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似乎是打开某扇门的钥匙,噩梦和现实掰着手腕,谁也不曾服输,可终究是前者更胜一筹。
言若肉眼可见的消瘦和萎靡,脸上的婴儿肥,也因着这些天的夜不能寐消失不见,露出尖尖的下巴。
镜子里的人有着遮盖不住的憔悴,也逐渐显露出自己的风情。
霍枭一天比一天暴躁,纪家收网的速度太慢,朝南的那间卧室整夜整夜开着灯,若若的情况很不好。
即使面对胡东风,面对言铁林,她一如常态,但他知道她很不好。
但事情没有彻底了结,放她出去等于是把她置于危险之中。
他只能配合她,假装她很好。
即便两人配合打的再好,不过三天的功夫,胡东风还是瞧出了端倪。
午饭结束后,言若起身去后院看荷,霍枭被叫到书房。
坐在沙发的上的胡东风看着自己的养子,他是什么时候对若若起的心思?
“跪下。”
霍枭笔直的跪在地砖上,垂着眼。
没有质疑,没有抗拒,是从小养成的无条件服从。
哪怕现在是让他去死,他只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胡东风从桌上的雪茄盒里抽出一支,放在鼻尖细细的闻。
正对着他的墙上挂着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明媚耀眼。
就是装束看起来很复古,若放在十几年前应当是十分的新潮。
仔细瞧去,言若的眉眼间与她有着5分相象,尤其是还有点婴儿肥的言若。
房间里十分安静,爷俩各自较劲,谁也不曾先开口。
忽然胡东风笑了,这不就是年轻时候的他自己么。
桀骜不逊,又执拗又寡言,不够圆滑不够变通。
“过来。”
霍枭走他身边,熟练的剪烟头,小火慢慢的烧上一圈,才恭敬的递给干爹。
“若若不让你说。”
霍枭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不能骗义父,也不能失信于言若。
胡东风看着半明半暗烟头,看着他的养子,明明身在污浊中,为何还妄想明珠?
“以后这盘子都是你的,该走什么样的路你自己明白。不该你惦记的别惦记,不然莫怪干爹翻脸。”
他不能让悲剧重演,不能让他走上自己的老路。否则他死后该如何向她忏悔,又有何颜面去见她?
胡东风看着墙上的人,她还是那样年轻,那么美。而他,胖了,也老了!
再见时你会不会认不出我?淑华。
两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了两句关于李小刀的处置,谁来顶他的位置。
市里马上要进行扫黄扫黑,提前做准备之类的。
一根雪茄剩下一半时,胡东风挥手示意他下去,霍枭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长长的走廊里他像个孤魂一样,无声无息的走着。
一个没有选择的人,从来都不配去拥有某样东西,因为你没有可以握在手上的资本。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不配,也极力的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但人心是贪婪的,怎么会不想把美好握在手中呢?
今日的天十分的好,微阴微凉。
后院的荷塘还没有花,偶尔能看到点点小小的花苞,浅浅的粉很是可爱。
言若搬着画架,拿着画笔天马行空的上色,又心烦气躁的团了一团又一团废纸在地上。
最后索性扔了画笔,气恼的在荷塘里泡脚,半个身子仰躺在草地上。
荷叶的清香一阵一阵的呼入肺腑,她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但她还是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每一次闭上眼,那张脸就会出现。
从太阳穴流出的血,慢慢堆积成河直至淹没她的头顶。
大片大片的红,让她在梦里压抑又恐惧,窒息且厌恶。
她不由的好奇,不是都说人的身体有自我保护机制吗?
那些失忆的人,会因为主人太痛苦,将这部分记忆藏起来。
为什么她没有?这是她还不够痛苦的意思吗?
靠!去你大爷的!这就是看人下菜碟的典范吧!
强者也很脆弱,也需要被保护的,好么!
“啊!”
发自肺腑的尖叫何止穿透整个后院,惊的树上的鸟雀振翅飞走,小小的蜻蜓也蜷缩在荷叶上一动不动。
言若咬着唇,抑制住卡在嗓子里的第二声尖叫。
细白的手指死死的抠进草地里,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的脸比糊墙的腻子还白,整张脸因为恐惧而扭曲。
滑腻的触感让她不敢动,不敢看,是蛇。
顺着她的脚踝正慢慢的试探的往上爬,全身的鸡皮疙瘩暴起,恶心的让她只想吐。
霍枭几乎以飞的速度出现在她身边,她颤抖的张嘴:“蛇。。腿。。腿上。”
眼泪像荷叶上的水珠一样晶莹剔透,霍枭的脸比她还白。
那条青黑的蛇,顺着女孩柔软又细长的腿逐渐露头。
似乎是感受到杀气,吐着蛇信子露出两颗獠牙示威。
霍枭侧身蹲在她的前面,宽阔的背看上去安全感十足,可她还是不停的打着寒颤。
就连霍枭都听的到,她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
顾不上许多,心一横,男人徒手掐住蛇身,虎口立刻就被毒牙咬住。
他连气息都没有乱上分毫,将近70c的软体从女孩的腿上剥离。
然后掐住七寸面无表情的从自己手上扯下,丢到手下递过来的袋子里。
言若趴在地上吐的一地狼藉,**的小腿,被草绿衬的荧光闪闪格外诱人。
赶过来的胡东风立刻冲上来抱起闺女,“去医院。”
霍枭看了一眼发黑的虎口,拎起她落在池边的鞋子,脑海里想着她戏水的样子。
薄唇微扬一抹笑意染上脸颊,整个人便轰然倒地。
“霍爷。”
“枭哥。”
小七赶忙解开自己的鞋带,勒住他的手腕,拿出随身的匕首划开伤口。
边挤出毒血边喊:“杵着干什么,开车,开车。”
王主任看着病床上这两张熟悉的脸,又看了看沙发上那尊更大的佛,一脑门子的汗。.
这怎么又来了?
他和姓黑的八字不合,他有家有小的,他害怕!
还好伤口做了及时的处理,蛇的毒性虽然大,但送来的及时,注射了血清再观察观察,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起进来的女医生拉起帘子,解开女孩的裙子,仔细的检查。
没有伤口,应该是惊吓过度,才导致的昏迷。
如实的说了一下情况,大佛客气的说了句:”辛苦。“
两人跟见了鬼一样的告辞出门,直到回到办公室,两条腿还仿佛踏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