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好吧,最后一个条件!”
胖子终于说出真正的目的,“免了你们的钱,我们一文不要,把人白白全部送还给你们!但是!
——从今以后,你们五个村子合并入盐场,和我们并成一伙!要是成了一家人,那还要什么赔偿?!这要是还作不到,不用谈了,拿钱来换人!”
代表们顿时瞪圆了眼睛。这分明是在红口白牙的吞并啊!并入了你们,那俺们这些原来村上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办?!这是在割俺们的根!
“知道你们不愿意!”胖子冷笑,“一个个都舍不得村上那点小权——不过有件事只怕你们没想过——这些衙役可是知府衙门派的,现下却是吃了这大的亏,你说他们会不会想办法找回面子?可是他们又拿我们盐场没办法,那你们说,他们最后会找谁来出这口恶气呢?”
“到那时候,你们再想花钱把事情了结了时,只是作梦!这般人的手段不用我多说,你们比我更清楚!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帮子衙役一齐发起狠时,我想他们要灭你们几个村子——只怕不会太难哦——”
“这!这!”
没人是傻子,假话真话分得清楚,胖子这话把他们的幻想无情的打了个粉碎。
他们原本一厢情愿以为此事与己无关,只须袖手旁观,看衙门与盐场恶斗就好,现下转头一想时,顿时通身都是冷汗——这些衙役老爷岂能会天良发现,饶过自己这干人?作梦都没有可能!
村民代表面面相觑,却看到对方脸上也是和自己一样,满满都是惶恐。这次的事虽不能怪他们,但没人不清楚,他们已经是把衙门老爷得罪到了死地了。
并入盐场,就能活。那些子老爷们这次没奈何得盐场,下次想来也是一样。更何况如果大伙儿合起来,横下一条心时,就算是官老爷也不敢过份威逼。
老村长深深叹气,不住摇头。就不如此又能怎么的?作下错事,那就得还,说起来盐场也已是手下留了情,各个伤患都得了救治,最重的也只是骨折,将养几月又是条汉子,形势逼人哪。
“三年!并入盐场之后,你们就可以慢慢学建你们自己的盐田,最多三年,我保证你们收入比现在最少翻上两翻!”
众人呆了一呆,随后就是震天的欢呼——他们何尝不知盐田利大?!若不是眼见得是个流金淌银的地时,也不会去听衙役的话大打出手了!
胖子一把撕开前衣襟,心头燥热得利害——从今天起,俺们就在这百十里地真正当家作主了,上万户人家,这要放过去,那是实打实的万户候爷!
奶奶的那些个了衙门,以后谁还认得他们?!这片地儿从此是爷几个的了!
“成了?”看到胖子像喝醉了酒,进来时涨红着脸脚下走路都发飘,就明白这事搞定了。
“高!”胖子诚心诚意伸/出大拇指,“巩哥儿,这次我是真服你,坏事变好事,眼一眨,老母鸡变鸭——若那柳知府知道最后会是这般时,只怕是要气到他吐血三升!害咱们没害到,反丢了好大一片地皮给咱们!”
“那就好!”巩翊心下放下了千斤重石,有了这万户农户在手,就再不怕官府能玩什么妖蛾子——除非他们横了心想弄到官逼民反,否则就拿盐场没办法!
最坏的一步巩翊也想了,官府再怎么也不敢真弄到那一步。不管再怎么,当官的也只是求财,真的造反了时,他那位子还保得住个屁,对他什么好处也没有!再傻的官员也不会这样干,所以盐场现下是铁打的江山,谁也动不了!
村里事搞定,也该处理那些衙役了。
算算日子,已经关禁闭关了四天半,要再不放人,没准就会弄出人命。
这些从没尝过幽禁滋味的衙役们已经快疯了。
巩翊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太小看了小黑屋的威力。
刘捕头出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哆嗦,脚根本沾不得地——腿软得像面条,偶尔一碰地面立即像碰到毒蛇,不由自主就会缩起来。
他完全是被四个大汉拽着四肢抬出来的,抬他的人只要往下一放,他就放声惨叫,像是被怎么样蹂/躏了一般。
衙役们刚关起来那会,一个个没当回事,频频冷笑,就这点收拾人的水平?
可一天之后,就有人受不了,开始哀求,可是不管是号哭还是求饶,那怕是哭到要断气,还是没半个人理会!
遇到送食水的人,这些家伙立即饿狼也似,贪/婪的听着这么点响动,哭着求着想同送水的人说说话,却根本不可能得到回答——他们只会沉默着放下新便桶,再带走旧的,随后随着一声关门的响动,然后就是死一般的静!
从小黑屋里出来,所有的衙役恍然失了魂,嘴里喃喃自语,没办法停得下来。若不是这样自言自语,他们坚信自己早就在那屋子里发疯了。
他们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活埋的味道。一睁眼,就是沉沉的黄土往下压,那压力沉沉如山,重见天日后,个个都在号淘大哭,觉得这是重新活转了人世间。
“刘捕头,别来无恙。”巩翊笑芩芩的,“来,来,来,上座,——要不要跟你的兄弟们打个招呼?”
刘鹰却只是低垂着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似的一声不吭。两只眼睛活像死鱼,一点神采也无。
“——却怕是关了毛病出来——”有人小声道。
“装死狗?”巩翊冷笑,脸阴了下去。
这一套玩得也太假了。十来个衙役有关得不会走路很是爬了一会的,有自言自语的,也有眼珠止不住上下乱转着时不时傻笑的,可就是没一个神智失常的,碰到你刘鹰身上就不一样了?
“刘头儿,玩这一套,您还嫌太嫩了——要不想说话,行,不说了。去吧,那来的哪去,送他回去,请他老人家回黑屋子好好休息休息。”
众衙役大惊,不说话就关?!老天爷,……俺们那大狱都没这般黑!
刘鹰触电般全身一震。眼里有神采了,脚下也有了劲,死死抱住抬他的人的腿,“不!不不!你不能这般作!啊荷荷荷荷……”
巩翊厌恶的摇摇手,立即又上来两人,一齐发力,抬了起来。
刘捕头这下才知道这竟不是虚话,顿时真正的疯狂起来,嘴角流着涎水,荷荷狂叫个不休,到了门边时一把抠住门框,手指抓得流血,那指甲都深深陷进了门框的木头里去!
鲜血沿着手臂向下流,看不过去了,巩翊叹口气,摆手让人放他下来。等别人放了手时,刘鹰却又恢复了刚刚那德行,不言语不动弹,手只紧紧抓紧门框。
不理他了,巩翊径直对一众衙役说:“看来刘头儿还是有些不上道啊。前几天我听陈同兄弟说了的刑房之术,长了见识,——开眼!现在呢,既是刘头儿不识抬举,有那位兄弟愿意自告奋勇,帮帮刘头儿下下决心啊?”
众衙役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吭声。
巩翊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愿意合作的兄弟就不用再关起来了。不愿的,……”
“公子,我愿意!”“不!我来,我来!”“不不,他们都不成,我水准高!”……
刘鹰的心腹阿万面上闪过了一丝羞惭,随即高声道:“公子,我来!我能叫死人也得开了口!若你需用时,小人愿效犬马!……”
陈同周身凉气大冒。平日他只觉得自己这班人算是有手段的,此时一比,这才知道那些手段竟是幼稚得有如小儿!只几句话,衙役们就开始了窝里斗,全然没了半点操守!
巩翊心下里在叹息。
这些人可以面不改色把最大的痛苦加到犯人身上,用犯人的哀号来取乐,可是痛苦落到他们自己身上时,他们只会号叫得更加大声,丑态百出表现得更加不堪!
“算了。”一时觉得索然无味,收拾这种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不玩了。跟你们说真话吧。想活命的,拿钱来买。每个人报出自己家产,现钱、房子、田地都算,我要一半。每个人还要写出别的三个人的家产,以防瞒报,你们平日吃住都是一起,相互知根知底,若别人写出家产与你写的不符合时,后果你们自己去想。至于刘鹰你,”
“你不是他们,你是主谋,没有买命的资格。你这个人我听过了,很有头脑,要是放过你,我巩某人会觉得有毒蛇在背,不自在啊。”
刘鹰呼气呼得那样的急,像要把胸膛都翻过来,让人怀疑会不会是得了抽风症。“你竟敢杀某?!不,你不会,你还不敢杀官造反!”
“呵呵。聪明。没错,我是不敢。不过呢你会被继续关起来,直到你彻底崩溃,完全变成一个疯子——那时我才不用担心你再来害人。刘头儿,觉得如何?对得起你吧?去吧,带他走!”
“不——!”刘鹰真的要崩溃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有用!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告诉你那伙抢劫你的水贼真正身份,你若放我,我就说给你!”
“什么?!”
好几个人同时站了起来。郭伏威为这事打探了许久,弄得颜面无光,高晓亮更是苦苦求索不得其人,至于胖子眼都有些半红了。
“巩哥儿!”“翊哥!”
胖子高晓亮同时开口,结果看到对方说话,又同时闭嘴想让对方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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