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谓升眉头一皱,连忙驱马往前行了两步,就看到了端坐在车厢里的乔玉言。
乔玉言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昨日这个说法不过是应付魏成的说辞,想着只要将他打发走了,事情便过去了。
他虽是个将军,却并不怎么在京中走动,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二人,若是日后碰到了,一句认错了人了也能抵赖过去。
谁知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被他嚷嚷出来。
而沈婧又莫名其妙地发疯,将她与温停渊在一块儿的实事暴露于人前。
这会儿天才刚亮,城门也才刚开,她和温停渊却是从城外赶过来,再加上魏成的话,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谁会相信?
乔玉言抿了抿唇,平日里便是有千般的伶俐,这会儿也全没了声音。
倒是嘉禾公主立刻跳下马,一个箭步抢到了温停渊的面前,脸几乎要凑到他的身上,你说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温停渊似乎是被嘉禾公主这等气势吓住了,连忙往后一步,眉头紧紧锁住,我与乔家大姑娘早有婚约在身,自然是未婚夫妻。
他神色坦荡,似乎他与乔玉言之间当真有那份莫名其妙的婚约在似的。
你胡说!嘉禾公主立刻否认反驳,昨日我还在忠勇伯府,静和说起你取得乡试头名的事情,乔家人一点儿反应俱无,你与他们家怎么可能有亲?
这样毫无根据的谎言,乔玉言都不知道温停渊是怎么说出口的,这会儿听到嘉禾公主的话,人都傻了。
昨天两位公主竟然去了乔家,他们去乔家做什么?
这些年,乔家远离政治中心,与皇家也无甚来往,两位公主怎么会去了自己家?
嘉禾不等温停渊回答,便冷冷道:你是想替她掩饰!她昨天就不见了,多少人说看到她被人掳到城外去了,根本就没有了清……
公主慎言!温停渊脸色阴沉地打断嘉禾的话,公主关心臣下的生活是好事儿,但是若是信口胡言,可就失了分寸了。
他言辞坦荡道:昨日本是放榜之日,乔家大姑娘早就与我说好,要替我去看榜,我一直在外游学,并不知京中试子水平,所以心里紧张,干脆去了城外大相国寺修心。
谁知乔姑娘看到我竟中了魁首,当下便去城外找我,这样大的事情,我二人也不敢停留,便取道回来,谁知路上发生了意外,我二人迷了路,在外头耽搁了许久,才未能赶回城里。
他目光冷厉地看向嘉禾公主,公主身份贵重,自当谨言慎行,维护皇家体面,如何这般言语不慎,毁人清白?
嘉禾公主呆呆地看着温停渊,自从上一次在宋家见过之后,她已经偷偷看过他无数次了。
在她眼里,这个人永远是那般的清风霁月,恍若高山莹雪,又似月宫谪仙,她从未见过他有过慌张,担忧,惶恐的神色,面孔永远如天神般冷静。
何曾见过他这样严肃冷厉的样子,还是对着自己。
便是一向要强自重的嘉禾公主,这会儿也心酸难忍,眼眶一红,差一点儿落泪。
终还是将那点泪意逼回眼角,反而含了一丝冷笑,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乔谓升活了三四十年也见过许多事情,可眼下的事情,还是叫他怔愣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被嘉禾的话一说,倒是猛然间回过神。
长女失踪一整夜的事情,在京城已经完全不是秘密,昨日晚上也出了城,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今日一早得知消息是在城西,他是为着孩子的性命,是作为父亲才急着去找人。
实则心里也
清楚,便是将女儿找回来,女儿这一生也注定将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抬不起头。
甚至在担忧女儿的间隙中,他还思考过,应该将乔玉言送到哪里去生活比较好。
及至此时,温停渊和嘉禾公主之间的争辩,他陡然间反应过来,只要承认了乔玉言和温停渊之间的婚事,自家女儿失踪一晚上的事儿,便可以安然无虞地度过。
未婚夫妻未曾完婚便独自在城外逗留一夜固然不好听,却还不至于要了人的性命。
当下他也顾不得合理不合理,说不说得过去,连忙大声道:你们这两个孽障,有什么事儿不会同家里说一声?一个不打一声招呼就出了城,去什么寺庙里修心,你可知道你家里昨日都找你找疯了?
另一个,你便是去找停渊也该你母亲打个招呼,可怜昨儿你祖母母亲都以为你叫人给拐走了,在家里守了一夜!
乔谓升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跳下马车走到了温停渊的面前,双手负在背后,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既然读书,就该明理,何况如今已经有了功名在身,行事还如此乖觉莽撞,日后该如何为国效力?
竟是拿出了长辈的款儿来训斥他,温停渊在他过来开口时,便做出了一副听受训诫的样子,打眼一看,倒真如儿子训斥老子一般。
岳父教训的是,小婿日后必谨记在心,绝不再犯,叫长辈替我们担心。
嘉禾却仍然犹自不信,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往游离,最后冷笑一声,想糊弄本宫,没有那么容易,本宫这便去问个清楚。
说完一跃而上,调转马头,挥鞭而去。
这城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只是老百姓们都知道这些都是了不起的大官老爷们,都不敢高声议论,只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低声交谈。
另外两拨要出城的人,哪里敢说嘉禾公主的是非,不过是小心地在一旁观察罢了。
沈婧却是目瞪口呆,眼底还有些恐惧,眼见着嘉禾公主走了,连忙打马跟上,倒是魏成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翘起的嘴角渐渐拉平。
其他跟着嘉禾公主出来的人,自然也一哄而散。
乔谓升目光微闪,再说话的时候,便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既然你们已经回来了,那便赶紧回去,省得家里人还在担心。
说完他嘴唇不动,只用气声与温停渊交谈,公主这一去,方才的谎言怕是不攻自破了。
温停渊却微微一笑,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