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皆寂,杜悦溪翻找着手里头拿着的信物,心头更是一片空。
“父母只教咱们来到京城,缺连要投奔什么亲戚,都未曾告知一二,如今京城中人多眼杂,又是在这样的混乱时刻,咱们俩上哪知道那么多东西去?”
杜悦溪有些无奈的喃喃自语。
他是真的颇感无奈。
这京城即便是再好的地方,可无依无靠的人呆在这儿一样,没有归属感,
更何况,如果不是为了一定要来到京城达成所愿的话,只在长袖坊,凭借自己的本事,姐弟二人也能过得很好了。
杜悦溪而今越想。越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是否值得,心中止不住的挂满了忧虑。
只是,眼下既然来此,就总抱着些希望,所以才没有临阵脱逃罢了。
“如果原主还活着就好了,她怎么也能够有点印象,总好过我。”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这里投身在这副身体上,杜悦溪是真的害怕,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一些既定路线,遗忘了一些重要记忆,反而让杜景之跟着自己吃亏了。
不过想起自己还在培养他读书的事情,杜悦溪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如果没有这场乌龙的穿越事件,只怕原本的杜悦溪懦弱的性子,至死也想不到要让弟弟来读书,杜景之岂不是更没有抬头的希望?
她自己劝解完之后,也就跟着松了一口气,自觉也算是没有平白得了这份好处,算得上是对得起杜家了。
第二日一早,杜悦溪送了弟弟去读书,流云阁里头就更热闹了。
昨日还气的要跳井的清月,今日大约已经认清了如今的情况,许久没有人来寻找过她,她也未必就真的还有回去的希望。
于是心里头倒更加的踏实了几分,连带着也更想通了,甚至都没有再如往日那样一脸悲切的等待着家里人接自己回去了。
这样一来,她心态放松,有许多事几乎也就是迎刃而解了。
至少眼下的杜悦溪瞧着她这副模样,也愿意接过她给自家弟弟准备的那个小荷包了。
“好好读书,日后读多了书,方能有出息呢,我们这些人都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
“如今想来,当初要是真有机会读书,被父母卖到哪个铺子上去给人家做女掌柜,岂不是也好过了今时今日这模样呀?”
“所以说,咱们姐妹在这儿也没有受苦,可终究是出身不高的,所以你这孩子呀,就更得自行争气。”
“我们这些姐妹们也只能把话点到这里,好生的去读书,日后以后有机会报答你姐姐。”
杜景之连连点头。
他本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而今又有这么多人对自己这样好,他更是生不出半分抗拒的心思来连连点头,笑着道谢。
“多谢清月姐姐,姐姐对我这样好,我已是感激不尽了,再不敢说别的,日后若真有有出息的,那日必定好好报答姐姐,连清月姐姐也一并都算在内的。”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哈哈笑起来,连声夸赞杜景之日后是个有出息的,至少在这个年纪里就知道变通了,并不是那死心眼的孩子,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好过了不少,那些只知道被父母带在家里头死读书的孩子了。
孙娘子到底是经历的人和事多一些,想必也曾经历过旁人来找茬的场面,想了又想还是再三叮嘱。
“日后吃亏受罪的时候都多得很呢,你们这些孩子可得多加小心,别叫人总惦记着你们。”
“在书院里头,若是受了欺负,当日里不是就已经和南安王府的小世子也打过招呼了吗?有事情只管去求他。”
”老王爷人品这样正直,小世子必定也是不差的,难得咱们身后有个靠山,能用就用,日后真的翻脸了,再说其他不迟。”
“我们这些人总是惦记着你越过越好才放心的,你就不必想其他的了。”
杜景之也连连点头。原先姐姐被卖到舞房的时候,他还觉得姐姐是入了魔窟。
可如今想来,这舞房中的那些姐妹们,哪一个对自己和姐姐的态度,不比家中的大伯母和大伯两人好。
其实有这些姐妹们的帮助已经是他走运了,他一下子就想通了,然后笑着连连点头。主动说。
“姐姐性格过于刚强,难免有惹人不满的时候,若是姐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或是和客人起了冲突,还望诸位能够多帮助姐姐周全周全,日后,我自会有感谢。”
其他人也都连连点头,杜悦溪勉强笑着,在众人的目送之下,陪着自家弟弟出去上了马车,准备前往知章书院了。
等到马车到了书院门口的时候。杜悦溪才刚刚想下车,便听见外头车夫压低了嗓子说。
“姑娘还是在车上多坐一会儿吧,而今外头是陛下跟前的二皇子过来给学生们送启蒙礼了,实在不适宜此刻出面,还烦请姑娘多等一会儿,至少不必担心冒犯贵人。”
车夫不知,杜悦溪早已暗地里认识了他口中所谓的贵人。
然而杜悦溪想到之前和秦淮钰的矛盾,以及这人的行事作风,到底心中添了几分厌恶,因此并没有直接说什么,反而默默认同了车夫的说法,未曾亲自相见,而是默默的躲了开来,显然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秦淮钰在里头给师长送上了今日准备的礼品,便主动提出告辞。
他一个皇家子嗣,在外头逗留的时间太长不好,更何况如今众人眼中的他正料理朝政,事物繁杂,也的确不是在外头逗留的好机会。
因此他主动笑着跟先生说:“先生只管留步便是,在下稍后还有事情要做,也不能在此处过多久留,改日若是有机会,必定亲自做东,请先生们一块儿到外头欣赏风雅之乐,只是这几日确实是不成了,还请先生切勿怪罪我的失礼之处。”
他说了这话,便转身离开,再路过台阶的时候,他朝下一看,周围全都是渴望读书报效国家,或是想要借此机会投诚到他跟前,为他效力的学子们。
这就是权利的魅力,在他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之前,哪有那么多的人等着为他效力呢?
可鬼使神差的,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一个青蓬马车上,明明马车看起来并不显眼,他却像是着了魔一样的使劲盯着那马车,甚至都险些忘记了和先生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