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士族老者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他身边围着一群力士,还有几名被挟持来的大夫。
那些大夫被这些九尺高的汉子夹带着,心中敢怒不敢言。
直到宋澜衣披着麻袋回来,看见这吵吵嚷嚷的一幕,“吵什么呢?”
霎时间,力士身上皮一紧,登时就抬起地上的担架,提着那黄正道,慌不择路地跑了。
宋澜衣甚至还看见,因为太过慌乱,那黄正道的腿还拖在地上,因为剧烈的摩擦,原本脆弱的锦缎都破了一个大洞。
她笑眯眯地超他们挥了挥手,“别走那么快呀!我很好说话的!”
此话一出,力士等人的脚步又快了三分。
宋澜衣咂摸了一下,感受着远处隐隐的目光,不用知道,这些人就来自于世家。
她瞳孔缓缓轮转,清楚地看到他们仆役手中的袋子。
单是从袋子溢出的才气来看,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装满了异象花瓣。
宋澜衣心中冷哼一声。
没道理她辛辛苦苦耗费那么多的才气,最后还被这些人沾了便宜。
真当她是普度众生,割肉喂鹰的佛祖啊?
她轻轻唤了一声,“棠溪。”
棠溪应声而动。
她从暮光中走来,白色绒毛此刻都镀着一层微光,姿态优雅中又蕴含着野性的美感。
简直就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当处在阴影中,她琥珀色的眸子散发着淡金的光彩,在黑暗中显得极为妖冶。
只见她轻轻一个纵跃,远处就传来一阵骚乱。
等到棠溪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变成猛虎形态,背上是一摞高高叠起的麻袋。
当她见到宋澜衣的时候,眼眸亮晶晶的,尾巴无师自通地摇晃起来,看起来就好像是在邀功请赏一样。
隐约间,还可以听到不远处混乱的咒骂声。
“刚刚是什么东西?”
“唰得一下过去了!莫非是什么宝贝?”
“你是不是蠢,我们手中的宝贝都没了,定是宋澜衣那厮使诡计,偷走了我们的宝贝!”
此话一出,宋澜衣眼眸一眯,一柄手刀飞出,直直插入树干中。
远处先是一静,接着一阵骚乱,众人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夭寿啦,宋澜衣那个煞星听到他们的话了!
她拍了拍手,收起麻袋,抱着缩小后的棠溪,回到了庙会的高台上。
此时天色阴沉,宛若浓墨一滴,自天幕上缓缓晕染开来。
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距离异象散去,也过去一会了。
宋澜衣站在旁边,细心倾听讲道内容。
哪怕前世学习过阳明先生的心学,但是当面听来,还是觉得受益匪浅,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直到王阳明拱手告辞后,宋澜衣才骤然惊醒。
再看底下的听众,均是和宋澜衣一样,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这些从未接触过文道的百姓,如今经过一天的讲道,居然有五人,直接迈入了修行的门槛。
对于王阳明这位讲道之人,他们直接厚着脸皮,以学生自称。
只是等他们来到宋澜衣面前的时候,不免犯了难。
宋澜衣召唤出了阳明先生,他们又该怎么称呼呢?
宋澜衣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笑着道,“我也曾学习阳明先生之心学,众位唤我一声师姐便是。”
此话一出,众人惊且喜,又有一种羞赧的感觉。
只觉得这关系攀的……未免也太快了。
直到众人三三两两离去后,宋澜衣才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惊奇道,“今夜看来是有大雨。”
王阳明应声抬头,看到那朵乌云,脸色微变,沉声道,“怕是没那么简单。此墨云乃是阴气凝聚而成,恐怕……会有阴兵行事。”
阴兵行事?
宋澜衣面色微变,“先生可知道阴兵在哪办事?”
王阳明博古通今,只见他屈指掐算一二,就遥遥指向某个方向。
指尖轻点之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宁臣与小倩所在的破败小院。
是夜。
早春的雨如同牛毛一样,细细洒下,但是今夜的雨,不怎地,总给人一种阴邪诡谲的感觉。
大红灯笼挂在廊下,还未完全揭下的“喜”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隐隐有幽咽之声在小院内回荡。
不知何时起,小院已经看不到月色了,只能看到院墙外的大雾弥漫。
小倩摸着凸出的腹部,斜倚在窗前。
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的脸色蓦然变化,啪得一下,合上了窗户。
她双手抱膝,整个人如同风中落叶一般,簌簌抖动。
此时,宁臣正从外面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