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阳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的关爱,并没有多少反感的意思,答了一声,门这才被推开。
王允负手挺胸,慢悠悠的踱了进来,看到王少阳盘膝在床,知道他并非贪玩,而是苦心修炼,心中一暖,又带着几分心疼,毕竟还是十岁的孩子。
“见过父亲大人!”王少阳乖巧的腾身下地,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王允眸中掠过一丝欣慰,在王少阳抬头前又快速的收敛起来。
“少阳,这么晚,为何还不休息?”
“回禀父亲大人,少阳在例行每日功课,因此有些晚了,搅扰父亲大人了,还请恕罪。”
王少阳自七岁起便对这武事极有兴趣,每日勤练不辍,没有一日懈怠的,如今倒也习惯了。
事实上王允心中多不以为然,不过自己年少时也是习文弄武,求一个文武双全,自身武力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因此倒也没有多少阻止的想法。
不过王少阳对于武事的痴迷和坚持,倒让王允多有意料之外的感觉。
“少阳,父亲并不反对你习武,不过你需知道一点,无论文武事,都逃不过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正所谓过犹不及,你可明白?”
王少阳忙不迭点头,老爷子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酸腐文人,这些话不管对错,总是为他好的。
见他乖巧受教,王允眼中露出一丝欣慰,自顾坐了下来,沉吟片刻才慢悠悠开了口。
“凡事量力而行,懂得适可而止,你自小聪慧懂事,为父也不多说。”
“父亲教训的是。”
王允笑了笑道:“为父今晚前来,有一事告知与你,近日为父将要往京城一行,你在家不可散漫。更不可惹事,若是如此,为父需饶不得你。”
“孩儿明白,父亲大人安心。”标准的父子对话格式,王少阳来了三年,还是有些不习惯,只是今天惊喜多多,反而散了些性子,想了想展颜笑了起来。
“父亲大人,还没有到年底,也不是三年一述的时候,怎么要去京城?”
王允脸上浮起几分莫名的神色,随即转为淡然。
“陛下有旨宣为父入京叙职,哪有什么时间合不合的说法?”
王少阳心中一沉,算着日子,王允这时候入京,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也就是这一次的入京,王刺史不免卷入朝内宦官之争,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卑躬屈膝,更不会与阉人一党。
所以,这一次的入京,其实也是王允仕途的一段终结。
王少阳清楚,然而却不能说,没法说。
王允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所谓麒麟之子,王允觉得是当之无愧的,十岁稚龄,如今在治下已经薄有声名,文能成诗作赋,武能跨马提枪,老怀甚慰啊!
想归想,面上还是不能让小孩子骄纵的,王允脸色一沉。
“少阳,为父此去,快则三月,慢则半年,你在家中,可要谨守君子四德,不可一日怠慢!”
“孩儿谨记!”
“平日也不可尽以武事为主,日后这豫州,多半还是你来承袭,所以,自今日起,你也要多学学治政之事。”
王少阳苦脸,治下百姓,民生为主,自己对这方面可真不擅长啊。
“你叔父乃是治政能手,为父平日多亏他的帮助,你可多多向他请教,不可怠慢!”
王允的兄弟王铮,确实是这一方面的人才,就算多了几百上千年的阅历的王少阳,每每都为二叔一个政令而惊叹不已。
“孩儿省得,父亲大人宽心。”
王允满意的点点头。
“父亲大人,此次入京,孩儿有一愚见献于尊前。”
“哦?我儿有什么见地?”
“父亲大人如何看待如今天下之势?”
“天下之势?怎么说?”王允不动声色问道。
“刘汉天下,实已到了强弩之末,但看这些年皇室所作所为,早已失了天下人心。”
“住口!黄口小儿,你懂什么!”王允眉头一挑,强压住心中的不快,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王少阳霍然站了起来,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几分坚毅之色,负手挺胸侃侃而谈。
“汉室正统,这是不可否认的,然而如今江山不固,边境多事,烽烟四起,虽然内地承平,然而世家门阀如今多抱以他念,家国天下,似乎分得越来越含糊了。”
王允沉不住气了,这些话表面上看来不过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万金油的句子,但是却正正契合了如今的形式,王允不傻,他岂非看不出?
“那依吾儿的意思?”
“父亲大人,孩儿并无他意,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想我豫州地处要冲,治下人口众多、资源丰沛,如果有一天事有不协,豫州必为群狼环饲,因此孩儿认为,为今之计,不妨广纳人才,兴备武事、囤积粮草军械。”
“你待如何?”
“若是有那一天天下纷乱,豫州之主南据可为一方雄主,北顾可成千秋霸业!至不济,也不会为人鱼肉!”
王少阳一振,才想长篇大论,忽然想起,自己不过是十岁的孩童,要是说些不符年
龄的话,不免骇世惊俗,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天下大势,还请父亲决断,只是朝中不比以前……大人此去当韬光养晦,多看少说。”
话说得不清不楚,王允却是眼前一亮!心中却是震骇莫名,这是一个十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简直是妖孽啊!
他是什么人?沉浮宦海数十年的老官油子,朝廷上下如今沉珂渐深,弊端众多,各方世家大族势力犬牙交错,图的不过是个家族前程,而这个朝廷,多半成了高高在上的一块牌子罢了,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也有这些看法。
想归想,王允还是沉了脸。
“放肆!君王国朝之事,岂是你这黄口小儿所知所想?你安心在家,多向你二叔请教,旁的事不需多管!”
王少阳无奈点头,这年头,父亲的话就是家里的圣旨,对错都不能顶上去,不然就是个忤逆二字。
这一夜,父子俩人并没有过多谈话,王允带着几分明悟,几分了然回去休息了,王少阳却是睡不着了。
好在临走前,王允还是对着儿子说了悄悄话,答应此去韬光养晦,早去早回,并不参与任何意见。
王少阳多少放了些心,不过想想,历史上王允这个时候最差的结果不过是罢官,日后反而更有大进,起码性命无忧,也不需要多担心了。
王允走了,王少阳心思也重了起来。
汉末三国,一个群雄并起的璀璨时代,一个文臣武将尽情展现的时代,就看历史长河,百余年的汉末三国史上,出现多少英雄豪杰、猛将良臣!
这是一个让人心潮澎湃的大时代!
然而,冷静下来的王少阳不得不考虑,不久之后的乱世,何以保家保身?
难道跟着历史随波逐流?看着王允这个便宜老爹罢官、起复、位列三公,定计国贼,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
不!
不会的!
为了这个家族,为了貂蝉、为了刺史府上上下下几百号生命!
并非无可奈何啊!
王少阳嘴角扯开一丝笑意,老天对自己还是很够意思的。
豫州地处腹心要地,换句话说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句话可是很有说道的,往好的说,地处要冲,重要意义谁都明白,往悲观的来说,兵家必争,说白了就是谁想霍霍了,少不得要抢你地盘儿。
不过王少阳更清楚一点,豫州是个人杰地灵的所在,后世推崇倍至的文臣武将,可有不少是豫州人啊!
袁绍,曹操,夏侯家族、荀氏八龙,这一颗颗留在历史上璀璨光辉的名字,现在还都一事无成呢!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豫州人!
“来人!备马!我要游猎出行!”
王少阳终于决定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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