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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妗出嫁 第五节 回门
    终南山,千峰碧屏,丽肌秀姿。

    其间,奇花异草、千年古木、石潭溪水、氤氲瀑布,都叫人目不暇接;而深谷幽雅、绝石险怪、藤萝莽莽、林涛阵阵,更是令人流连忘返。

    女娲娘娘待姑娘们休息好后,就带着她们上终南山,去拜谢老天爷。

    一路上,小道阡陌,溪水横流。

    马行于谷底之中,但见四周的山岭,隐天蔽日;所到之处,宛若迷宫;即便是正午时份,也不辩南北。

    阿妲感受着这深谷幽静的氛围,联想到了一个问题,便打马上前,问女娲娘娘道:“娘娘!您说,那陇山,也跟这里一样,是隐天蔽日的吗?”

    女娲娘娘笑道:“好家伙!想什么呢!这里的山多,但是都不太高,所以,显示的是阴柔、秀丽;那陇山巍峨,体积庞大,山的个数却不多,所以,显示的是阳刚、壮观。这一阴一阳,不同的路数,不好联系的!”

    “那,我们游玩了这里,也可以到那里去游玩一下喔!”

    “呔!你是不是想,那是你们龙族的圣地!所以,你就得去拜谒一下呀?这个,我可不陪你喔!要去,你自己去吧!不过,我可得告诉你,那陇山,也叫六盘山!那一盘一盘地盘上去,可不仅仅是考验你的意志,更是检验你的体力喔!你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先得掂量掂量,就你这个小身板,行不行啊!”

    “哈哈哈哈!”姑娘们听了,都一阵哄笑。

    “可是,我还是觉得,只阴不阳,不算完美啊。欣赏了这边的秀丽,再去看看那边的阳刚,不是挺好的嘛!”

    “不是看看,是体验!”

    “体验也是一种完成嘛,也好过放弃唷!”

    “哼!看来,你还真是你们龙族的种啊!有一股你们龙族人的脾气!你想去,你就去呗!去看一看你们的祖先,当年是怎样地昂扬、怎样地豪迈!”

    阿妲从女娲娘娘的话中,隐隐地听出了,她对于自己整个龙族的不满,甚至于感觉到,她对于自己龙族先祖们深深的厌恶。

    她不禁有些难过,低着头,一汪泉水,不自觉地弥漫了双眼。

    她强忍着泪水,还是强颜为欢地说:“娘娘,您所说的守阴抱阳,是个什么意思呀?我觉得,这‘阴阳’二字,里面的学问,好大啊!”

    女娲娘娘听着,也是心中一动。

    她觉察到了,阿妲和阿娇,这两个龙族女孩,对于自己批评她们龙族的不高兴。所以,这个阿妲,才会有此一问。这个小家伙,明显的是想说,娲族和龙族,一阴一阳,相互补充、相互平衡,没什么对错,自己对于龙族的批评,是没有道理的。

    其实,对于龙族大王风云派阿妲过来,女娲娘娘是有所警惕的。这个风云,知道自己会喜欢阿妲这样聪明的女孩,而阿妲又正好足智多谋、能说会道!这么一来,阿妲来了,不就可以把自己这个老太婆,迷糊得神魂颠倒,任由他们拿捏了吗?所以,她尽管喜欢阿妲,却保持着审慎;交往中,还是有所自律的。言谈之间,她故意与阿妲保持着距离,让阿妲没有借着撒娇,来向她灌迷魂汤的机会。甚至于,她们一见面,她就不容置疑地,说出了自己支持河南、河北龟族的计划。这其实也是告诉阿妲,自己主意已定,不要企图通过玩心眼、打感情牌,来干扰自己的意志。

    当然,她知道,这样会伤害到这两个龙族小姑娘。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是在能够解释的时候,就尽量地解释;能够弥补的时候,就尽量地弥补了。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整理了一下思路,认真地说:“所谓守阴抱阳,就是立足于阴,观察于阳。就是以弱者的心态,去观察强者。这样,才能把对方看得很清楚、很全面。就像蛇一样,即使蛇不是弱者,但是,它也不把自己当成强者。它总是面对强者,盘曲吐信!盘曲,是什么意思呀?盘曲就是收缩,就是让自己处在一个爆发力最强的状态;吐信是什么意思呀?吐信就是搜集信息,分析敌情,不打无把握之仗!两军对阵,最要紧的是知己知彼。可是,你以强者的心态去看对方,你能好好地去观察对方吗?只有你自取弱位,以弱者的心态去看对方,你才能够认真地观察对方,才能够知己知彼!”

    阿琴听着,恍然大悟地说:“啊!原来,守阴抱阳,就是一种看待问题的方法呀!就是时刻要以弱者的心态,去看待一切?”

    阿娇则不无讥讽地说:“怕只怕,自己把自己当成弱者,然后,自己就真的成了弱者!就会像一个缩头乌龟!”

    这一下,又不免惹得大家一阵笑。

    阿妗也一边笑着,一边嗔怪道:“阿娇姐是在骂我们啊!”

    女娲娘娘也笑着说:“你们啊!都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我们最根本的信仰,是‘阴阳’!然后,感性到蛇的身上,就是崇拜蛇神!那么,从蛇的性质,是怎么感性出‘阴阳’的呢?蛇,自取弱位;但是,蛇,本身是强者!蛇本身是没有弱者的心态的!蛇是以强者的心态,来自取弱位!如果你本身就是个弱者,你还是以弱者的心态去看世界,那你就只有当奴隶的份!谁也救不了你!如果你本身是强者,可你不知道自己强,还是以一种弱者的心态,去和对手打交道,那你是自己作践自己!也没有人会同情你!我们这个弱者的心态,是在强者心态里的弱者的心态!是一种自信中的不自信!是戒骄戒满!‘阴阳’,是我们的信仰。而这个信仰,就是‘阴阳’一体!‘阴阳’,是密不可分的!是阴中生阳,阳中起阴!”

    她这一说,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深奥了;是更加让人难懂了。

    阿妗说:“我好像越来越不懂了!这个‘阴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她们是怎么来的呢?”

    女娲娘娘看了大家一眼,发现大家,似乎都是一样的表情,都是越来越糊涂了。

    于是,她细细地想了想,调整了一下思路,说:“阴,就是山上有月亮;阳,就是山上有太阳!但是,单独的山上有月亮,并不是阴,一定要把山上有太阳的那种景象,拿来作比较!这个山上有月亮的景象,才是阴!同样,单独的山上有太阳,并不是阳!一定要把山上有月亮的那种景象,拿来作比较!这个山上有太阳的景象,才是阳!所以,‘阴阳’,就是人们的一种相对性的感觉。相对感觉显著的,就为阳;相对感觉隐晦的,就为阴。而这种相对性的感觉,实际上是一个事情的两个方面,它们,总是同时相对地存在于人们对于任何事情的相对感觉之中的。但是,由于我们一般地,只注意到事情给我们的相对显著的感觉,而容易忽略事情给我们的相对隐晦的感觉,所以,我们通常看待问题,就是不全面的!因为,我们只注意了事情的一面,忽视了事情的另一面!这是不对的!这是不行的!这样,我们在看到事情的显著一面之后,就一定要思索和寻找,其中的隐晦一面!这样,才能够全面、正确地看待问题!这就是‘阴阳’的来历!这就是‘阴阳’的意义!”

    女娲娘娘说着,观察着姑娘们的反应。

    她发现,姑娘们是似懂非懂,便又说:“我举个例子!河南河北,大家都认为,是个好地方,是吧?因为,那个地方地势平坦,干什么都方便!最主要的,是它的土地肥沃,种什么,就长什么!但是,这千百年来,生活在这么一个,大家都认为是一个好的地方的,这个地方的人们,是不是就比别的地方的人们,要过得幸福、过得舒坦呢?恰恰相反!这个地方的人们,是过得最苦的!也可以说,是过得最悲惨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地方,生产、生活都方便,所以,它的发展也最快!而发展最快的结果,就是人们的私心膨胀,思想混乱也最快!这就导致他们最先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不是用在生产上,而是用在穷人和富人的争斗上!而当部落内部的穷人和富人之间的争斗,无法缓解时,一些所谓的聪明人,就想到了挑起部落之间的冲突,用外部矛盾,来缓和内部矛盾!可是,这不仅没有真正地解决旧的矛盾,反而是制造了新的、更加严重的矛盾!不仅祸害了一些无辜的人,而且,使人们原来的仅仅是心理上的不平衡,变成了现实中的,实实在在的血光之灾!而这所有的矛盾,其实都是起因于这个地方的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你们说,这个地方,到底是个好地方呢?还是个坏地方?这就是一个事情的阴阳两面!”

    女娲娘娘的这一席话,让姑娘们一时无语。

    她又接着说:“我们再来分析分析,龙族征服河北、河南之后的得与失。在你们一般人看来,龙族征服了河北河南,肯定是龙族赢了!可是,龙族是真的赢了吗?既然你们赢了,那么,你们从中得到了什么呢?除了担心受怕之外,你们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而且,从人情、地理上讲,你们的担心,是没有办法解除的!因为,你们自认为,自己是外来者,你们害怕被人家赶出去!所以,你们就要对人家实行高压政策,防止人家对你们有不轨之心!而越是这样,你们就越是受到人家的敌视!再加上,东边的鸟族,对你们虎视眈眈,你们就更加整天地提心吊胆!而且,从地理形势上看,山东、山西,两边高,河北、河南中间低,再加上河北、河南中间又有一条黄河相阻隔,在战略上,你们是处于绝对的被动态势。幸亏山西这边,你们不用防守,要不然,你们是根本坚持不下去的!所以,从总体上看,你们赢的,是面子;输的,是里子!你们是,自己把自己困入了一个牢笼之中!这也是一个事情的阴阳两面!”

    女娲娘娘的话,把阿妲、阿娇两个龙族女孩,说得一脸灰黑;而阿琴和阿妗两个龟族女孩,则相对地心中暗喜。

    女娲娘娘停了一下,又说:“‘阴阳’,作为我们的信仰,她不仅是我们的世界观,她不仅教导我们要怎样地去认识问题、分析问题,而且,她也是我们的价值观!她规定了我们应该怎样地去应对问题、解决问题!‘阴阳’,她是有阴有阳的,这就是说,她里面有阴阳两个方面之间的差异,有阴阳之间的不平衡性!但是,在承认两个方面之间的差异,承认不平衡性的前提下,我们,更应该强调什么呢?更应该强调整体性,强调团结与合作!为什么你们龟族人,在各个方面,都是最先进的,却恰恰又是混得最惨的呢?因为,你们龟族人,太先进了!所以,就太聪明了!可是,你们只有个人的小聪明,没有整个部族的大聪明!你们在个人苟且营私的勾心斗角中,失去了整个部族的整体团结!而以你们个人,再怎么先进、再怎么出色的个人,能够对抗得了人家一个落后部族的整体吗?其结果就是,在面对落后外族的侵略中,你们那些看起来不先进、而且有些愚蠢、执拗的下层人,都在拼命地抵抗侵略,而一些所谓的先进的、自认为聪明、灵活的上层人,却为了自己的苟活,在带领落后的外族人,来屠杀自己的同胞!这样,你们部族的先进性,在哪里呢?”

    这一席话,又说得阿琴、阿妗两个姑娘,低下了头;而阿娇则有些趾高气扬地幸灾乐祸;阿妲,是认真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女娲娘娘又说:“当然,在强调整体性的同时,我们也不能不注意到阴阳两个方面的差异性,不能不注意,协调两个方面之间的平衡。在以前没有条件奖励有功人员的情况下,我们当然,只能是实行共产主义的平均分配。但是,现在有条件奖励有功人员了,我们要是还是搞绝对的平均,那肯定是会挫伤一些人的劳动积极性的。但是,这里的关键,是要把握好一个度,要掌握好阴阳平衡,不管走向了哪个极端,那都是对整体性的破坏!那必然会导致最终的两败俱伤!”

    女娲娘娘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天空忽地豁然开朗。

    姑娘们一下子走出了幽深的山谷,来到一个明媚灿烂的世界,感受到了一片令人心中畅快淋漓的鸟语花香。

    “哇!天亮啦!”

    “喔!解放喽!”

    姑娘们欢呼雀跃,打马奔跑,再也没有人去理会女娲娘娘这老太婆的神唠神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