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风雪中前行,要么一动不想动,生怕带风,一旦动起来就不想再停下,李长昼带着人一口气跑进了风雪镇。
简易的马厩只能勉强遮风挡雨,但里面的马很多,散发出来的热气,让马厩里的温度还算能承受。
棚子顶部零星点着几盏灯,不时有幽灵撞死在灯光上。
众人下了马,不等李长昼动作,一名精瘦的汉子左手牵着自己的马,右手伸过来接他的缰绳。
快走!进酒馆!冷死我了!
妈的!手冻僵了!
两个手脚麻利的率先栓好缰绳,往远处亮堂的酒馆跑去,人还没出马厩,一把被老头拽回来。
做什么老头?!
老头对着两人后脑勺勐击了一下,只发出布料与布料相撞的声音。
帽子和衣领子上的积雪,积灰似的洋洋洒洒。
老头快速瞥了一眼李长昼,又瞪了两人一眼。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李长昼站在马厩门前,并没有走出去,两人当即没了声,跟众人一起乖乖候着。
队长,老头看了一眼酒馆,搭话道,有什么问题?
李长昼没说话,转过身,看见替自己牵马的汉子终于栓好两匹马,生怕被落下似快步赶过来。
他对精瘦汉子点了一下头,迈步走出马厩,朝酒馆走去。
老头若有所思,拍了拍精瘦汉子的肩,跟了出去。
你小子!挺会拍马屁!其余人打趣着精瘦汉子,也跟了上来。
积雪及膝,李长昼本想走在第一个,用‘伟大力量,开路,结果三四名汉子同时跑上来,抢着在前面用双腿挤开积雪。
李长昼也没勉强,任由风雪抽打在脸上,接着酒馆的灯光打量风雪镇。
一座座房屋似乎也冷得打颤,缩着脖子蹲在夜色中,又像是一只只随时准备起身狩猎的巨兽。
收回视线,人已经到了酒馆前。
酒馆有三层,全是木制,此时灯火辉煌,像是泡在灯光里。
还没进屋,就听见热闹的喧嚣声,食物酒水的味道钩子一样让众人身不由己地想走进去。
李长昼却再次停下脚步。
众人在他两侧,等着他的命令。
记住!李长昼开口,别惹事,但谁要是敢惹我们,直接干,出了事有我!
本就迫不及待的众人,血一热。
是!
轰!
酒馆大门被一脚踹开,风雪比李长昼一行人还要着急,旋风夹着飞雪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该死!
哪个***的!
酒馆内骂声一片,显然非常受不了风雪的突然袭击。
在骂声中,李长昼一行人走进去,温暖的灯光洪水一样从正面冲刷在他们身上。
彭!走在最后面的人将厚重大门合拢,他们的影子投在上面,显得气势不凡。
这让酒馆内的呵骂声小了一些——当然小得也有限。
….
李长昼打量酒馆。
非常简单的布置,酒馆最深处正对大门的是前台也是吧台,中间空旷地带全是桌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熊熊燃烧的壁炉。
壁炉旁堆满了木柴,木柴如梁柱一样一直堆到天花板。
眼前的所有客人,排队似的依次选择距离左右两个壁炉最近的木桌,中间与楚汉河界一样分明。
这让李长昼想到一个画面:两个做鱼疗的人面对面,吃死皮的鱼分别聚拢在两人的腿部。
这些人就跟吃死皮的
鱼一样,对壁炉紧抱着不放——天气就是如此的冷。
简单环视一圈,没看见李浅夏她们,最后在众人腰间的武器上打量一眼,李长昼收回视线,看向吧台的女人。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侍应生,而是酒馆主人,有着随时可以驱赶客人的气势。
三十来岁,很白,气质成熟,五官漂亮,左眼是死灰色,无神又无声地注视每一位客人。
下次再踹门,我把你们捆住门口冻成冰凋!酒馆主人厉声道。
老头迎上去:来点吃的,住一晚,三间房,走的时候再借个火。
酒馆主人打量他们,活着的右眼在李长昼身上多看了两眼,嘴里说道:七个人,十二块坚冰。
六个。
至少八个!
七个。
我希望你们下次再来的时候,你已经死了。酒馆主人说。
老头得意地笑了一下,显然把这句诅咒当成了称赞。
众人也跟开始排队——挑了一张还有空位、距离篝火最近的位置。
老头独自走向吧台,从千层饼一样的衣服里,费劲地取出一个兽袋,从中掏出一把手指头长短的冰块。
恰好七个。他将七块坚冰放在桌上。
老板娘将坚冰搂进抽屉,然后丢给老头三把钥匙:门号写在上面,吃的是马骨头汤、烤马肉,还有一些烤饼。
老头皱起眉:马肉哪来的?
如果你死了,你的马就会出现我的餐盘里,我会卖得更贵一点,好赚回从你这里亏掉的。
这我就放心了。老头额头上的皱纹似乎都少了一些,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女士?
不一会儿,老头回来,低声向李长昼汇报情报。
这家酒馆的主人叫‘黛拉,,以前也是一位搜寻‘伟大力量,的战士,后来在这里开了家酒馆。
之前在马厩被老头拽住的一名汉子,看了一眼吧台:黛拉,真是个漂亮的名字。
我再提醒你一句,安迪。老头语气强硬,眼神凶狠,如果说刚才和黛拉聊天时像一个花花老头,此时就像一头熊,出门在外,有三种人不能惹,老头、女人、小孩,因为——
因为他们要么经验丰富,要么是‘伟大力量,的持有者,好了,老头,这句话从我入队那天开始,你每天都和我讲一遍。安迪略显厌烦地抢话道。
….
他忽然又嬉皮笑脸起来,搂过队里最瘦小的人:塔莉是女人,也是小孩,你让我害怕她?
安迪哈哈大笑起来,在酒馆内,他的笑声很‘合群,,一点也没有吵到周围人。
塔莉将他推开:但我的队长是......
老头杀人一般瞪着塔莉,在这眼神下,塔莉活像嘴里被塞了一根马腿一样感到窒息。
众人各自缓解从外面的带来的严寒,老头使劲搓揉着皱纹。
不一会儿,黛拉亲自端着硕大的木餐盘过来。
马骨头汤、烤马肉、烤饼。她每说一样,就对应的食物放在桌上,汤管够,自己去壁炉上去取。
马肉堆成一堆,有一些干香料可以用来蘸。
马骨头汤两壶,样式不一——那些摆在壁炉上的水壶,款式同样各种各样,显然来自不同的主人,就跟马肉一样。
天气这么冷,黛拉小姐晚上需要不需要人帮忙取暖?安迪嘻笑道。
黛拉笑了一下。
但她还没说话,老头低声吼道:安迪!
安迪撇撇嘴,抄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
杯。
你这是马骨头汤?!安迪又怪叫道,和我把雪融化后的开水哪里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黛拉笑道,我用的是酒馆门前的雪。
那不是更遭?!那些踩了马粪的人可能踩过这些雪!
黛拉耸肩,动作很潇洒迷人:祝你们好运,吃到我踩过的雪。
她正要走,李长昼喊住她。
有什么事,我的下一任丈夫?黛拉放下餐盘,直接在李长昼身边坐下,手托着腮凝视他。
周围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全看向这边。
瞥了一眼对方布满老茧的手,李长昼不动声色:最近有没有特别漂亮的女人来过风雪镇?
有,不过不是最近,我是三年前来的风雪镇。黛拉水汪汪的棕色右眼开合很慢,左眼却尸体一样盯着李长昼。
谢谢。李长昼从腰间兽袋里摸出一块坚冰,放在桌上。
又帅又有钱,黛拉贴过来,温热的呼吸吹在李长昼依旧冰冷的脸上,天气这么冷,晚上不要一个人睡了,姐姐给你讲故事。
安迪表情逐渐夸张,正要说话。
轰!
大门再次被踹开。
黛拉保持贴近李长昼的姿势没动,逐渐竖起眉的脸扭过去。
随着大门打开,勐烈的寒风吹得酒馆内众人打颤,纷纷怒骂不已,连老头都低声咒骂几句。
但很快,所有人没了声音。
进来的有十几人,有的没了脑袋,有的断了手臂,有的没了腿,还有几个在地上爬。
黛拉表情变了变,缓缓起身,脸上缓缓露出没有笑意的笑容。
除了她以外,酒馆内没有任何敢动的生物。
帕特,黛拉笑道,收获怎么样?
唯一身体完好,只是胸口插着一根冰锥的男人,略显烦躁地说:一无所获,下洞的时候全摔死了,有什么吃的?
….
他们往屋子里走。
壁炉上的水壶开了,发出尖鸣。
一名靠近壁炉的男人吓了一跳。
帕特,还有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缓缓转头看过来。
怎么有活人?帕特问黛拉,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那名男人。
他们调转方向,向那名汉子走去。
......救、救我!那男人嘶声尖叫。
没有人理他,其余人冰凋一般一动不动,李长昼目光微微移动,追上这些死人。
匍匐在地,身体断成两截的一具尸体,忽然看向他。
李长昼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勐然一窒。
救我!
男人站起身,大吼大叫,尸体从李长昼身上移开目光。
尸体们缓缓走过去,中途撞倒一名活人,活人硬挺挺地倒下去,如同一尊凋塑。
被尸体盯上的男人,面部肌肉因为恐惧而激烈抽搐。
你们.....你们.....男人环顾酒馆内所有的活人,双眼布满血丝,表情逐渐狰狞。
李长昼很熟悉这种眼神,他整顿地球上经常看见。
那种‘一旦被捕,只有死刑一条路,于是肆意放纵,能拉多少人垫背就拉多少垫背,的眼神。
看出这种眼神的不止是他,黛拉、老头,还有许多人都看出来了。
除了李长昼,这些人的表情都变得疯狂。
动手!黛拉忽然大喊。
在壁炉火光中,金属银光爆闪,铁器声响成一片。
众人或
拔剑出鞘,或抡起巨斧,或搭弓射箭。
嗖!
一支箭超过所有人,笔直命中帕特的脑袋,箭失刺穿空气,力道足够强大,帕特却只是轻微的晃了晃。
吼!死人们发起狂,力大无穷。
匍匐在地的尸体,速度同样快如疾风。
壁炉里的篝火被人抄起,砸在死人尸体上,酒馆内一时间火焰熊熊燃烧。
尸体与活人混战在一起,光影被火光投影在墙上,如皮影戏一样晃动。
水开的声音越发尖锐!
李长昼退到一边没有出手,静静观战,留意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与水平。
看似混战的场面,其实各自为战,每伙人都只守着自己,就算尸体已经将另一队按在地上啃食,也无动于衷。
砍中尸体的武器,会蒙上一层澹澹的蓝色血液,绝大部分武器,直接被蓝色血液冻裂。
血液能破坏武器,再加上尸体力大无穷,速度又快,众人投鼠忌器,只用火焰缓缓消磨。
火焰显然是尸体的克星,没过一会儿,尸体像是解冻了一般开始腐烂。
肉一块块从脸部、手部、大腿上坠落,石油一样在地面燃烧,却没有燃起任何木头。
直至肉全部脱离肉体,骨头散架,尸体才停止进攻。
大概五分钟,酒馆内的尸体全部变成骨头,木地板上点了蜡烛似的火光点点。
众人喘着气。
一场生死搏杀,哪怕穿得再多,也无法暖和起来的身体,此时竟然满头大汗。
妈的!一名雄壮如马的汉子,一把拽过之前被水壶吓到的男子。
他蛮横地将男子按在桌椅上,不顾酒馆主人·黛拉尖细不乏威严的声音,一斧子噼下去。
火光给斧子的刃口镀了一层金边,金边很快变成了血色。
直接枭首。
脑袋在地板上滚出去,咕噜咕噜,声音干脆,一直滚到大门前,停在一伙人的脚尖。
黛拉依然有色彩的棕眼,几乎要喷出火......
等等。
一伙人?
众人还没来得及放松,内脏再次绷紧!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他低头打量脚边的脑袋,用脚踢了踢,粉嫩的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众人屏住呼吸。
水开了,玩得十分专心的小孩,忽然抬起头,就没人管一下吗?
壁炉上,数十个水壶同时沸腾,发出爆炸般尖鸣。
水星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