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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对自己的孝心很服气
    又过了一天。

    流言蜚语传遍整个京城。

    有人传言,曾经名满京城的绮陌红楼,是太子暗探的据点之一。

    那些才貌双全的歌舞伎,其实都是太子豢养的女密探。

    酒肆茶楼还传出一个更隐秘的消息。

    当年皇后设计谋害了安贵妃。

    为了给太子清除障碍,故意刁难排挤敏王。

    还把敏王的新王妃梅郡主扣押在宫中,不让回府。

    敏王走投无路,多次去柳尚书府上,求柳大人和静王妃出手相助。

    这件事在街头巷尾传得有鼻子有眼,合情合理。

    有人问,敏王为什么找柳尚书帮忙呢。

    答,因为柳尚书曾是敏王的授业恩师。

    ……

    柳府内。

    柳致堂刚安抚了“猪头脸”还没消肿的雪姨娘,就有家丁前来禀告此事。

    柳大人一听,想到柳若嫄最近的所作所为,登时火冒三丈,“一定是那个孽女捣的鬼!”

    他气势汹汹去找柳夫人,恼火拍桌道:“传言一旦被皇上知道,肯定要怀疑我暗地跟皇子勾搭,那就大事不妙了,这蠢货专门编排瞎话,这不是纯粹造谣,没事找抽吗?”

    内院厢房内。

    “没事找抽”的柳若嫄正躺在软榻上,悠哉地吃着葡萄。

    榻边小桌上,香炉里熏着玉兰花的香片,冒出袅袅的青烟,显得宁静惬意。

    这时彩宁来报:“大小姐,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京城到处都说这事,快要炸开了。”

    柳若嫄眸光闪过一抹快意,不由得点头,对曹三儿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没错,皇后、太子、敏王的事都是她传出去的,顺便把柳致堂也拉进局中。

    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都绑在一块,谁也别想撇干净。

    眼下这光景,越乱就对她越有好处。

    趁乱打劫,浑水摸鱼,她反倒安全了。

    这时初衣过来传话,“老爷夫人来请,让大小姐去主屋一趟,有话要问。”

    柳若嫄听了这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几天她在外面没少折腾,柳致堂再怎么装聋作哑,也没法完全视而不见,是时候该爆发了。

    她随手抓了一串葡萄,带上初衣,去主屋见柳致堂和柳夫人。

    主屋内一片安静,除了柳致堂夫妻,二小姐柳冰瑚也在。

    三人都闭口不说话,气氛十分沉闷压抑。

    柳若嫄走进屋子,所有视线都聚在她身上。

    她眸光转动,扫一眼身穿白衣、一脸人畜无害表情的柳冰瑚,顿时有了心理准备。

    二小姐趁机来告状的吧。

    这见缝插针、挑拨离间的手段,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柳若嫄不动声色,往三人对面的椅子上一坐,揪一颗葡萄放嘴里,慢悠悠说道:“柳大人今天倒有空闲,没去陪雪姨娘吗?”

    柳夫人拉着脸,不悦地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这几天雪慕颜受伤,柳致堂日夜守在身边,舍不得离开一步。

    提起这事,她快糟心死了。

    柳致堂脸色铁青,伸手指着柳若嫄,对柳夫人愤愤道:“你看看她,成什么样子,连一声爹也不叫,都是你惯的!”

    柳夫人低头垂眸,随即看向柳若嫄,责备道:“越来越不懂事,能不能好好跟你爹说话?”

    府里两个姨娘糟心,这个女儿也一样惹她心烦。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真是欠她们的!

    柳若嫄抿嘴不语,眸光发冷。

    柳致堂哪一点像爹?

    他自己没有当爹的觉悟,还怪人不把他当爹供着。

    “听说姐姐最近很忙,跟敏王走得近,是吗?”柳冰瑚突然阴阳怪气问道。

    没等柳若嫄开口,她又对柳致堂正色说道:“外面传言,爹爹是敏王的授业恩师,敏王想拉拢爹爹一起对抗皇后和太子。

    虽说爹爹曾有一段时间进宫教皇子读书,但也不过半年,以后再没教过皇子,怎么能称是敏王的授业恩师?

    这些消息七成真三成假,一旦散播出去,必将在京城中引起骚乱,让皇上心生疑虑。”

    柳致堂的脸色一变,瞬间阴沉下来。

    他瞪向柳若嫄,猛地一拍桌子,“你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这些谣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口无遮拦,惹是生非。

    这是柳若嫄一贯的作风。

    “姐姐也不必隐瞒,你给家丁曹三儿一百两银子,让他传的那些谣言,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柳冰瑚故意揭短说道。

    她暗派一个刘栓儿诬陷诽谤大小姐,却被刑狱司五马分尸。

    身边最机灵的曹三儿,也被柳若嫄花钱收买了。

    这让她怎么咽下这口气!

    所以索性连虚伪客套话都免了,直接撕开脸面,跟柳若嫄硬怼上。

    “我也没说不承认。”柳若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笑容却不达眼底,犀利的眸光扫过柳致堂和柳冰瑚。

    “敏王来过府中三趟,这是很多双眼睛都看见的,想瞒也瞒不住,宫里的皇帝和皇后肯定早就知道了。

    与其让他们在背后猜疑,还不如放出确切消息,咬定云司业走投无路,请求他的‘恩师’帮忙。

    这不是什么大事,皇帝心里肯定也清楚,柳大人算哪门子的恩师,不过是敏王硬凑的师徒关系而已。

    更何况柳大人的老狐狸性格谁不了解,你在朝中出了名的圆滑,八面玲珑,谁也不依附,谁也不得罪,从来不主动站队,永远都是和稀泥的老好人。

    这些谣言只要传进皇帝耳朵,反倒洗清了你跟敏王的关系。”

    柳若嫄说着,把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愧是孝顺闺女,对自己的孝心很服气!”

    她走了这一招棋,自己还没收获果实呢,先替渣爹洗白了。

    谁说她不是孝顺女?

    柳致堂:“……”

    他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股闷气憋在胸口,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说的什么话?

    说她爹是老狐狸,圆滑,和稀泥,老好人……

    还说自己孝顺?

    能把这臭丫头拖下去,用家法打死吗!

    想活活打死她!

    “你这个不孝女,以后离敏王远点,他不是你能勾搭的!”这句话柳致堂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实在是词穷了。

    可恶的臭丫头,都不知道该怎么骂她才解气。

    他心里烦躁得不行,真怀疑柳若嫄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怎么一点都不像他?

    这蠢货回娘家来,存心给他添堵的!

    “敏王长着两只脚,自己走到柳府来的,你如果不想让他来,直接在门口安排两根棍子,打断他腿就行了。”柳若嫄无所谓地说道。

    柳致堂:“……”

    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憋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要活活气死。

    “前两天姐姐还去了刑狱司,搞得章台馆大掌柜父女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柳冰瑚继续告状道。

    “官司的事你也敢碰?真是个蠢货!”柳致堂心口冒火,恨不得把柳若嫄掐死。

    柳若嫄眸底浮起一抹凛冽的气息,透着几分冷意,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手指缓缓敲一敲椅子扶手,沉吟了片刻。

    “柳大人,你嘴里翻来覆去就几个词,孽女、不孝女、蠢货……这么乏味无趣,你的两个小老婆知道吗?”

    这么无聊的男人,那两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怎么看上他的?

    “你——”柳致堂气得瞪眼,“孽障!”

    柳若嫄眸中闪过一抹无奈,“又来了,能换个词吗?”

    柳致堂双手发抖。

    抖得手不能停。

    这一会工夫,还没说几句话,都快要被她气死。

    他翻了两下白眼,觉得胸口发闷。

    差点就要晕过去。

    “老爷,你别生气……”柳夫人坐在旁边,慌忙帮他揉着后背顺气。

    “爹爹喝点茶。”柳冰瑚见状,连忙递上茶水,眸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神色。

    真是愚蠢的女人。

    惹恼了爹爹,看你以后日子怎么过!

    柳致堂黑着一张脸,喝了几口茶,好容易才缓过来。

    此刻有一种心力交瘁之感。

    看见这个孽女,就觉得刺眼。

    他还想多活几年。

    “罢了罢了,我管不了这个孽障,夫人好好教训她,我先回房缓一缓。”

    柳致堂来之前,心里想了一堆话,都被孽女给气忘了。

    他再不离开,非让不孝女气得吐血不可。

    眼不见心不烦。

    以后这臭丫头干的事,他再也不想过问了。

    柳冰瑚连忙站起来,脸上堆起纯真无害的笑容,“娘亲陪姐姐坐会儿,我送爹爹回房歇息。”

    一老一少搀扶着走了。

    柳若嫄一阵冷笑,这二小姐路上还得嚼舌头使绊子。

    她跟柳冰瑚之间的梁子,算是牢牢结下了。

    “最近雪姨娘受伤,柳大人一直守着她,看出来是真爱,母亲心里可还好受?”柳若嫄转眸看向柳夫人,淡淡问道。

    柳夫人心里堵得难受。

    这死丫头,太不会说话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沉默半晌,柳夫人语重心长说道:“若嫄,我是你亲娘,心里是向着你的。你在外头顾着点名声,少跟太子和敏王近乎,在家里别跟两个姨娘斗狠,家和万事兴嘛,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

    柳若嫄登时乐了,抚一抚胸口,淡淡说道:“我听母亲说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啊,可能葡萄吃得有点多,胃里直冒酸水。”

    柳夫人眸光中闪过一抹尴尬,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回来这些天给奴婢们不少赏钱,还给丫鬟买香珠,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你那点嫁妆这么挥霍下去,用不了半年就光了,不如让雪姨娘帮你管着。”

    柳若嫄眉头一挑,眼眸盯着柳夫人,“这话是柳大人让你说的吧,我的嫁妆是外公传下来的,不是他姓柳的给的。他当尚书赚的那点俸禄,连两个小老婆都养不活,还惦记我的嫁妆?要不要脸?”

    没等柳夫人开口,她冷哼说道:“母亲不用继续劝我,家和万事兴不是靠宠妾灭妻维持的,两个小妾一个管钱,一个管家,都踩到你头上,你还替她们说话?母亲这份伟大的爱心和奉献,恕我不能认同!”

    “若嫄——”柳夫人苦口婆心劝说,“你这么倔强呢,我本来不擅长管钱管家,让两个姨娘费心去管,都是一家人……”

    “别说是一家人!”

    柳若嫄打断她道:“母亲把她们当成一家人,那就是把我当外人喽!

    我从小到大被姨娘羞辱、教训、呵斥,挨过多少打骂,毁过多少名声,母亲管过顾过吗?

    二小姐是你的心头宝,我就是一棵草,不管受什么委屈,你跟他们永远站在一边,以家和万事兴为理由,责备我不懂事。

    我现在长大了,阴白事理了,想帮母亲争回权力,你却说你不会管钱管家,甘愿让两个姨娘蹿上天。

    她们两个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欺负你亲生女儿,还要挥霍你的钱?

    我不求母亲保护我,但求母亲让我保护你,保护这个家,行不行!?”

    说罢,柳若嫄一脸怒色,拂袖而起,转身离开。

    柳夫人:“……”

    她独自一人,呆呆坐着。

    看着柳若嫄离开的身影,突然心底有一股苦楚的心酸涌上来。

    沉寂已久,破土而出。

    这么多年她忍耐惯了,为了她爱的男人——

    她究竟付出多少?

    究竟让自己的孩子受了多少艰难和委屈?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做母亲。

    女儿为她着想,而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

    柳若嫄满心怒火离开,心里憋着一股闷气。

    很不甘心,也替原主不值!

    刚一出门,看见一个小丫鬟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初衣却不见了。

    柳若嫄皱眉,“初衣呢,她不是跟我来的吗,这会去哪儿了?怎么换成了你?”

    小丫鬟察言观色,谨慎说道:“大小姐,刚才你跟夫人说话,我过来告诉初衣,雷鸢鸢带着两队家丁,去咱们院子要抬大小姐的嫁妆,说是老爷命令的,嫁妆要抬去雪姨娘屋里,初衣一着急,先回去了……”

    柳若嫄一听,登时火冒三丈。

    刚才的气还没顺呢,这会儿就惹到她头上来了!

    她二话不说,带着小丫鬟直接奔厨房去了。

    进了后厨,伸手拿了两把菜刀,转身往自己院子去。

    “大小姐——”厨房的人都吓懵圈了。

    呆若木鸡,站着不敢动。

    小丫鬟脸色发白,一路跟在柳若嫄身边小跑,“大小姐别冲动,千万别动刀子……”

    柳若嫄浑身裹着一股冰寒摄人的冷气,大步流星往回走,手里的两把菜刀闪着寒光。

    雷鸢鸢敢动她嫁妆一下,她当场劈了那个贱人!

    一路沿途碰到丫鬟奴仆,都惊骇地瞪着她。

    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连忙悄悄跟在她后面,想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