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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万古长夜,牢笼怎破?
    “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酒楼里,说书人一拍书板,朗声喝道。

    “再来点,再来点,接着讲……”

    堂下众人皆是在意犹未尽之中,投币打赏的同时,发出一阵骂声。

    “少爷,这说书的胚不是东西了,好好的故事偏偏还得分段,也不知道我们离京的时候,能不能够听全。”

    一间临窗的座位上,一名面貌憨厚的家丁,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书生,忍不住抱怨道。

    “哈哈,来福你要是想看,等到少爷我高中的时候,便让你看个够。”

    姜钧放下手中的筷子,打趣道。

    “嘿嘿,那倒也是。”

    听到这话,家丁来福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少爷,你说那书上说的故事是真的吗,朝中当真有那么多奸臣?”

    “说书人的故事听听就好,便是当真是奸臣当道又如何,少爷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姜钧看着人来人往,于一口美酒下肚之后,朗声说道。

    “好!”

    “好诗,好句。”

    “公子哪里人,竟然有如何文采。”

    此话一出,家丁来福还没有说些什么,一旁的几桌客人上,顿时传来了一阵赞赏和惊叹声。

    “在下江州姜钧。”

    在众人的吹捧之中,姜钧起身向着四面八方,意气风发的说道。

    三个月之后。

    “中了,中了,少爷,你高中状元了。”

    昨夜彩灯华上,今日才刚刚酒醒,便是金榜提名。

    姜钧走向窗边,看着前来报信的众人和不断敲响的铜锣,目光之中还是有着恍然之色。

    这状元之名虽然让他欣喜,可是昨夜宴请上,那位自称严大人幕僚的话语,却是让他的心中微微一寒。

    “公子之才虽然出众,可在这京师之内比公子之才要高的,也有不少。

    不过我家老爷瞧得起公子,只需运作一番,便可以让公子脱颖而出,登上那状元榜首。

    可公子以后要是想在朝堂立足造福一方,最好是结一亲家,如此一来才会有大展才华的机会。”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夜,可是此番想来,那话中的吹捧和威胁,却是历历在目。

    “那严家当真是一手遮天,我这状元之名,莫非也只是徒有其表?”

    看着祝贺的队伍,在众人的起哄中来到楼下,原本意气风发的姜钧,此时却没来由的出现了一丝迷惘之色。

    在这京城之中生活了三月,虽然还未入朝堂,可是关于朝中的种种议论,却是不断地传入他的耳中。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想起第一次来到京城时,于那酒楼说书人的故事落幕之时的情景,姜钧迷惘的目光,渐渐的明亮起来。

    “少爷,有一位姓严的大爷刚刚托我送来一句话?”

    这时,房门被推开,家丁来福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何话?”

    听到托话的人姓严,姜钧的目光一动,面色平静的问道。

    “他说,那门亲事,少爷考虑的如何了?”

    来福老实的说道。

    眼中虽然有着疑惑,可更多的是高兴,跟随自家少爷在京城生活许久,他可是听到不少人说起过金榜捉婿的故事。

    想来,一定是少爷高中,那些达官贵人们,都已然坐不住,向自家少爷抛出了红袖球。

    “告诉他,我姜钧一身不弱于人,便是没有所谓的贵人,也能乘云而上。”

    出乎来福的预料,自家的少爷却是面色一沉,冰冷的说道。

    十年后

    “少爷,咱们真的要去那穷乡僻壤里上任吗?”

    京城外,一辆破旧的骡车,在人群之中,向着远处的大道,缓缓离去。

    “去,怎么不去。”

    骡车上,姜钧掀开窗帘,目光看向繁华的京城,眼中虽有迷惘之色,可依旧存在着清明。

    十年了。

    当真如那奸臣所言,便是高中了状元,若无旁人相助,也是难以施展拳脚。

    自被分到了清水衙门,做了翰林的一员,编书、集册,一年又一年,空有满腹经纶,却只能就着墨水下咽。

    同样是翰林,别人三年之后,出任都是六品起步,唯有他姜钧,状元之才又如何。

    熬了十年,才得了一个九品的县令。

    还是那穷乡僻壤,无人愿去甚至避之不及之地。

    当一名。看似升迁实则是流放的县令。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回忆着离城之前,同窗的祝福,姜钧放下车边的布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天不生我姜钧,大罗万古如长夜。”

    听着骡车外那一声又一声的喧嚣声,姜钧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他不信。

    不信那姓严的,在京城只手遮天,在那穷乡僻壤之地,也能只手遮天。

    这天地如此之大,他姜钧就不信,就不信没有一处地界,能够让他施展拳脚,自由自在。

    “少爷,当日那托我送话的人又来了,在前面等着,好像还备了礼,您看”

    这时,车外传来了来福犹豫的话语声。

    “不见。”

    姜钧摸了摸下颚的胡须,话语一如以往一般冰冷。

    “驾!”

    随着此话的落下,来福叹息了一声,于是骡车向西而行。

    “严爷,那姓姜的,没有下来。”

    山坡上,看着一辆破骡车跃过而行,不做丝毫停留,一名仆人来到以衣着华贵的中年人面前说道。

    “姓姜的还是太年轻,这天下之大,若无老爷点头,处处都是他的牢笼。”

    看着远去的骡车,中年人笑了笑,双眸之中有着不屑。

    “回城,去酒楼里听书。”

    “姜县令,这就是我们宁远县目前的现状。

    县城之内四大豪绅当道,县衙之内除了这官印是您的,其他的都是外面的。

    你要是想要做事,就必须得向四大豪绅低头,若是不低头,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姜钧看着自己招募的幕僚畏畏缩缩,当即眉头一皱,喝道。

    “怕是会重现上一个县令的结局,不出一年就是‘病死’在位。”

    “呵呵,本官在京城受那严贼所控,来到了这极远之地,难道还要受那四大豪绅所控不成。

    没有他们,就做不出政绩,还得受死亡的威胁?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姜大人,天下有天下的规矩,宁远有宁远的规矩,您想要做政绩,就得遵守宁远的规矩。”

    幕僚低着头,面色难看的提醒道。

    “那本官在那四大豪绅面前,是该站着呢,还是跪着呢?”

    “只要有政绩,站也好,跪也好,不寒碜。”

    “呵呵……”

    姜钧笑了,笑的面色越发的阴沉。

    接着昏暗的灯光,来福发现自家少爷的眼角有泪。

    “走,带我会一会他们。”

    半晌,姜钧说道。

    他还是不信,不信自己走不出这无处不在的牢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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