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走出魂殿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大步离去。
三天后一大早,魂殿之中的大批魂使前来送行宁采臣。
“大人这一去,怕是此生再也无法相见,待来日地府相会,再与大人一醉方休。”
打头的魂使上前对宁采臣说道。
如今因为地府的存在,人们也不再忌讳提及死亡,魂殿之中的人甚至经常在想自己死后会得到什么职位。
所以如今提及死亡,并没有人会怪罪,甚至有些人为了体现自己坦荡,经常会说自己如果死后,起码也是个判官。
但具体怎么样,只有死后才知道了。
而宁采臣不一样,宁采臣基本上已经预订了地府的职位。
“哈哈,这再见面只怕是也只能在地府了。”
宁采臣笑着说道,他为官四十余载,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现在辞官归隐度过剩下的人生,不可说不洒脱。
“大人,此二人会在路上负责护送大人的安危。”
说着打头的那魂使,便推出了两名魂使。
宁采臣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
“不需如此,我只需驽马陋车一车夫,足矣。”
“可是大人……”
“这天下治理有我一份,如果这治安已经烂到连我都需要人护送的话,那岂不是说我这几十年来,都白做了吗?
这世道若还是那样的话,我被杀也就是被杀了吧,没什么可惜的,百姓也会指着我的尸体说一句死的好。”
见宁采臣如此说来,这人也无奈只能答应,看着远去的车架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大批的人马朝着这个方向赶来,打头的正是刚登基不久的皇帝,在其身后是文武百官。
如今的皇帝四十余岁正值壮年,他奉行的政策也是如同先皇一样休养生息,所以颇受尊崇。
“宁爱卿呢?”
皇帝朝着打头的魂使问道。
“大人已经走了,因不愿惊扰陛下,所以天一亮就走了。”
“所带何物?可有护卫?”
“未有护卫,只有一车夫而已。”
皇帝听罢急道。
“怎可如此,宁爱卿若是路上遇事又该如何?”
见皇帝如此,打头的魂使把宁采臣刚才所说之话又重复了一遍。
“宁爱卿竟如此自信洒脱……”
皇帝见状也只能给了宁采臣一大批封赏,带着文武百官离去。
……
江南应天府。
“老爷,应天府到了,我们进城歇息吧。”
车夫赶着车架走进了应天府之中,此时天色已经到了傍晚,若是继续走只怕是会露宿野外。
“哦,那便进城吧,正好经常听人说什么天下富庶在江南,江南富庶在应天,四十年前匆匆一别,只记得群妖乱舞,哪里有机会看这富饶江南。”
宁采臣从车架之中走出,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当年应天府群妖乱舞,把宁采臣吓的够呛,直到今天才能仔细看这一眼应天府。
大街上人来人往,但人们的脸上却都带着笑容,时常有小孩在街上嬉笑乱窜,路边的大人也都不在意。
过了一会一个妇人拿着扫把跑了出来,见这妇人跑出来,小孩跑的更快了。
下一刻一头便撞在了糖画摊子上,把摊子上已经画好的糖画撞了个稀碎。
见闯了祸,四五个小孩便不敢再跑,不停的帮摊主收拾摊子。
这是妇人也已经赶到,妇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上前帮忙收拾,在收拾完了后,出钱要买下损坏了的糖画。
但摊主却死活不愿,表示这些都是糖,融化了之后还能画,倒是让妇人不要为难孩子。
一个要给,一个死活不要。
拉扯了好久之后,摊主这才手下了钱,但却做好了四五个糖画,送给了孩子们。
周围围观的人见这摊主手艺不错,便纷纷围了上去。
摊主一遍笑着,一边开始作画。
人们的脸上都是笑容,只有小孩的脸上愁容满面,连手中的糖画也感觉不是那么香甜了。
他们知道这时的平静,回家后会加倍的返还在他们的屁股上。
宁采臣看着看着便笑了出来,妇人的身上有钱,而且当街掏出也没有引起周围人的觊觎。
购买东西也是井然有序,并无插队的事情发生,这说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排队已经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了。
“走吧,喝些酒去。”
宁采臣带着车夫走进一家小馆子之中,馆子之中并不豪华,但人却颇多。
张口要了一间包房之后,便要出门去看看。
让车夫留在馆子中,宁采臣一人走了出去。
宁采臣一人来到了应天府的内城之中,这里原本是那王蛟的江河府邸,如今其中一半却成了魂殿的江南分殿。
大殿之中的众多魂使此刻正在大殿之中进进出出,显得颇为忙碌。
宁采臣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并不打算进去。
他的身份若是进去,只会让这些魂使诚惶诚恐,打乱众人正在做的事情,还是不进去的好。
宁采臣一路走动,直到夜晚降临。
到了夜里,天空中出现了秦广王审判阴魂的画面,有的人兴致勃勃的抬头观看,有的人则急忙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宁采臣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逛了一个时辰。
这应天府之中最吸引他的并不是繁华盛地,而是街头巷尾,这街头巷尾之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气息让宁采臣欢喜无比,这世道终于变了,更兄口中所说的繁华盛世也终于到来了。
这世间再也不是那个,乡野之间魍魉横行,朝堂之上朽木为官,世道艰险民生苦难,盗贼满山命如土贱的时代了。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帮子声。
宁采臣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一个人出来转悠,早就忘记了回去的路。
宁采臣向着打更的方向赶去,想要让更夫指路。
一转角宁采臣便见到了正在敲锣的更夫,但就在一恍神之间,他好像看见更夫手中的灯笼闪过一丝墨绿色。
就像当年在鹤城城门口时,李谱的灯笼闪过的那丝颜色。
宁采臣摇了摇头,正欲上前询问,却见更夫已经消失不见。
宁采臣有些奇怪,这更夫刚才就站在大街上,却是如何消失的?
宁采臣心中奇怪,上前走到刚才更夫所站的位置上,四周打量时却发现自己下榻的酒馆就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