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没有名字,地势却极为险恶,一条小道蜿蜒起伏,只够俩马并行,两边群山巍峨,林木葱郁。
小道似乎并不常有行人路过,道路两旁杂草丛生,枯枝败叶堆积得老高,风一吹四散飘落。
道路上本来是砂石泥土,典韦却早就得了王少阳的吩咐,取了许多枯败枝叶洒了上去,那些骑兵远远吊在后面,不敢太过靠近一面被发现,因此并不知道这条小路被人动了手脚。
领兵的打着袁字旗号,想来便是袁耀了,看这情形,袁耀却是个半吊子将军,大队行军居然遇险要之地而不等斥候回报。
其实就算等斥候也等不到了,就他派出的那一小队斥候,早就葬身在树林之中了。
火油罐子漫天落下,砸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火油迸射而出,瞬间引燃了路上的干草枯枝,一开始还只是浓烟袅袅而起,还没等下面骑兵反应过来,一阵微风吹过,浓烟一窒,忽的一下火头就窜了起来,这一烧就收不住了。
大火熊熊而起,山下人仰马嘶惊成一片,先头的部队想要回军,后面也早就乱成一锅粥,军马虽是见过训练,终究是动物,与生俱来的畏火特性让它们霎时乱了起来,横冲直撞根本就控制不住。
前军一乱,后军也愣住了,烈火腾空,隔着多远都能感觉到那种灼热的气息,此时真是进退两难了。
进,去灭火救人?这是痴人说梦呢!别说附近没有水源,就是有,这么大的火就靠递水就能灭掉吗?
不救,眼看近半的袍泽陷入火海,惨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不好,有埋伏!”后军一将终于喊出了最为经典的马后炮来。
袁字认将旗下,一员小将阴沉着脸,手中倒提一杆长枪,眼看烈焰冲天而起,千军多半是废了,咬咬牙大喝一声:“全军戒备,缓缓回军!”
马嘶声四起,大火似乎已有往后蔓延的倾向,后军已经顾不得千军了,手忙脚乱的往后撤退。
意料之中的喊杀声没有四起,两边的山林诡异的寂静,没有人影叠叠,没有风吹草动,只有下方冲天的烈焰和慌乱的人马。
还有就是烈火焚烧带来的劈啪声中掺杂着人马的惨嚎狂嘶。
袁耀带着后队还有近半的人马一直往后撤了足有四五里地,一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半路杀出一彪人马来,在目前这个士气下,自个儿这千把号人简直就是给人送人头的。
好在对方人马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居然没有就着这个大好时机下手,眼睁睁的让它们退到了安全地带。
半山坡里,当初校场扬威的两名神射手之一,如今已是黑旗营弓弩屯将的李敢半蹲在草丛里,学着典韦的样子嘴里叼了一根茅草,看着下面人仰马翻热闹至极,忍不住开口。
“将军,怎么不打?”
典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你当某家不想打么?主公不让这时候打,某家又能奈何?”
李敢嘿嘿一乐也不怕他,典韦这人人缘还是很不错的,脾气虽然暴烈,对待下属却从不端架子摆官威,一旦投缘了称兄道弟不亦乐乎,对于李敢那一手神射很是佩服,身份虽有差别,平日里倒是兄弟般的相处。
见李敢傻笑,典韦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有些烦闷道:“兵书上讲过,趁它病要它命,这可是大好时机,此番要是冲下去,某家能保证杀他个片甲不留!真不知道主公是怎么想的。”
李敢呸的一口吐出嘴里嚼成渣滓的草根,轻轻换个了姿势道:“主公运筹帷幄,非是你我所能猜测的。嘿!将军,这句话是哪本兵书讲的?”
“那句话?”典韦楞了楞。
“趁它病要它命啊!”
典韦歪了歪嘴角道:“主公讲的!”
李敢嘴角也是一歪,不再说话。
此行设伏本来都是黑旗,临走典韦却向王少阳要了李敢,他是清楚军中有个神射手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特别是伏击的时候,往往起到决胜的作用,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用的好,直取对方将官,那可是阎王爷的勾魂帖子,能寒敌胆,能振军心,实在是不可小觑。
这把火足足烧了俩个多时辰才慢慢小了下来,也就是道上都铺的杂草枯枝,要是加上树木之类,还不定要烧到什么时候呢。
看看火小了,典韦起身带着二三百人缓缓退去,要是有人凌空望下去,才会发现,整个伏击地没有一匹马,人数也是对不上,其他的人马去了何处呢?
袁耀这会儿一头撞死的心都有,这兴冲冲的伏击对手的,人还没有照面,一把火机会干掉了自己近半的人马,那可都是袁绍调派给他的禁卫军中精锐,这下别说回去怎么交代了,就自己这面子也过不去啊。
而最为诡异的是,火攻一起,按常规来说,伏兵就该起了,杀自己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可让人不解的是,整个伏击现场除了火势熊熊惨叫声声,居然没有一个敌军的人影。
退了四五里地没有追兵伏兵,也没有断其后路的兵马,袁耀越想越是不解,索性停了马,凝神想了片刻,毅然派出俩支百人队顺着俩侧的山路前去探查,交代得也很清楚,一旦发现敌军踪迹,不必接战,第一时间返回禀报。
俩支百人队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俩百人一个都不见少。
“禀将军,俩侧山林里并无伏兵!”
“怎么会?”袁耀脱口而出,方才火起的时候他在后军可是看得很清楚,那可都是凌空飞出的火油罐落地造成的,如果没有伏兵,那些罐子难道是自己飞出来的不成?
“尔等可曾探查明白?”袁耀脸色一沉道:“莫不是贪生怕死不曾探查就来回报!”
那名队率苦笑行了个军礼道:“将军,我等确实到了现场查探过了,现场不见一人,只是留下了数百具投射装置。”
说着递过来一件现场拆下来的东西给袁耀。
袁耀看不明白,他身边却有明白人,一看那东西就清楚了。
“将军,这是山间猎户常用的投射装置,简单易做,威力却不大,这个还是放大了几分,想来是投射火油罐子的。”
袁耀恍然,随即恨得牙痒痒,大喝一声:“给我追!”
众人闻令相顾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