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就连偶尔上坟也没有必要。
那纪昃一定是全天下最出格的前任,因为他压根就不承认自己是前任。
他爱上了一株艳丽妖冶的罂粟,早已成瘾,病入膏肓。
车子抵达酒店停车场,后座上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各据一方呈泾渭分明之势。
她始终沉默着,连正眼都不曾看过纪昃一眼。
哪怕是现在,她打开车门,纪昃拉着她的手腕,也不见她回头。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言若侧脸,白皙的脸庞在夜色下莹润如玉。
清淡如水地视线落在他手上,手指如青竹一样修长,骨节分明完美地如一件艺术品,却比冰还要冷上几分。
这是2月中旬的南城,他的手怎么能这么凉呢?
一个像小火炉一样替她暖手的人,穿着这么厚重的羽绒服手却冰凉如斯。
嗓子里压抑的咳嗽一次次被他咽下,实在忍耐不住了也只是捂着嘴闷闷地发出低低的声音。
看着她一根一根掰开自己的手指,纪昃的心像是被捅了一刀一样,喉头的痒意在这一刻也变得不可控起来,他咳的撕心裂肺却不肯放手。
言若无动于衷地掰着他的手指,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昏暗的光线下长发挡住半张脸,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王军锋利的目光像刀片,狠狠地剌在这丫头身上。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狠心呢?
“去完医院再来找我,我哪儿也不会去。”
纪昃僵了一下,车门关上,她头也不回地推开酒店的门。
原本汩汩流血的心脏像是得了一剂良药,不仅立刻止住了血并且光滑无痕。
冷清地嘴角挂着一抹深深的笑,甜丝丝的,满眼都是温柔。
王军也不再问他,车子驶出停车场去挂了急诊。
医生开了点滴,纪大少不肯打针非要赶回去守着心上人。王军黑着脸搬出言若,前一刻还像虎狼一样的某人立刻乖若喵喵。
王军低笑瞅了他一眼,德行!
两瓶点滴结束已经是9点多了,在背后那道灼人的视线下王军差点把车当火箭开了。
等了两个红绿灯后他实在忍不住转头看向那位爷:“这就是一车,我也就只能开到这份上了,再快咱俩就团灭了。”
纪昃没说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撤回视线看向窗外。
命还是得留着,他还没娶媳妇了。
王军在前排垂眼笑,红灯变绿他松开刹车继续以堪比火箭地速度回到酒店。
纪昃站在门口,接连按了几遍门铃后都没人开门。
“手机给我,找人来。”
“好。”
王军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转身就走,他站在门口用力地捶着1217的房门。
“言若,言若,开门。”
“老婆,开门!!”
“砰砰砰!!!”
“叮咚,叮咚!!”
“老婆,你别吓我,求你了,开门。”
手机一直在响也一直都是无人接听,顾不上那么多,纪昃“嘭嘭”地用力踹着门板。
“纪先生,纪先生。”
赶过来的房务总监慌忙跑过来拦住他,门坏了可以修,腿折了他恐怕也活不了了,
纪昃双目猩红冷冷地盯着他:“开门。”
“喔,哦,好,好。”
总监打了个寒噤,唯唯诺诺地应了数声,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房卡靠了上去。
“滴!”
纪昃一把推开他冲了进去。
总监185cm的个子被他推了个趔趄,还好王军扶了他一把才没磕到墙上。
“谢谢,谢谢。”
他满心感激地道谢,王军收回手门神一样站在房间门口。
总监看了他一眼,一脸茫然。
然后认命一般,尴尬地站到了另一侧。
王军:哪来的傻子,快拖走。
“那个。。。”
“小马。小马。”
马总监一脸讨好:“您有什么吩咐?”
“辛苦了,先去忙。”军哥言简意赅。
“不忙,不忙。”
马总监摇头摆手,身体力行的证实自己很闲。
大老板都卑躬屈膝亲自接待讨好的人,他哪敢说自己忙呀!!
王军静静地看着他,过了数秒,马总监立刻领会到他眼神里的一个字,麻溜地滚蛋。
房间并没有像纪昃脑子里涌现出的无数足以上社会新闻一样的场景,杂乱,黑暗,血腥。
相反,明亮的的灯光盈满一室。
一个孤兀的背影抱膝坐在沙发上,纤细,单薄,悲伤。
外面是温柔恬静的嘉上河,她似乎沉浸在如诗如画的风景里。
一动不动地坐着,自动屏蔽一切外在因素打扰。
纪昃捂着快跳出来的心脏,腿软地差点坐到地上,他放轻脚步慢慢地走上去。
那双红肿地眼睛把烂掉的水蜜桃还要难看,红色的血丝像爬山虎一样爬满整个眼球,密密地像是生了病一样。
“吃饭了吗?”
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地手指理了理她的鬓发,纪昃满眼的心疼悄悄藏进心里。
少女木讷呆滞的眼睛动了动,瞳仁慢慢聚焦。
言若看着他,思维迟钝愣愣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进来了?”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眉间轻锁,有些困扰地回忆着自己是否锁门。
纪昃轻轻一笑,没有提及自己如何进来的事,只是柔声问她:“去吃饭好不好?”
“你好点了吗?”
言若放下腿,觉得整个人异常疲惫。
双手撑在沙发边缘,她凝视着单腿跪在自己面前的纪昃。
仰头看向她的男人满目虔诚,一双多情地桃花眼专注地和她对视。
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她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脸。
“好了。”
纪昃勾唇笑了笑,像是怕她不信把左手的针孔展示出来。
“挂了点滴,一会儿要吃药,饭后吃。”166小说
后面三个字才是重点,他看着恍若未闻的言若。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手指也无意识的逐渐收紧。
她发现了。
言若垂头看着自己膝盖上方那一小片洇湿的布料,又摸了摸自己微湿的衣袖缓缓地抬头,问他:“你敲门了,对吗?”
大概不仅是敲门,她看向桌上的手机。
纪昃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她摸到手机之前一把抢到手里。
言若平静地看着他的脸,过了许久以后,脸上绽放出一抹极淡地微笑:“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