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山内。
小舟之上,青衣男子立于船尾,手中的竹篙缓缓起伏。
他抬头看了一眼宋澜衣,就见她坐在船头,看似专注,实则瞳孔涣散地看着宋瀚海。
青衣男子收回视线,过了好半晌,才道,“生死分离,乃是人之一生必然会经历的事。因果巡回,生是死,死亦是生。”
宋澜衣低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沿着宋瀚海的面颊轮廓,似是要将他的容貌,记入心底。
青衣男子见她不说话,轻叹一声,“多年以前,我也曾被天门唤醒……遇到的,也是一个如你这般的人……”
宋澜衣听到这里,死寂的眉眼微微波动,她抬眸,看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遥望远处的水墨群山,缓缓道,“她说,她叫龙君,身怀上古应龙血脉,乃是一切龙种的源头。当时她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我以为她寻我,是为了求得己身的一线生机。但是她却自化轮回,说是要在无尽的岁月中,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宋澜衣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来者。
正巧,她的目光与青衣男子的交汇在半空中,碰撞的那一刹,青衣男子笑吟吟的,似乎在等待着宋澜衣的答案。
宋澜衣明知这是个坑,但只要有一丝“复活”的希望,就算有千难万险,她也要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她站起身,朝青衣男子一拱手,诚恳道,“若能救活父亲,就算千难万险,我也要去。”
青衣男子面色淡淡,“说得总比做的容易。你可知,你父亲命悬一线,就算是圣人在此,也难以救活他吗?”
宋澜衣认真道,“一饮一啄,皆是因果报应。救父亲是因,靡费愈多,我所付出的果也愈多。但是,我心无悔。”
青衣男子定定地看向宋澜衣。
只见眼前女童,神色坚毅,有着超出外表的成熟和冷静。
许久,他朗声大笑,“既如此,你随我来。”
他拔出手中竹篙,竹篙挥动的刹那,带起一帘水幕,随后水珠滴滴答答,散落四方,在江海上,圈点涟漪。
一时之间,竟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随后,江海上就出现一道极大的漩涡。
漩涡以宋澜衣所在的船只为中心,一点一点向外扩大,连带着远方的山景都变得扭曲起来了。
就在这一刻,南境被阴司所覆盖的地区,尽数震动了起来。
只因在这一刻,天幕上不再是暖阳白云,而是一座座倒悬山。
无论是圣人还是普通人,此刻都只能以一种近乎于蝼蚁的姿态,仰望这天幕。
倏地,药圣突然开口,脸色有些惊疑不定。
“这山……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是神话记录中的幽都山?”
蒲松更是目露凝重。
“宋澜衣……不会出什么事吧?”
听到“宋澜衣”这个名字,药圣心头兀地一跳。
宋澜衣……衣……这个名字与衣衣有什么联系吗?
这念头只是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药圣就忍不住摇头失笑。
怎么可能呢!
衣衣是十四五岁的韶华少女。
而那位宋澜衣,不过是五六岁的稚龄儿童,这两者怎么会有……不对,也不是没有……
药圣细细想来,那稚龄儿童的五官,居然与他的小弟子有几分肖似。
药圣!!!
这是怎么回事!
天门之内。
宋澜衣立于幽都山脚之下。
所谓的幽都山,更像是前世的死火山口。
山顶的洞口处,蓄着明镜一般天池水。
青衣男子撑篙至河岸边的渊薮旁,他敛衽,“地方到了。”
宋澜衣托举着父亲的躯体,踏在实地上,看向青衣男子,还以一礼,“多谢艄公,不知艄公姓甚名谁?”
“艄公?”青衣男子听到这个称呼,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挑高眉头,沉吟少许,便笑道,“我本天地一蜉蝣,渺小若尘埃。若是有缘,你便称我一句……忘忧君吧。”
说完,他不待宋澜衣回答,再次撑着竹篙悠悠离去。
离去时,不远处隐约还有歌声传来。
那歌声缥缈,听不清具体的字眼,只觉得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奥妙感。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看向幽都山的最上方。
天池。
也是忘忧君所说的,龙君的安眠之所。
在那里,或许还有着父亲最后复活的希望。
宋澜衣始一迈入幽都山,就感觉有一股沛然压力直冲神魂。
这股力量,不是天路之上,单纯针对肉身的力量。
宋澜衣被这忽如其来的力量一激,脚下险些一弯,整个人如同遭受重创了一般,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