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山没有看到的是,陈枭握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紧。
因为陈枭转头突然,哪怕方正山立刻就收敛起得意的神情,也被陈枭敏锐地捕捉到了。
赵晋基本已经确定了方正山和郡丞,皆是有问题的。
他和赵行之没有再躲在一旁,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四皇子殿下,宣平侯?”方正山看见忽然出现的两人,眼里闪过一抹怀疑。
他们二人是何时来的?
赵行之笑了笑,“府衙里闲着无事,听说大人在这里施粥,故而过来瞧瞧。”
赵晋的目光落在周遭的灾民身上。
他们对突然出现的赵晋等人有些好奇,但也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太多好奇。
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粥,一眨不眨的。
对于灾民而言,什么殿下侯爷都是假的,能够填饱肚子才是真的。
这些灾民在看向方正山等人时,目露感激,接过粥碗也不断地道谢。
赵晋收回视线,朝陈枭处走了两步,“本侯也来帮忙吧。”
方正山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前来帮忙的赵晋和赵行之。
“郡守大人,怎么了?”赵晋侧头,直接与方正山的目光对上。
“无事。”方正山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只是有些诧异,殿下和侯爷也会来帮忙。”
赵晋扭回头,“郡守大人说笑了,且不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赈灾而来。”
赵晋笑了一声,有些意味不明地道:“郡守大人都能变卖家产以换粮拯救灾民,本侯与殿下,只不过过来帮一下忙罢了。”
“这可算不得什么。”
伸手接过赵晋手中的粥碗时,有些迟疑地问道:“大人,你们是来赈灾的吗?”
赵晋笑着点头,“正是,我们奉陛下之命前来赈灾。”
“那,那就是说,我们不用饿肚子了?”灾民急迫地问道。
赵晋抬眼,发现所有灾民的目光都投向这里,眼里的希冀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用饿肚子了,朝廷拨了赈灾银两过来,现下已经到了郡守大人手中,不日就会换成粮食。”
“不用饿肚子了,不用饿肚子了!”
灾民的欢呼声越来越高。
他们知道朝廷运了赈灾银两过来,但是还未到河东郡就已经被劫了。
灾民们知晓这个消息时,近乎是绝望的。
所以不知道多少灾民因此离开了河东郡,希望能够在外面找到活路。
“我们,我们还以为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等到朝廷再次将赈灾银两送过来。”
接过赵晋手中粥碗的灾民眼眶湿润,像是要哭的模样,但是眼睛却很亮。
赵晋敏锐地发现了灾民话中的字眼,“再次?”
赵晋拧起眉头,沉声问道:“为何会说再次?”
“这,”灾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赵晋明显不悦的神情,“可是之前朝廷的灾银,不是被劫了吗?”
听见此话的陈枭和赵行之,面色蓦然沉了下来。
赵行之直接看向方正山,“方大人,此事是不是应该给本殿一个解释?”
“这,这,当时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方正山脸色白了一些,有些结巴地道。
心中却忍不住暗骂: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给他们白喝了这么多粥,最后还坑了我一把!
灾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方才的话,似乎为郡守大人惹来了麻烦。
“大人!郡守大人对我们极好的!”
灾民生怕郡守会因此受罚,连忙道:“若不是郡守大人,我们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这时候。”
“老伯放心,我们只是问清楚一点罢了。”
“真的?”
赵晋笑了笑,“自然,郡守大人没有做亏心事,没有违反赵国的律法,自然不会有事。”
闻言,灾民放下心来,笑着道:“诶!郡守大人人可好着哩,定然不会做这些事!”
赵晋侧头瞥了一眼脸都要绿了的方正山,扯了一下嘴角,“这当然是最好的。”
方正山已经几乎要笑不出来了,越发怀疑赵晋和赵行之,方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之后的施粥,倒是一切顺利,没有再发生什么。
待施完粥后,方正山正想要找借口离开,回府问一下,赵晋和赵行之,究竟是何时离开的。
赵晋一横眼,就看透了方正山的意图,淡声道:“郡守大人。”
“侯爷有什么事?”
赵晋的目光扫过同样想离开的郡丞,最后落在方正山身上,“除了赈灾一事外,还有堤坝的问题也得解决。”
“郡守大人不若先带我们去堤坝那处瞧瞧吧。”
不待郡守与郡丞说话,赵晋又道:“郡丞大人也一同前去吧。”
“这……”
郡丞接到方正山隐晦的眼色,有心想要拒绝,但是,赵晋等人怎么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就这么定下了,走吧。”赵行之直接拍板道。
方正山与郡丞根本无法拒绝。
一行人去到堤坝那边后,赵晋等人的神情都颇为凝重。
堤坝倒塌得太严重了,几乎整段长长的堤坝都已经要塌掉。
现在河水暂时平缓下来,不至于一下子冲下来,但是依然有河水不断地流淌而出,只是量不大。
但是,如果再来一场暴雨,只怕河水又会再一次直接淹入城中,造成洪灾。
“必须要尽快修复。”赵晋拧着眉头,近乎质问道:“难道你们就不派人修复一下堤坝吗?”
方正山神情有些迟疑,“这些时日一直忙着灾民的事,以至于顾不上这堤坝。”
“再者,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会有人前来负责堤坝的修复。”
陈枭脸上黑沉,第一回用这种语气与方正山说话,“为什么不先将缺口堵起来?”
黝黑的眼珠子直直盯着方正山,对上那双眼睛时,方正山没由来地觉得心底发咻。
“这几日没有雨水,情况也算平……”
“方大人,你说,这也是情况平稳?”
赵晋伸手指着正缓缓流淌而出的河水,声音像是淬了寒冰。
方正山一时无言驳斥,这些时日为了灾银之事,他一下子也没有想起堤坝。
倒是有衙卫跟他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