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书铺。
李行首,这回他们怎么不请朝中官员相助?莫不是这里面有玄机,故此那些官员不愿出手。
七大茶食人之一的费明稍显忐忑地向李国忠道。
其余茶食人也纷纷看向李国忠。
之前谁也看不上他们七大书铺,都是那群官员在跟张斐斗,这回突然聘请他们,弄得他们自己都有些慌张。
别狐狸没抓着,还惹得一身骚。
李国忠笑道:你们别瞎想,这里面没有玄机,他们这回之所以雇咱们,原因就是上回范司谏并未有帮那韦愚山辩诉,以至于他们对范司谏并非是很信任。
这倒是的。
唐咨点点头道:我也去看过那场官司,范司谏显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这一点还真不能与咱们比,咱们拿了钱,就一定会尽力而为。
李国忠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其余茶食人也都反应过来。
范纯仁可是谏官,这官司打得是猫腻,你请范纯仁打官司,不得将这些猫腻都告诉他,那还打什么官司,范纯仁直接就去参他们一本。
范纯仁不具备耳笔的职业道德,他是个职业官员。
当然,范纯仁连输几回,那些人对他也没啥信心,这种事还得找耳笔来干。
费明立刻转忧为喜,那这对咱们而言,可是一个好机会,如今耳笔都快成为张三专用,提到耳笔,他们就只认张三,如果咱们能赢的话,那咱们就能够将汴京律师事务所给压下去。
李国忠点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故此这次咱们一定要全力以赴。
唐咨又道:可此桉关键在于证据,若对方有铁证在手,咱们可也难以有所作为啊!
李国忠道:关于证据,我待会跟你们详细谈谈,这官司肯定是有得打。
......
马行街,这也是东京汴梁的闹市之一,尤其是在晚上,热闹的程度,可不亚于汴河大街。
又是一场滂沱大雨刚刚过去,各家店铺就都挂上了灯笼,人们也纷纷出得家门,来到这里逛夜市。
这是宋朝百姓的专属福利,别得朝代可是体验不到的。
前面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闹?
好像是洪家小铺。
洪家?那不是开赌坊的吗?赌钱都赌到门口来了。
走!咱们也过去瞅瞅。
......
只见在一条小巷内,是堵满了人,走近一看,里面开着一间小铺子,小铺子门前是挤满了人,有身着短褐的贩夫走卒,也有身着华服公子衙内。
一般情况下,二者几乎不可能同挤于一室。
自古以来,唯有赌博能打破所有的阶层。
什么?七大茶食人,一赔二,张三一赔一?
只见一个俊朗的公子哥,站在铺前,瞟了眼上面的木板,又向桌子后面的少年说道。
那少年见这公子面色不善,赶忙赔笑道:韩公子见谅,因为那张三没有输过,赔得自然少一些。
….
那公子真是韩琦之孙,韩盼。
是吗?
韩盼道:就怕你输了赔不起啊!
那少年心虚地看着韩盼,道:不...不知韩公子打算押多少?
韩盼五指一张:五百贯。
此话一出,人群中一阵哗然。
不愧是韩盼,出手就是不一样。
那少年瞧了眼韩盼,是眉头紧锁,思索半响后,他一咬牙道:小子打开
门做买卖,没什么不敢接的,大不了就将我这祖传的铺子给卖了。
正当这时,只听得一个更嚣张的声音,五百贯,也好意思吓唬人?
又听得一人道:小七莫怕,俺与哥哥支持你。
只见两个后生仔,钻了进来。
正是曹栋栋和马小义。
曹栋栋一手搭在那少年的肩膀上,小七,张三一赔一太多了一点,就赔一半,那七大茶食人,一赔五。
啊?
那少年惊讶地看着曹栋栋,衙内,这...这可不行啊!
曹栋栋道:你怕什么,本衙内在这里,不会让你卖铺子的,输了就算本衙内得,赢了,本衙内要八成,你拿两成去,如何?
那少年听罢,是欣喜地连连点头,这稳赚不赔的买卖,要是还不答应,那不如就去挑大粪。
韩盼愠色地看着曹栋栋,衙内,当真一赔五?
曹栋栋头一甩,涛子,改了!
哎!
涛子立刻取下木板来,在另一面写上一赔二一,一赔五。
马小义挑衅道:韩公子,你敢押么?
韩盼嘴角一扬,行,既然衙内坐庄,五百贯确实少了一点,我押一千贯七大茶食人。先立字据,待会我就命人将钱送来。
曹栋栋一挥手:字据就免了,这点钱,你还不至于赖账。
一赔五?
这要不搏,更待何时。
后面人的立刻涌上前来。
我押七大茶食人一贯钱。
我押五文。
五文,不收。
曹栋栋脸一黑。
啊?
收得,收得。
那少年又向曹栋栋和马小义,衙内,小义哥,这等粗活,还是交给小弟来做吧,二位进去喝杯茶,稍坐一会儿。
......
托这些赌坊的福,这一次官司,变成全民。
其实之前也有拿这事来坐庄的,这些开赌方的也都不傻,张斐这么能吸引仇恨,开庄肯定会引人来,但是由于前面几回,对方都是范纯仁,钱顗,他们就不敢明着坐庄,就都是偷偷摸摸的干。
但这回不一样,这回都是耳笔、茶食人。
那就没啥顾忌的。
有了参与感,这度自然蹭蹭的往上涨。
......
而张斐对此倒是不太知情,这些天他一直都待在家里,与许止倩、高文茵、冯南希他们整理证据。
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真是触目惊心啊!
许止倩又放下一本账目,就目前我们已经查阅的账目,这所逃税收,就已经超过一万贯钱,要是人人都交税,朝廷哪会缺钱,也不至于逼着那些百姓多缴税。
….
张斐瞧她一眼:这你就想多了,钱少有钱少的过法,钱多有钱多的过法,唯有缺钱是永恒不变的。而且底层的那些官吏,他们可都是饿着的,这百姓该交的还是要交,不会有太多改善的。
许止倩沮丧道:听你这么一说,那咱们打这官司还有何意义?
张斐笑道:意义就在于,让这头饿狼先将目光转移到那些又肥又大的猪上面,别总是盯着那些瘦猴子看,啃骨头有啥意思,大快朵颐不香么。
许止倩轻轻哼道:什么猪,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狼,朝廷只能算是一头勐虎,可勐虎也架不住群狼,故此....他们就都选择吃绵羊。
说到后面,她委屈地瘪了
下小嘴。
张斐笑着直点头:你这比喻确实要更为贴切,是这么回事。
许止倩郁闷道:但这好像没有办法解决,就连律法也阻止不了。
张斐道:那倒不能这么说。
许止倩问道:此话怎讲?
张斐不答反问道:如果绵羊吃完了呢?
许止倩道:那他们就只能相互厮杀。
张斐道:故此律法的意义就在于,让他们慢点吃,有规律的吃,给绵羊生孩子、吃草的时辰,别一下子就吃完了,那大家就都玩完了。
许止倩一翻白眼:你这说得,我都不想当这律师了。
张斐耸耸肩:但这就是生活啊!
算了,不说这事了,真是越说越气。
许止倩摇摇头,又向张斐问道:你认为李国忠他们会怎么打这官司?上回我与那李磊交过一次手,他们可也不是善茬,不是那么好对付。
张斐想了想,道:这我也说不准,那得看上面那些人是怎么操作的,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肯定守着佃农不放的,尽量将责任都推给佃农,然后利用佃农去博得官府的同情,以此来规避税收。
许止倩点点头道:这也是这场官司最难打的地方。
张斐点点头道:这一点的确是很难,但只是表面上的,只要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切入,就能够将这些不利的因素,变成对我们有利的。
我们甚至可以利用这场官司,让朝廷重视佃农的生存,以此来立法来给予佃农一些支持。如今的律法,完全就是偏向地主的,要是佃农与地主打官司,几乎就是不可能赢的,除非是地主将佃农给杀了。
许止倩眼中一亮,咱们能做到这一点吗?
张斐道:那得看对方的发挥,他们发挥越好,就越有可能。
......
开封府。
你怎么是空手回来的,三司的账目簿呢?
吕公着看着空手进来的李开,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李开忐忑地瞄了眼吕公着,稍稍低头:勾院那边出了一点意外。
吕公着听罢,眉头一皱,什么意外?
….
李开道:这些天不是一直都下暴雨吗?
吕公着听得是一脸困惑,你可别告诉我,这皇城涨水,绕过各部,正正好把勾院给冲了。
知府说笑了。李开讪讪道:这洪水要冲,先是冲咱们开封府,咱们离河道比较近。
吕公着道:那与这事有何关系?
李开叹道:那勾院的屋顶年久失修,据说最近那边又有许多猫在屋顶上跑,导致勾院存放账目的房间被雨水渗入,很多账目都被侵湿了,现在那边还都在整理中,要过些天才能送来。
吕公着听得都乐了,这猫都能将屋顶给踩踏了,可真是奇闻啊!是不是他们看错了,其实是猪在上面跑。
李开无奈地叹道:勾院是那么说,我也没有办法。
吕公着道:你就没有进去看看吗?
李开道:看了,确实是很严重,屋里全都是水,据说是因为三司得知王介甫来开封府告状后,就请求三衙那边派人严加看守这些账目,以免出现疏漏,这几日就没有人进去过,一直未有发现。
三衙,三司,这都上场了呀!吕公着闭目长叹一声,又问道:那与此桉有关的账目还在吗?
李开道:应该都在,我方才找到一两本,有好些页,字变得比较模湖,但还是能看清楚。
过
几日都已经开堂了。
吕公着叹道:你再去勾院一趟,让他们慢慢整理,不用着急,开堂那天再送来吧,我也懒得看了。
南希北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