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
江婉和楚余的话顿住,她们在看清人的那一刻迟疑了,不敢把眼前的病人和印象中的队长联系起来。
干枯。
灰白。
原本火红的短发此刻失去了光泽,看上去像是枯草一般。
不过她的皮肤并没有和头发一样干枯,反倒是充满了生机,身材也没有什么改变,整体上除了看上去虚弱些没什么问题。
只是明明面容上并没有大的变化,但凌厉的气质此刻看上去柔和了不少,看不出曾经的锋利冰冷。
从一个强大的战士,变成了一个随处可见普通的女性。
“呦,你们来了。”
“嗯啊,把这个两个在床上打架的带过来了。”
与之相反,当事人玛格丽特和云舒畅的对话确实轻松自在,看不出丁点奇怪。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回头笑着挥挥手,云舒畅直接做到了玛格丽特的窗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灰发,啧啧称奇:
“好了,你这还剩下了染发的钱,话说多久能恢复啊?”
看着两人如常的互动,江婉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站到病床旁观察着。
偏过头,玛格丽特躲开自家副队长逐渐下移的黑手,撇了撇嘴:
“看情况吧,反正按照医生给出的推测,大概需要三个月左右。”
楚余听出了言外之意,歪了歪头问道:
“那这段时间,我们的队伍?”
对于这个问题,副队长的云舒畅替她回答了,笑眯眯地说道:
“放假啦!”
“虽然过程不太好,但是我们的任务最终成功了,再加上有伤员,上头给了我们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
“天见可怜啊!那群做办公室的家伙还算是有那么一丁点人情味的。”
动了动被打上特制石膏绷带的胳膊,她偏头看向浅笑着的玛格丽特,调侃道:
“我说队长,你要不要趁这个宝贵的假期去谈个恋爱啊?之前说好的,我给你介绍男人!”
嗤。
嫌弃的伸手推了推因为假期而变得懒散的云舒畅,玛格丽特不屑地笑道:
“就你还给我介绍对象?我对你看好的类型不感兴趣!”
“另外,在给我介绍男人之前,你还是先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吧。”
表情僵住,云舒畅直起身子,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揭人伤疤的队长。
她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玛格丽特根本不理会,她调侃道:
“别来这一套啊,我们不一样的。”
“我不着急,找不找都无所谓,你家里可是催的挺频繁的吧?”
瘪了瘪嘴,云舒畅整个人垮了下来,别过头不再看这个扎心的女人。
也不理她,玛格丽特看向了平静下来的江婉两人,说道:
“虽然这段时间对你们不加限制,但是我还是建议你们一起行动,继续培养默契。”
“副作用让我的力量回归了普通人的水平,不过的力量是逐步恢复的,也许用不了那么久我就能归队。”
“至于那个强制任务,任务奖励按老规矩下发,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没有发言,江婉从进门之后就一直显得沉默,默默听着。
在当听到任务成功的时候,她想要开口询问,但还是保持了安静。
看着沉默的两位年轻队员和已经成老油条的副队长,玛格丽特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转而说道:
“这段时间我会留在滨城接受治疗,等彻底稳定后才会转移,你们要是有事情来这个房间找我就行。”
“我现在有些困了,你们先走吧,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不带什么情绪,玛格丽特下达了逐客令。
云舒畅闻言当即点头,柱起拐杖,她率先向着病房外走去。
“找男人的事情,等你心动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把把关。”
“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云舒畅没有丝毫的拖沓和迟疑,飒然地离去。
眉头紧皱,江婉想要接着说些什么,却被前行的云舒畅直接拽走了。
没有反抗,只是在拎出门的那一刻,她回头仔细地盯着玛格丽特的灰发,紧咬着嘴唇。
而楚余最后是出门,她默默回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和迟疑。
然后,她就在队长平静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转过身低着头出了门。
咔。
病房内恢复了安静,房间内的生气随着江婉她们的离去而消失。
温馨的环境和设施,高端的检测仪器,看上去非常舒适,在这里休养的病人一定能得到全方位的呵护和治疗。
本该是这样的。
现在,安静的房间中只能听见渐渐变得粗重的压抑呼吸声。
表情保持着笑容,但玛格丽特放在被子的手却渐渐攥紧,青筋暴露。
但那被子却只是变形,并没有被直接撕裂。
与那曾经能够轻易挥舞起巨斧的手臂相比,此刻却如此的柔弱无力。
无力地松开手,看着被子上开裂的痕迹,玛格丽特的表情逐渐变化。
充满着愤恨和无力。
“这真是……”
将身体向后仰去,玛格丽特瘫软在病床的靠背上。
队员已经离开,玛格丽特也不用再维持着自己队长的尊严,也不必去安慰他人的情绪。
她说谎了。
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燃烧血脉的副作用显现了出来,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她体内残留的红龙血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面对无法力敌的堕天使,为了掩护队友们后退,玛格丽特完全没有留手。
只是爆发了短短几分钟,但消耗的确实让十几年的积累和未来的潜力。
或许还能恢复,但是可能性非常渺茫。
“还好,还好大家都没事。”
她的牺牲没有白费,所有队员都幸存了下来,也都没有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就连伤最重的云舒畅也只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真好。”
真好……
咔咔咔。
牙关紧咬,玛格丽特压制住了自己怒吼出声的冲动。
作为一名战士,她会甘心接受这种结果吗?
不可能的。
该死……
该死!
那么多努力,那么多汗水,就要这样白费了。
愤怒在胸中熔炼,狂躁在心中喷发。
表面上温和的眼眸重新变得凌厉,抬着头盯着天花板。
滴答。
有令她感到陌生的液体从脸上滑落,落到被子上绽成花朵。
泪水。
玛格丽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哭过了,她曾经在父母的墓前发誓永远不再流泪,只没想到还是有这样的一天。
“真是软弱啊……”
而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