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果然是袁耀,只是那样子可够凄惨的,灰头土脸不说,肩窝上血迹斑斑,还插着半截箭杆子。跟在身后的四百来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多半是带着伤,身上的衣甲破败不堪,刀砍箭射的痕迹赫然在目。
袁刚虽然已经知道袁耀骑兵出了事,但是现场并没有找到袁耀的尸体,想着他多半见事不妙早早逃了,却也想不到会这么狼狈。
俩人都算是袁家后起之秀,只是袁耀的身份远比袁刚要尊崇许多,平日里接触并不算多,顶多是同为袁家子弟的身份,却是点头之交的情分。
这会儿见到袁耀这般模样,袁刚的心中多少还有些扬眉吐气外带幸灾乐祸的感觉,不就是袁家嫡系吗?平日里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恶心样儿,还不是落得这番田地!
袁刚甚至立马得出了一个佐证,个人能力与出身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
心中想着,脚下并不慢。
“怎会落得这般样子?”袁刚抢上去扶住袁耀,脸上还是适时摆出一副惊怒关心的样子。
袁耀本来还算俊秀的脸皮抽了抽,似乎有些惭愧,半低下脑袋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啊!”
“不妨长话短说?”袁刚很殷切的提议。
袁耀摆摆手,示意进帐再说。
袁刚点点头,心中紧了紧,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了,一些小心思不经意的就流露出来,他相信,以袁耀不算笨的脑袋瓜子,只要去想,也会知道刚才的自己有些不怀好意。这倒是自己做差了。
毕竟是军伍出身,袁刚敛了敛心神,肃然请袁耀进了帅帐,此行主力是他,但是主事人却是袁耀,世家大族就有这么个让人诟病的地方,能力之外,往往要个名正言顺,袁刚的身世地位,还不足以凌驾于袁耀之上,即便这只是一次小规模的行动。
袁耀依旧低垂着脑袋,一副沮丧透顶的样子,跟在身后的袁刚不免恶意的想着,你能活着回来,本身就是最大的收获,有什么可沮丧的。
帅帐之所以是帅帐,说白了就是一个阶级之分,没有资格的人真心进不去,袁耀有资格,袁刚作为一军主将,又是他的帅帐,自然也是可以的。
别的人,不论是护卫还是将官,都只能在外守候着。
“你这里还好吧?”袁耀落座,似乎牵动了肩窝的伤势,疼的嘴角咧了咧直接问道。
袁刚心中冷笑,难道都像你这样无用的家伙?
“一切都好,只是还没有遇上王少阳的队伍。”袁刚点点头,微微一眯眼睛道:“一路斥候断了联系,不久前才知道你的情况,遇到伏击了?”
“是啊!”袁耀苦笑着示意了下肩窝的伤处,摇摇头道:“那家伙狡诈异常,一把火烧了我近半的骑兵,唉,这下回去,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来一往,一还一报,只看最终站着的人,不必在意太多。”
袁刚的语气很淡然,淡然道让袁耀本就心怀鬼胎带着几分歉疚的心冷了冷,他心里清楚,葬送了如此多的精锐,回去就算不会重罚,他的前程也多半到此结束了。
帅帐里兄弟俩人轻声交谈着,让人感到诡异的是,俩人却都没有对彼此的称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
袁耀绝口不谈败退的事情,袁刚明明看着他肩窝的箭杆,却依旧装作万事大吉,一味的找他说着话。
“王少阳真只三千人?”袁刚表示怀疑,他知道袁耀在军事上比草包强不到哪里去,却也知道,袁耀手下的禁卫军却是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俩千人抵不过对方三千可以理解,被杀成这个熊样,却是有些憋屈了。
果不其然,袁耀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哪里是三千人?那小子阴毒至极,不知什么时候将豫州骑兵也调派至自己军中。”
“嘶!”袁刚倒吸一口凉气,豫州骑兵有一千五百人,两相汇合,王少阳手头仅骑兵就有俩千五百人可用,难怪袁耀吃了大亏。
“骑兵人数悬殊不大,不过以禁卫轻骑的能力,获胜不易,脱身应该不难,怎么只剩这几百人?”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袁耀垂首沮丧道,说着犹豫了一下便将中伏的经历说了一遍。
袁刚眼角一跳,却也是想不到王少阳这小子下手如此歹毒,一千精锐骑兵居然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着就化为飞灰了。
袁刚却是如何都想不到,袁耀一千精骑葬身火海,自己随后也被生擒活捉了,他还以为袁耀是在火场逃脱而来,现场的尸体,肩窝的箭伤,确实是中伏之后脱逃的样子。
这个想当然让袁刚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
俩人相对唏嘘半晌,袁刚才小心问道:“那么,如今该当如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话怎讲?”
“王少阳并未和骑兵在一起!”
袁刚一怔大喜,王少阳若是和骑兵脱离,手头俩千步军,还真不够瞧的。
“呃,你……如何知道?”
“中伏之后,我等混战一场,又损失了三百余骑,一路慌不择路,却是正巧装上他的斥候队,倒也抓了几个活口问出了情况。”
“如何?”
“王少阳尽谴轻骑设伏,自己却带俩千步军先行,欲在平天崖再次设伏等你我前去。”
袁刚楞了楞,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个王少阳,果然不简单啊!
平天崖他自然是知道的,前些时候自己奉家主命带兵装成乱匪,自号平天将军,这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平天涯地处要道,山峰险峻难以攀越,因此才有了平天的名号,取的就是与天平齐的意思。
崖下小道穿山而过,起伏不平很是难行,然而这条很不好走的路却是通往汝阳的必经之路,王少阳的目的地是汝阳,而他们一路堵截追击,最终目的地势必也是那里。
如果那家伙在平天涯设伏,曲道万万,等一无所知的自己进去,俩头一堵,也不用放火,乱石树木可劲儿的往下一砸,自个儿这些人就得去掉大半儿。
那破地方地势狭隘,上方落石,下面连躲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