢收到手,坐地起价,大赚一笔。
具体如何操办俺们不懂,问了几句也不得要领。翊哥可要亲自提人来问?知道细节也好有办法应对,人俺们装了个麻袋扔到村口大路上了,若要时,立即去提。”
“进来,先进来再说,这伤是怎么搞的?”玉面三郎是生是死巩翊压根不关心,可是十三脸上的大片青紫就叫人奇怪了,“进来,我这里有药水,赶紧抹!”
不光是十三,水军几个身上都带小伤,高晓亮也是衣衫撕破得大块大块的,要说玉面三郎有这本事,打死那也是不信,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了误会,自己人打了起来。
几个人都有些讪讪的,瞒不过去,十三坦承道:“是。高衙内好身手。俺们在前,衙内在后,都是跟了玉面三郎,结果都误会成对方的人,就在巷子里交起了手,俺们五人打他却反而还受了些伤。等到发现眼熟认出来,就已经是这样了。”
水军几人一起点头,心有戚戚然。他们几人已算是水军里精挑出的好手,结果围堵高晓亮时,反被他突击了个灰头土脸,要不是自己方人多再加上及时停手,还真说不清后果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