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肤施县。
休整一天,刘盈带领的偏师吃饱喝足后,开始向着故云中郡的方向行军。
在韩信的安排下,打前锋的兴军主将是战争狂人林挚,副将则是刚刚从匈奴回来的吕马童。
有了吕马童的带领,他们就可以直扑冒顿留在云中郡的大本营。
虽然抓不到冒顿本人,但抓点牛羊牲口也算是不虚此行。
所以兴军的主力,自然是刘盈幼军中的匈奴胡骑,以及林挚在上郡集结的北地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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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计五千多人。
虽然那些胡骑是匈奴人,但他们或多或少都和同族的权贵有仇,恨不能亲手砍掉他们的头颅,因此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倒戈相向。
至于刘盈带来的幼军和关中兵,以及上郡郡兵,则和辎重车队一起随后出发。
这是一套中规中矩的进攻方式。
如果兴军发现小股敌人,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击败并试图全歼对方,有了那些善于骑射的胡骑以及一人双马的配置,达成这样的战术目标不是难事。
但是当匈奴发现入侵的汉军,并试图集结大量大群骑兵和兴军决战的时候,兴军就快速回撤到后方的主力军群附近。
这时候主力军群将会展开车阵,准备防守反击。
刘盈为了达成这一个战术,将军中使用的四轮马车做出了相应的改动,大篷车两侧的车厢木板,是可以拆卸并拼接在一起的,而且木板一侧,还钉上了一层薄薄的铁皮。
嗯,虽然薄,但是防御刀剑劈砍或是弓箭射击还是没问题的。
具体的作战方式,则是将四轮马车围成一个营垒,然后将车厢内侧的木板拆掉,拼接在外侧车厢的上面,从而使得面向敌人一侧的车厢高度倍增,形成一块巨大的盾牌。
这种战术虽然没有什么进攻性可言,但却稳如泰山。
比如当年的李陵,比如明朝时期湟中三捷的西川康缠沟之战。
蒙古骑兵用优势兵力,包围了用火炮战车结成王八阵的明军,先是‘四面其攻、矢下如雨’,没有占到便宜。
之后‘四集而攻其南’,集中兵力攻击明军主力的西宁营兵,意图先打出缺口再冲垮明军车阵,结果依旧没有奏效。
之后在明军火枪火炮下损失惨重,杀红眼了的蒙古骑兵,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复骁骑重铠,奋长枪钩杆,单犯西宁兵!
这句话意思就很明显了,无非就是重装骑兵开始无脑猪突了。
当然,又送了一波人头。
不过如果对方列装了大批火炮的话,情况就又有所不同了。
比如明槐宗四年的大凌河之战,救援大凌河的张春率领四万多人,以车兵为主排成密集步兵方阵,迎战后金两万骑兵。
后金没有重蹈蒙古人的覆辙,掏出了四十门红衣大炮一阵乱轰,大破明军车阵,之后骑兵追击,全歼明军。
只不过现如今的匈奴人并不掌握火炮这种大杀器,反倒是刘盈出发的时候,携带了不少的二踢脚……
这种炮仗内的火药在他的微调之下,除非是贴近身体爆炸才有杀伤力,否则也就是听个响……
嗯,能把人耳膜震碎的那种!
马是一种敏感且胆小的食草动物,尤其是匈奴人那种散放在草原上,没有怎么经过社会化训练的半野马,它们的性格就更加的胆小敏感了。
当炮仗炸响在匈奴人的马群之中,绝对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这时候,就是躲在车阵中的汉军骑兵发动反击的时候了!
刘盈骑在马上,感受着扑面而来那草原上豪迈的秋风,觉得要不是自己还有着配合刘邦作战,伺机抄了匈奴后路的任务,他都想着带领军队向更北方逛逛,争取封狼居胥一下……
虽然,他不认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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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郡,马邑城。
太阳照常升起。
韩王信在一队持盾甲士的簇拥下,按照惯例巡视着城防。
对面的匈奴人在经过了两天的猛攻之后,丢下了几千具尸体仓皇退了回去,驻扎在马邑城周边那些砍掉了树木,用作农田的平地。
而这几天下来,匈奴人虽然没有发起攻击,让城中的韩军士兵再次暴富一场,但也同样让他们心花怒放。
数以万计的匈奴兵,数以十万计的马匹牛羊,每天都会在原地留下一座小山一样的屎堆……
这,可都是肥料啊!
这让正愁着城外农田土地贫瘠,恐怕粮食产量不高的韩军士兵,如何能够不高兴?
要知道这些士兵全是士伍籍的戍卒,战时是兵,平时是农,如今虽然不能斩首立功,但敌人却主动帮自家肥田……
一时间,韩军士兵甚至盼望着刘邦的援军能够晚几天再来……
城头上,在一张张笑脸之中,韩王信走到靠近治水的那一段城墙,手扶墙垛微微愣神。
几百米外汤汤流淌的治水,河道好像比前几天要窄了不少。
或者说,是水面下降了许多!
韩王信久经战阵,如何能不知道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水攻!
敌人必然是在上游铺设水坝,人为截断治水,然后假装攻城挖开马邑城边的河堤,然后放水淹城!
韩王信神色莫名的看了看远处的匈奴大营,真的相信了吕马童所说,匈奴人中,果然有投奔了胡虏的中原人!
前两天匈奴人攻城的战术实在是太粗糙,所以并不能使韩王信相信吕马童刺探到的情报,但如今这种修筑水坝,挖掘河堤的水攻战术,绝对不是那帮茹毛饮血的匈奴人所能想出来的!
所以,一切都说得通了。
毕竟秦军在战国的时候,最为擅长使用的正是这种水攻之法。
比如白起水淹鄢城,一举将楚国打的半死不活……
当然了,楚国后来趁着秦国兵败邯郸,又被信陵君堵在家门口暴打一顿的时机再度崛起,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再比如王贲水淹大梁,最终灭了魏国。
嗯,这次魏国是真的再起不能了……
只是韩王信站在城头上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了鄙夷的神色。
现如今的马邑城可不是夯土城墙,而是水泥砖头做的城墙,完全不怕水攻,相反的,城墙刚刚建好的那段时间,筑城的工人还不停的把水浇在城墙上,据说是为了帮助水泥硬化……
虽然韩王信对此不甚了解,毕竟眼见为实,城墙并没有因为泼水而导致融化剥落,尽管不知道是不是更加坚固了,但至少不怕水淹这一点,真实不虚!
而且在筑城的时候,为了防止城市内涝,还特意挖了好多条下水管道,直接通向治水河道……
所以,即便是堤坝被毁,水淹马邑,洪水也可以顺着下水道重新流回治水,不会在城中淤积。
想到这里,韩王信吩咐身边甲士,让他去告知城中被征调的民夫,命令对方加高井口,免得到时候被洪水污染了……
污染这个词是他从刘盈这里学到的,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污染,但古人也不是傻子,有条件吃井水的地方,人们几乎不会去河里取水。
无他,脏。
……………………………………
代郡,班氏县(今山西大同市东南)。
近乎将代王一家软禁在了王府之后,丁复带领集结的代郡郡兵,悉数驻扎在此地,防范匈奴人从这里攻入代国。
与此同时,他也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写成奏疏,分别送到了栎阳的相国府,以及刘盈的东宫。
前者自然是对监国的萧何说明情况,至于后者,则是防范刘邦真的因为兄弟情深,而对他做出处罚的时候,可以有一座靠山。
毕竟,他现在是刘盈的门客,兄弟之情,如何比得过父子亲情?
况且,他也有话说啊,刘喜身为代王,要是抛下封地独自跑路,那代国的军队只怕和匈奴人打起来的时候,分分钟就不战自溃了……
所以,身为国尉,囚禁自家大王的行为就很合理!
快到日中的时候,远处恒山所投下的阴影处,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马队正在快速靠近。
丁复抽出望远镜看了一下,见到马队中飘扬着一面硕大的汉军战旗,于是放下心来,准备亲自出城迎接。
虽然他和引军来援的周勃没多少交情,但那张脸他还是认识的。
毕竟周勃是沛县起兵的功候,在军中无论是资历还是战功都能排的上号,周勃也许不认识丁复,但丁复必定认识周勃。
城外数百米处,二人并骑之时,丁复特意落后了半个马头,周勃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满意,回过头来问道:“代王何在?”
丁复神色有些不自然:“代王此刻安居王宫之中,并未亲临前线。”
周勃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点头说道:“他不来正好,免得瞎指挥害死大家……”
丁复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的说道:“昨天傍晚接到接到飞鸽传书,说是陛下已到句(gōu)注山(雁门山)之南,命令我汇合绛候,立刻向马邑城行军,如遇敌袭,只管就地坚守,不可轻敌冒进!”
周勃先是点点头,旋即不屑的说道:“区区匈奴,蕞尔蛮族,也值得如此小心谨慎?罢了、罢了,谁叫他军令如山呢?吾等按照军令行事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