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孤月也发现了那几处鬼火,他眉头一皱,阴气灵气夹杂,还有方才坠下时那股巨大的吸力,他心里一惊,难道是到了那个地方…
他暗暗将神识放开,四野一片宁静,没有阴兽,也没有其他生灵。
看罢多时,柳孤月才把头转向石枫,淡淡道,“将我引到这里,难道也是你的计划?”
石枫的想法是跃入鬼井,借鬼阴之气摆脱对方,谁承想,这根本不是鬼井,而是一个贯穿千丈的大洞,自己跳进来,莫名其妙就身至此间。
他支支吾吾,“什么计划?这是什么地方?”
柳孤月冷冷道,“你方才一番滔滔议论,论事推断如鬼似神,我进入镇龙台杀了妖修长老你都知道。这会却又装疯卖傻,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晚辈真的不知道?”石枫苦笑,他心里已经一千个、一万个后悔招惹柳孤月。
柳孤月不耐道,“不知道也罢,那就做个糊涂鬼吧!”说话时,往前踏上一步。
石枫一惊,急忙脚下用力,一退三丈。他看四周一片平地,逃肯定逃不过,心里一动,“蹬蹬”数步,跃入距离最近的那处鬼火之中。
柳孤月在灵台内殿见过石枫利用鬼火击杀阳煞,不以为异,“你以为跑到鬼火中,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若说是在灵台内殿,那般幽深庞大的鬼火群,石枫或许能躲藏一时,但眼下这丛鬼火,方圆不过二丈,漫说柳孤月动用法器,便是一记掌风拍出,也可以劈到站在中央的石枫。..
石枫心下急思,论实力,他和角魔龙、小黑三个加起来也绝不是柳孤月对手,唯一能获胜的手段就是利用丹田那只阴火兽。
可怎么利用阴火兽呢?仓促间石枫根本想不出办法。
他站在鬼火中,似睡非睡的阴火兽感应到周围的鬼火,立刻睁开眼,它一抖脖子,周围鬼火丝丝元力无声无息中,透过石枫经脉,涌入阴火兽体内。
不等石枫想出法子,柳孤月已缓缓抽出玉笛,一丝黑气在他苍白的脸庞上升起。
“音波攻击?”石枫顿时心里凉透,他还想着柳孤月如果走过来,自己如何拼命扭住对方,利用阴火兽肉身搏击对方。
却不想,柳孤月之前在鬼井和石枫纠缠时,被石枫体内怪力差点震伤,他谨慎之极,不敢近前,便打算远远用音波结果对方。
柳孤月笛子凑到唇边,正要吹出第一个音符,正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地响起,“居然是魔修?还真有点意外!”
柳石两人齐齐大震,他二人神识一直放开戒备,方圆半里,便是一只蚊子飞过也逃不过二人耳目,如何未发现此人存在。
柳孤月玉笛横胸,大喝,“什么人?”
四野一片宁静,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过了片刻,那低沉声音又响起来,“你的模样,我似乎有些眼熟。”
他呢喃了几声,“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九符门的,姓柳对不对?”
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柳孤月神识全力搜寻,结果依然什么也没发现,一丝惊恐浮上心头。
等对方叫破他身份,声音虽轻,却彷如炸雷,柳孤月脸色“刷”地煞白无血。
就在这时,斜坡上空灵气一阵波动,一个金色光圈仿佛从虚空中冒了出来,逐渐清晰。
石枫看得目瞪口呆,空中出现的是个人形,不过此人太过矮小,身高不到一尺,手足俱全,似乎还穿了件灰袍,他面目一片虚幻,怎么都看不分明。
石枫修为再低,见识再少,也立刻明白过来了,“元婴!是元婴老祖!”
只有元婴老祖,化丹塑婴后,其元婴才能脱离肉身,云游万里。
灰袍元婴现身后,并无任何灵压放出,但柳石二人全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没认错吧,你是不是柳孤月?”
柳孤月额头一层细汗,躬身道,“晚辈正是九符门下柳孤月。”
灰袍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柳孤月或许是,九符门下则未必吧?你此刻收束魔气,一副无辜的样子,当老夫我是瞎子吗?”
“未敢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柳孤月小心问道。
“我是谁?我是谁?哈哈,哈哈。”灰袍人大笑了几声,忽低声自言自语,“我都快记不得自己名字了,世人更是早已忘了我。”
他重复了两遍,又抬起头,说道,“现在不是你问我,是老夫在问你。我倒是好奇,堂堂九符门的长老怎么居然会魔功呢?”
柳孤月道:“晚辈糊涂,得了一本魔功秘笈,贪图其神通厉害,便偷偷修.......”
灰袍人打断道,“你这话骗鬼去吧。呵呵,偷练魔宫?你丹田并无魔结,怎么中途转练魔功,除非,哼,你根本就是魔族!”
石枫能推断出柳孤月的身份,是因他亲眼目睹黑衣贾姓修士镇龙台力斗妖猿千里,再加上其他诸多蛛丝马迹,才知晓柳孤月是魔族细作。
而这位元婴老祖,出来只看了两眼,便戳破了柳孤月秘密。
“前辈误会了。晚辈是正宗人族,怎么会是魔族?只是误练了魔功而已。”柳孤月犹自辩解。
灰袍人淡淡道,“误练?嘿嘿,你身上魔气如此精纯,岂是误练能练出来。啧啧,九符门里就算其他人倒向魔族,我都不会奇怪,可怎么偏偏会是你,难道,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柳孤月原存一丝狡辩的侥幸,但一闻对方此言,心顿时凉了。他脸上忽然浮出一丝决然,“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辩解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灰袍人道:“你还真做了魔崽子?!啧啧,见了鬼,你柳家上下二十多口,包括你父亲都惨死在魔族刀下,你流落街头成了乞丐,是你二叔花了大力气,才找到你,带回九符门。九符门待你不薄呀,让你一路筑基结丹,谁知养了这么多年,居然养了一只白眼狼。且慢!”
灰袍人似乎想到什么,“喂,你这厮是不是被魔族的人挟持了,对方给你下了什么厉害禁制,逼你做魔族的细作。”
柳孤月作出决定后,神色出奇地平静,说道,“没有。我没受任何挟持,也没谁逼我。”
灰袍人勃然怒道,“这么说,你还真是贱骨头!魔族杀了你全家,你被擒住,居然卑躬屈膝,投降了魔族,甘心为他们所用!”
柳孤月昂头道:“贱骨头?我要是不投向魔族,那才真是贱骨头呢!”
“你说什么!”灰袍人喝道。
“连你都听过那个传言,我岂能不知。我根本不是贺氏所生,而是人魔两族混血之后。”柳孤月道:“可这一点,所有人,包括我二叔,从来都是隐瞒我的,嘿嘿,可他们哪知道,其实我的身世,我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
灰袍人沉吟道:“你的身世难道还有什么蹊跷?”
柳孤月道:“事已至此,我自认难逃一死,但大丈夫死则死耳,却不想临死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不错,我父亲确实是原平郡柳家的大公子柳东亭,可他不是什么好鸟,仗着一副好皮囊,到处沾花惹草。
我母亲是魔族弟子,在雪山小镇遇到他,可怜我母亲年轻无知,被柳东亭花言巧语骗到手,死心塌地,离开家乡,跟他回了中原。
可到了原平郡,才发现,那姓柳的早就结了亲,他原配贺氏,乃是灵霄剑派的附属宗门,实力强大。柳东亭根本不可能休妻再娶,何况我母亲还是个魔女。
于是,柳东亭便在外面寻了个院子,让我母亲居住。
如此两年后,消息终于走漏,柳东亭的正室贺氏得知消息,率人寻上门来,将我母亲毒打了一顿。
柳东亭知道后,不仅屁都不敢放一个,反而冷言冷语,只是要赶我母亲走。原来那时我母亲已经跟了他两年,他兴头过了,早已腻了,只怕得罪贺氏。
可怜我母亲痴心一片,竟是怎么也不肯走,那时我母亲又怀了我,等我出生后,因贺氏生不出孩子,于是上门把我夺走,带回柳府。对外只称这是她亲生孩子,不准再提我母亲名字。
我母亲为了要回我,日日去柳门哭泣,结果反被柳家折辱。
这时,我母亲才看清柳东亭嘴脸,彻底死了心。于是她趁夜入府,想偷走我,返回魔族。
结果,她中了柳家的计,失手被擒。
贺氏为了断绝后患,下令处死我母亲。为了泄愤,也为了给柳东亭一个教训,贺氏先毁了我母亲的容貌,再吩咐凌迟处死,我母亲哀嚎了四个多时辰,才彻底断气,而柳东亭这个畜生,站在旁边竟是一声不吭。
我母亲死后三天,我舅舅才匆忙赶到,他盛怒之下,将柳家满门杀了个干干净净,哈哈,哈哈,杀得好,杀得好!柳家所有的人都该死,尤其是贺氏和柳东亭这对狗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