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后楚莺才离开办公室。
昏黄景色中的校园被染上一层天然的滤镜,两旁繁茂的树枝高耸,遮住了日落的光彩,树叶的影子落在地面上,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楚莺慢步往前走,路上遇到几个学生,笑着打了招呼,这样的生活,是她原本所想的,简单自在,平凡可贵。
这都是建立在没有宋敛打扰的基础上。
走出学校,径直要去公交站,背后有人喊了一声。
“楚老师。”
男人站在黄昏下,身影被拉得很长,丢了抽到一半的烟,吐出最后一口气,眉眼中多了份宋敛与谈雀景都没有的慵懒散漫,走来的步伐很轻,不带什么力量。
“楚老师,你下班了吗?”
楚莺点了下头。
“我来接陈轻,他出来了吗?”
“……他早就放学了。”楚莺左右看了看,“你没接到他吗?”
“没有。”
“怎么会?!”
要是学生失踪,对老师而言就是最大的失职,楚莺面露紧张神色,“他最近刚因为早恋的事被批评,兴许是心情不好,你想想他有没有经常喜欢去的地方。”
比起她的焦急,男人像是不急不躁,眼尾延长了一些笑出来,如同在欣赏楚莺一颦一笑的神态,“他刚到我身边不久,我不太清楚他的喜好。”
“那我给他打电话。”
学生的事在楚莺这里就是最重要的,打出去的电话却没接通,“他不接电话。”
“……那怎么办?”
“我跟你一起去找找。”
*
楚莺的屋子摆设与家具都是最简单的,这是她租来的,但她还是认真对待着。
宋敛开门进去,屋子里很静,没人。
八点了,再怎么样楚莺都该回来了,她不喜欢黏人的,宋敛没去催,兴许是跟同事聚餐,又或者是有其他事情。
那种关着楚莺来满足自己占有欲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在她的屋子里躺下,床不大,很软,床头摆着一只毛绒狗,全是楚莺身上的味道,她晚上就是抱着这东西睡觉的?
宋敛眼神暗了下,将毛绒狗扔下床。
在她的气味中昏昏沉沉,陷入浅眠,梦里的他跟现实一样矛盾纠结,谈雀景给了他选择,让他选择娶楚莺,或是离开她,他没给出选择,还在考虑。
那天奚然在他面前哭,哭着说自己错了。
她跟他一样,找了一个不太好的人,他们对待感情都是一样的轻浮,一样会害人伤心。
按尤萍的安排,奚然去见了那个人,维持着大小姐的高傲与自尊,像是施舍一样,告诉那人:“我妈妈答应我可以跟宋敛离婚,但前提是你要娶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妻子离婚?”
男人眉头一扬,给了抹莫名的笑。
“我为什么要跟我的妻子离婚?”男人的凉薄多情,在那一刻将奚然伤害得体无完肤,“还有,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些奚然只告诉了宋敛,她想要寻求一份安慰,认为他是与自己惺惺相惜的人,她红着眼问他,“小姨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对你并不好,那你还要跟我离婚吗?”
在这么漫长的纠缠中,宋敛竟然没了肯定的冲动。
楚莺——一个欺骗他,玩弄他,将他的人与情都当作垃圾践踏的女人,值得他付出真情对待吗?
答案是不值得。
知道她留在自己身边是为了报复尤萍与梁曼因的那刻起,就不值得了。
走出卧室,正要开窗抽烟。
想起楚莺要他戒掉,宋敛又塞进去,关窗时看到了楼下的人,楚莺从一台黑色轿车上走了下来,车里的男人跟着下了车。
他们举止不亲密,更不陌生,楚莺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耐不住寂寞,身边必须要有男人陪伴。
宋敛再不对她抱有希望。
楼下的人在笑着聊天,楼上,宋敛打了电话出去,他语调冷淡道:“按我原来的计划去办,不用太快,六月前办好。”
上了楼,见到宋敛时楚莺是惊喜的,人的第一表情是装不了的。
可一旦没了信任,楚莺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假的,是在演,她高跟鞋没来及的脱,快步过去坐在宋敛身边,扶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像个小女人一样埋进他怀里。
又累又没力气。
这时候靠在他身上,就是充电。
“怎么下班这么晚?”
“学生出了点问题,就多忙了会儿。”
楚莺的头发落在宋敛身前,他卷起一缕,“我给你送的东西吃了吗?”
宋敛不在她身边,他有工作,最近又需要帮着打理宋父的烂摊子,奚然那边还需要跟他商讨离婚的事,分身乏术,但经常送保养品的给楚莺。
楚莺抬起头,“都吃了,下次还是别送了,我不喜欢吃那些。”
“不喜欢也要吃。”
他突然语气重了下。
楚莺的手从他肩颈滑落,生出了质疑的眼神,“为什么?”
因为她的身体不好,不养好,受孕困难。
宋敛没这么说,藏下了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吃些好的,这还需要为什么吗?”
大约是真的被迷惑了。
楚莺信了宋敛的话,“好,我会吃的。”
灯亮着,沙发有些窄小老旧,挤在上面是困难的,只有一个人可以躺下,一旁的茶几上放着没喝完的半杯水,水面被牵连着摇晃出波纹。
中途有些渴,楚莺起来喝水,皮肤上汗涔涔的,宋敛歪头,贴着她的脖颈,轻咬着皮肉,动作温柔缱绻,烫起一层温度。
可这些温柔在天亮之后,都会消失不见。
宋敛要走时还很早,他没什么留恋,抽身离去,楚莺沙哑着声音挽留,“今天周六,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不了。”
很淡的声音,跟晚上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这几次都是这样,下了床,他就好像不是宋敛了,可之前他分明是很黏人的,结束后都要搂住楚莺又亲又蹭,还讨要亲吻,现在却连搂抱都没了。
楚莺坐起来一些,套上睡裙,跟着出去,宋敛穿上了鞋子,“怎么不多睡会儿?”
楚莺散着头发,睡裙很轻薄,光洁肩头裸露着,身子微侧,靠在墙边,上下打量着宋敛。
她正要说些什么,门突然被敲响,传进来的声音刺耳又具有攻击性,“楚莺,你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