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宫中侍人在赵高的指挥下,手忙脚乱的将吐血昏厥的淳于越抬了下去,交予太医救治。
嬴曦环顾一周后,不待众人有所反映继续说道:“父皇,臣女曾在民间游学几年,游学期间,所听所闻,天下百姓黔首,无不皆言我大秦暴烈,臣女思及,究其原因皆是天下士人世族,以自身有限学识,攻讦大秦!所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士人世族,人人掌握私学,尽藏天下书册典籍,卖弄学识,愚弄天下无知黔首,蛊惑其反抗大秦,皆是朝廷无法统一其言论,无法一其思想!所以编书一事,是事在必行。”
嬴曦说完恭首行礼。
博士与帝国大臣一惊,深思熟虑后,发现其,皆言之有理。
“陛下,老臣敢苟同公主说法!”
文通君孔鲋此时站起身来,向皇帝进言。“公主所说修书乃是,事在必行,老臣同意,然公主,却无故,乒击我儒家与天下士人世族,无凭无据,此乃缪言也!”
“文通君所言甚是,出言无据,大为缪言。”众博士见文通君站了出来,精神俱是一震,欢心鼓舞,齐声高呼。
“怡曦,可有依据?”始皇嬴政沉声说道。
看着这个女儿,始皇感觉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之外,这种感觉让嬴政很不舒服。
“父皇,臣女在民间游学之时,发现一奇怪现象?”嬴曦并没有直面回答,孔鲋与皇帝的问题。
始皇嬴政:“是何现象?”
“父皇,臣女,曾在大秦泗水郡呆过,郡守,县令任上皆是忠于职守,奉公守法,但天下百姓黔首,却仍是言谈我大秦为‘暴秦’何故?
臣女猜想,皆是士人世族,故意歪曲我大秦律法朝政,蛊惑黔首,仇视我大秦!而天下士人世族,背地里却大肆兼并土地,为非作歹,使有土地者变为佃户,收其重租税,使佃户成为奴人仆从,逼得黔首百姓卖儿卖女,而百姓黔首反过来,却不怪罪作歹之徒,却来怨恨我大秦苛法无道,长此以往,帝国必会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从水底动手,拖下水淹死!其中尤以六国后人最甚,父皇想想为何如此?”嬴曦一语双关。
听完博士们,顿觉如芒刺在背,面色苍白,阴郁起来,竟无言以对。
不知情的帝国老臣们也额头涔涔冒汗,心头突突乱跳。
事实上,土地兼并之风,谁都不同程度的知道一些,但大多数官员都认定可能是国府贪官所为!
说不定身边的哪位重臣,便是元凶。
如此,大多官员对土地兼并,也就都讳莫如深了。
与其说是不知情,到不如说是投鼠忌器,毕竟大秦新立,内忧外患,大事又接踵而来,大秦君臣忙得日夜连轴转,若是死死咬住一件尚不明了的事情,大做文章,也确实是有失大局。
如今想来,其后必有大文章!
“公主勿要信口雌黄,可有凭据!”文通君孔鲋神情激动的高声吼道。
这天下可能就只有文通君孔鲋一人不知了。
嬴曦摇头:“现下无有,”上一拱手,“但父皇一查可知。”
文通君孔鲋,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可笑也!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捕风捉影之事也敢供之于朝堂之上,”转身,举上拱手,“陛下!老臣力请治公主不严之罪!”
嬴曦昂首婷立,怡然不惧:哼!就不能来点新鲜的?治罪?你儒家有这个本事吗!
“父皇陛下,皇妹所言非虚,世族兼并土地却有其事!”一明朗的声音突然插^入,声援嬴曦。
大臣们又是一惊,原来是历来不问政的长公子扶苏!
几乎同时,又从案几上拿起几份,宽大的竹简,拍了拍手中之物。
高声道:“父皇陛下,近年土地兼并之风日见其烈,臣儿也曾云游故楚之泗水郡,有民谚云:富者田连天日,贫者地无锥立,殊为痛心!可见世族危害地方甚重,曾有世族借国府之名,联名重收佃户租税,逼得几十余户,家破人亡,高呼大秦无道!去岁,十余博士上奏父皇,请彻查大臣与郡县官吏侵占田产之事,以解民倒悬!期间,适逢臣儿,受命职司田亩改制,遂会同御史大夫府并治粟内史府秘密查勘。月余之期,臣儿与御史张苍,秘密查勘了陈郡泗水郡。我案上与手中便是田产兼并之黑幕!请父皇过目。”
“赵高,呈上来!”始皇嬴政语气平静。
“诺!”赵高一点头,下了帝阶,来到公子扶苏身前,扶苏递过案前所有卷宗,两手一捧,赵高接过奉于皇帝勘验。
众大臣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长公子扶苏案前的大摞卷中,好奇会是什么?如今谜底揭出顿时大悟。
“御史张苍何在!”始皇嬴政看了聊聊几眼放下卷宗,居高临下发问道。
“臣在!”一位身体又高又大,身肥如瓠,皮肤白暂的帝国官员,出列站到嬴曦身边。
始皇嬴政丢下卷宗:“朕也懒得多看,你来说说!”
“诺”
张苍唱诺一声,拱手,高声道:“此些卷宗,已经过御史大夫府与廷尉府合署勘验,皆登录在案。
今日为陈情于朝会,如数借出。
此些卷宗全数是田产密契!合计买卖六十九宗,全部是低价吞并良田。
买主全然一家,彭城项氏。卖田者,全数是当年项氏封地之民户,其密契极其简约,如:‘民某某,自卖田产若干亩于项氏,某某以佣耕之身为名义田主,不告官,不悔约,若有事端,杀身灭族。’据查,项氏后裔以如此密契在泗水郡吞并田产,业已达四十万亩之多。”
“泗水郡是楚国项氏,陈郡是han国张氏。”扶苏亦是高声接道,“陈郡阳城,有民户陈胜者,遭张氏公子张良刺客威逼,卖尽全数田产二百余亩,父母家人不堪贫困而死,陈胜则为人佣耕,而无力成婚立家,实同鳏夫,辄生为盗之心!”
张苍闻言立返身回席,手中拿着,一只黑乎乎的皮袋走到扶苏身边,打开,抽出了一支宽大的竹板。
扶苏接过,高举示意一圈:“诸位大人请看,这便是陈胜卖田密契,末端一幅血画!画的甚?一剑刺一冠!冠为何物?便是官,便是官府!在陈胜等民户看来,官府不能整肃黑幕,便当杀之!而经我等秘密查勘,至少在陈郡泗水郡,没有一个国府官吏私吞民田!
私吞民田者何许人也?六国老世族也!老世族纵然失国,依旧衣食无忧田产丰饶,为何还以如此黑恶手段,贪得无厌地搜刮民户?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积聚实力,图谋复辟!否则,大秦律法不禁田产买卖,何以却要买了田产,却仍使佣耕户顶着田产主人之名,自家却藏在后面?
与此同时,却在天下大肆鼓噪,说大秦官吏吞并民人田产!世间黑恶,莫过于此!诸位博士既曾请查兼并,果真对山东故地如此黑幕一无所知乎?”
长公子扶苏戛然而止,整个大殿静得如深山峡谷。
扶苏说完,帝国老臣们一阵恍然,不禁又心惊肉跳。
果真兼并之后有如此黑幕?
对于六国贵族复辟,大多数大臣并没有看得如何严重,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六国世族,居心叵测,还在妄想复辟,而以今日情形看,却是大大地懵懂了。
“老臣补正事实。”右臣相,冯去疾起身打破了,举殿沉寂,高声道,“老臣职司天下户籍,对六国贵族清楚得很!文通君孔鮒说老世族大部迁入咸阳,此乃大谬也!事实如何?自皇帝陛下迁六国贵族诏书颁发,至今业已八年,迁了几多?只有一千余户!六国大贵族哪里去了?跑了!
楚国之项氏,景氏,昭氏,屈氏;han国的张氏;齐国田氏;魏国魏氏,张氏,陈氏;赵国赵氏,武氏;燕国姬氏;李氏,等等等等,举凡六国大贵族,都逃跑了,藏匿了!
老夫要早知道这些鸟族黑恶害民图谋复辟,当初真该一个不留!”粗豪的冯去疾竟在朝会上破口大骂起来。
“老臣请旨,尽捕天下六国后人,杀尽祸乱愚民世族,安我大秦千秋万世!”
一众博士心惊战战,原是议书一事却发展了成攻罚六国后人,以至于祸及天下士人,这才恍然大悟,其根源是那位大秦的公主一手造成。
不禁心中有些悔意。
“可有异议?”始皇嬴政的问话,仿佛从天外飘来。
“臣等附议,尽捕天下六国后人,杀尽祸乱愚民世族,安我大秦千秋万世!”众帝国大小官员齐声唱喝。
“可!”一个字表明了始皇嬴政的态度。
博土坐席区一片沉寂,而帝国大臣们,却骤然爆发出一阵,哄然呐喊:“陛下万年——大秦万万年——”
嬴曦跟随而拜,自己到底是错了?还是正确!来到这个时空才知道,一个新文明制度!为了能彻底摆脱旧时代的制度,是如何的艰难,也许历史上的焚书坑儒一事,也许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也可能是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
如天朝最黑暗的封建王朝末,满清鞑子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