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李守良亲眼所见,李守良还真不敢相信,一个人哭的样子,可以那么的儒雅。那么的让人心疼。
没错,这位主角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男人。王承成先生,尽管李守良没在后来听说过这位师傅的戏曲。
或者说他对戏曲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此时的他对这位的怜悯。
事情发生在五分钟之前,关大爷一番深情款款的道歉。
随后,李守良就看到。王承成一直摇着头,那眼眶的红是肉眼可见的。
这位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能是想着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但是很显然是失败了。可又怕自己眼眶里的眼泪‘脱颖而出’。
先是抬了一下头,随后又是一次深呼吸。不过胸膛很显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不断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都在诉说着这位的激动。
王承成从自己的位置站了起来。轻盈的步伐,往前迈了两步。来到关大爷跟前。
两只手快速的伸出握住了关大爷的手。
“关爷,关爷。关爷啊!”王承成动情的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长。最后一声已然是唱腔。
“你可知,我等你找我说话等了多少年了。我不在乎你跟我道不道歉。只是不愿意轻贱了自己。
我也是人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是你当初把我捧了出来。我是你的信人呐。可你却让我去死啊。
我这把嗓子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你可知我只要你找我说说话,我就还是那个教你唱两句,整日跟着你吃好喝好,似懂非懂的学着古玩的小承成啊。
我那点仅有的自尊也都是你给我的啊。成也是你,败也是你。
。”
说到这,王承成已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不过看着关大爷也是动情的流着泪。这份表达到这里已经是恰到好处了。
再多一分也不美了!
在李守良看来,两位老人,经过了一晚上。到了现在才算是达成了和解。关大爷放下了自己的骄傲,王承成也轻易的就谅解了关大爷当年的错误。
这两位老人心中对另一位的感情,远远比对方想象的要重。
在后世,这一幕说不定要被一些‘有心人’说上一声腐。但是在李守良看来,这样的兄弟情才更让人难得。
两位老人脸上涕泗滂沱,如果不是这副模样,活像一副静止的画一样。
李守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站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嘴角突然有点咸。李守良随意的抹了一把。
原来是自己不知不觉间,也流下了眼泪。可能是李守良的动作太大,惊扰了两位老爷子。
关大爷伸手在王承成的手上拍了拍。
“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咱们啊,可不能在这个小子跟前落了面子。”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竟然让李守良看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李守良确信自己的眼神好的不得了。换个人来指不定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李守良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擦着自己脸上还挂着的泪珠的王承成。
笑着转过了身去。自己又顺手往自己脸上也抹了一把。确保自己脸上没有这‘金瓜子’。
不然等会儿指不定谁笑话谁呢。
这场误会,和这个话题随着一场‘迟来十多年的道歉、眼泪’宣告了结束。王承成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过神态和姿势都肆意了很多。那副样子,让李守良心里直呼:这还是那个自带儒雅气质的王先生吗?这还是那个一张嘴就让人感觉像是古代走出来的人吗?
得,全破功了。
还是关大爷看不下去,提点了一声道:“这还有小辈在呢。你也不注意一点儿。”
哪知王承成只是看了李守良一眼,就笑着说道:“这是你的晚辈,你徒弟。那自然也算是我徒弟。这是要继承本事的。还在乎这些假模假样的干嘛?”
关大爷却笑道:“这就是我一个小朋友。刚才我们俩那样说,就是为了面子。还要,就算是我徒弟,怎么就能成你的徒弟了?”
王承成却一笑:“关爷,这就是你忘了?那时候还是咱们俩说好的。今后怎么也得找一个共同的徒弟。你教他看古董,我教他唱戏。
做一个十分全能的厉害人。现在怎么又赖账了?”
关大爷看了李守良一眼哼道:“你也真敢说。别的且不论,你是唱什么的。你看看他的个头。看看他这一身的腱子肉。
他能唱的了旦吗?当个大武生还差不多!”
王承成转过头来,又仔细的看了看李守良。看着李守良无语的看着他。
那皱起的眉头,无不显示了自己内心的抗拒。
又是一笑道:“还真是。就这身板,还真学不了这个。看来还是我的不是了。哈哈。算了算了。不学就不学吧。
反正我都要当逃兵了。这旧的就让它们永远的留在我们这一代吧。”
这话说的有些凄凉。关大爷这会儿也是化身‘话痨’。劝慰起了王承成。今天之前,咱们俩没和好,都是路人。
你就是成为‘戏曲界的笑柄’也没人管你。但是现在两人和好如初。关大爷立即就变成了‘知心的人’。
说着这旧的曲目的坏处。好像一无是处,就该被淘汰一样。殊不知,这位自己老了之后,最爱的听得,就是一个叫‘枣儿’的姑娘唱着戏,他躺在摇椅上摇着听着。
爷俩好不快乐!
王承成凄凉了一会儿,也就撂下了。
笑道:“关爷,这不是您当年让我‘舍生取义’的时候了。哈哈哈。
”
看吧,这话一说开,两人的关系回到当初那样。连这样的让两人决裂十多年的事儿都能拿出来说嘴了。
关大爷这会儿竟然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这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这样说呢。还什么“舍生取义”还是有好处的。之类的让人听不懂的话。”
这个李守良熟啊。传统的迅哥儿文学。
关大爷自己说完,可能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了眼两人,自己端起了酒杯,闷了一盅。好家伙,可那气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喝了多少呢。
两人自然也没有干看着的习惯,都干着‘舍命陪君子’的活计。菜都有些凉了。也毫不在意。就着李守良炸的花生米,现拌的黄瓜,用的上好麻汁。这可不便宜这个,还得要票!那叫一个香哎。
其实再也没喝多少。俩老人,一个之前已经喝了一顿了。另一个晚上没吃饭。又喝的是高度酒。
再经历了大喜大悲。精神一起一落,其实已经是受不住了。
这后面三两盅下肚,两人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起来。像是旁边没有李守良这个人。
肆无忌惮的数落起对方的不好。那多少年前的记忆都被翻出来。李守良起先听了个可乐。
但是看着这越发控制不住的场面。李守良果断给叫停了。
先是伸手把两人的酒盅子给拿走了。随后去换了两杯热茶过来。让俩人喝了两口抱在手里。
随后问了两句还在叫嚣着,要接着喝的两人,还吃不吃饭。
没人回答他,还是要酒。
李守良果断变成了“聋子”。自顾的去收拾餐桌去了。这要是客人家里,李守良也就不动手了。现在这个情况,这俨然不算是客人了。
这种情况下,李守良也就不能在清醒之时一走了之了。
把东西都撤到了厨房里,李守良又把该刷的都刷了。幸好这烧的炉子就没停过。这热水有的是。不然这用凉水洗盘子碗子。
谁冬天试试啊,真的顶!
等李守良收拾完回到正堂,两位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精神不济的倚在桌子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打着瞌睡。
李守良轻轻的推了推关大爷。看着还能睁开眼,还不错。
“我说关大爷,这个情况,咱们还回去吗?”李守良轻声问道。
“你说什么,大点声。”关大爷还有些昏沉。
李守良声音大了点笑着说道:“我说咱们还回去吗?还是您今晚上打算在这借宿一晚?”
关大爷扭头看了看在旁边迷迷湖湖的王承成。
说道;“回去,收拾好了,咱们这就走。”
随后在关大爷的提点下,李守良把王承成搀扶进了里面的卧室。还没到床上,王承成就醒了过来。
知道两人要走,非要送出去,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一直到门口,关大爷才催着他关了门回去了。
爷俩走出了巷子口。就要上李守良的自行车,可看着关大爷那昏昏沉沉的状态,李守良愣是没敢叫老头坐在后面。
而是打算让他直接坐在前面的大梁上。
关大爷本来还闹着不做。
李守良没同意,直接就把老头架上了车子。上了车子,本来关大爷身材就不算小,大梁再大也有限。坐着还有点不舒服。
可冷风一吹,这酒劲一上来,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连李守良把他送到家里床上,都不知道。
帮着关大爷重新点着了炉子,李守良先把车子给推了出去。在里面把门插上了。随后又从里面跳了出去。
骑上车子回家了。到了院里,还没插门。听到门口有动静。三大爷披着衣服从里面冻得哆哆嗦嗦的出来了。
“守良,回来了。”三大爷一脸的笑意。一点儿也看不出这个点儿,这么冷出来的不情愿。
李守良都不用问,就知道一大爷这是又提前许诺给三大爷什么东西了。不然三大爷至少得抱怨两句。
“是啊,三大爷。今天有个局子,所以回来晚了。这不也是紧赶慢赶的。行了,今儿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您也赶紧关了门回去吧。今儿谢谢您了。”说着不待三大爷说什么,就推着车子往中院去了。
“嘿,这小子。”三大爷还想着邀功呢,这会儿也没有了心情。自顾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挂上了几分笑容。
高兴的摇头晃脑,还哼了个曲,关门去了。
李守良来到中院,看到一大爷屋里灯还没关。知道是等着他呢。
不过这么晚了,李守良也没想着进去。
站在门口说了两句。就走了。要是进去了还得折腾一会儿。老两口这明天一天的精神都不好。
得找个时间跟老两口说说,以后可以等,但是到了几点不回来,就不要等了。不然那,等以后年纪大了,可受不了。
李守良回到家,稍微洗漱一番。就歇下了。
不过这会儿,李守良倒是来了精神。虽然喝了些高度酒,但是还真不困。
主要是关大爷和王承成两人之间,那跨越战乱战火,和平两个时代。还带着没解开的疙瘩。竟然还能这么深厚。
这样的感情,实在是让李守良狠狠的羡慕了一把。
李守良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朋友了。
渐渐的,李守良从友情方面这一面。想到了亲情,想到了和一大爷、一大妈之间的相处。
又想到了爱情。他和‘前任董小姐’之间的故事: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还在期待,能和你有未来。
李守良渐渐昏昏沉沉之间,又想了很多。
梦里,好像看到了,自己在一个个相亲的相看之中,随便找了一个模样还算不错的姑娘,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未来的生活。枯燥、乏味,但是很容易变成现实。
。
。
一大早,李守良被何雨水的敲门声叫醒。从听到沉重的敲门声,李守良慢慢的醒过来,就知道起晚了。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也没吃饭。
什么行动也没有,一切从简,就这么出发了。
来到车间,李守良放下自己的东西,随后缓步来到了食堂买了俩馒头。就着从家里带的一点儿咸菜啃完了。才回了车间。
眼见还没上班,高大就凑了过来。
一脸八卦的说起了昨天车间里发生的事儿。
“昨天你干嘛去了?”高大先是一脸疑惑的问道。
李守良还没暴露自己这手艺的问题。就先如实说道:“昨天有个老朋友家里有局子。我们一些人去给他捧场子去了。”
这事儿真真假假的。高大也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好在他过来,不是主要问这个的。
“昨天下午,你没在。咱们车间里又闹事了。”
李守良心道:这才老实了多长时间?妈的,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三天两头不闹点事儿都不舒服。
不过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问道:“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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