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柳若嫄仿佛被当头一击,脑子“嗡嗡”直响。
她脸上浮起一片绯红,害羞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静王说的什么话?
一个堂堂王爷,当众喊老婆,真的合身份吗?
云子缙丝毫不觉得尴尬,见众人都瞪着他,他也没有自省的觉悟。
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姿态强硬又霸道,不依不饶说道:“收下吧,老婆——”
柳若嫄无话可说,深呼吸一口气。
好啦,收下,收下——
我扛不住了,你太厉害,行了吧。
“我收下!”她连忙点头。
云子缙顿时勾起嘴角,俊逸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喜气。
一件大事终于办成!
终于讨王妃喜欢了,本王太高兴了。
瑞征一头黑线。
主子啊,回王府之后总结经验教训吧。
讨女人喜欢的本领,你还差得远。
回去得好好练一练。
柳若嫄刚命人把礼物箱子抬回厢房去,就见一道白衣身影婀娜地飘进厅内,身后跟着一个穿花裙的女人。
前面的白影衣袂飞扬,脚不沾地,犹如凌波仙子。
后面的女人浑身撒了馨郁的花粉,一进来满屋飘香。
“啊欠——”
柳若嫄被香气熏得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厅内的四个男人也觉得气味刺鼻,不约而同地抬袖,一起掩住鼻子。
二小姐柳冰瑚和雷鸢鸢突然现身,让所有人都颇感意外。
柳若嫄也没想到,一向清高冰冷的二小姐,以及假装大家闺秀的雷鸢鸢,怎么这时候来了?
莫非专程跑来见太子和两个王爷的?
柳冰瑚脸上戴了一层白色面纱,一副拿腔作势的模样,更显矜持神秘。
她深低着头,双手藏在袖中,身子略低,缓缓施了一个大礼。
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被她这一出起范姿势搞懵圈了。
二小姐这一身孝服打扮,对着他们行端庄大礼。
是要祭祖吗?
柳冰瑚见几个男人盯着她,目不转睛,不禁暗暗得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声音轻柔婉转,“小女子奉家母之命,特来招呼贵客。府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请太子殿下、敏王殿下、静王殿下宽恕。”
柳若嫄顿时了然,不悦地扁了扁嘴。
肯定是柳夫人嫌她不会说话,怕得罪了太子和两位王爷,所以让柳冰瑚前来照应一下。
柳二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举止端庄,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这样的贤淑才女,一定会在三位皇子面前留下好印象。
不可否认,对于柳冰瑚的婚事,柳夫人也存了一段心思。
连柳若嫄那样不大聪阴的丫头都能嫁王爷,二小姐一代才女佳人,理应有更好的归宿。
静王那个病弱废人,让她当岳母的,有点看不上眼。
至于敏王,虽是京城贵女恋慕的对象,可惜已经娶了王妃。
还剩下一个太子,早先跟宸安国公主定了亲。
但公主直到现在还没嫁过来,太子妃的位置就是悬而未决的。
如果太子被二小姐的才学打动,说不定……
所以柳夫人特别叮嘱柳冰瑚,让她悉心打扮,赶紧去前厅面见太子。
有机会见面,就借此多碰碰运气。
雷鸢鸢也打听到太子和两个王爷来柳府,一门心思要去前厅,却没有面见贵宾的资格。
她正急得抓心挠肝,听说柳冰瑚要去前厅。
突然犹如抓了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要陪二小姐一起去。
柳冰瑚心知自己的容貌比不上柳若嫄。
如果就这么直接过去,没准会被对方的绝色容颜吊打,自取其辱。
不如带着雷鸢鸢一起,当她的陪衬。
雷鸢鸢浑身一股小家子气,是上不了台面的。
两人站在一起,更能显出二小姐气质高雅,清新脱俗。
怀着这样一番心思,柳冰瑚答应带雷鸢鸢一起。
她特意打扮得冰清玉洁,戴上一层面纱,迈着凌波微步来到会客厅内。
清秀端丽的女子,一定能让男人产生好感。
即便没有喜欢,也能心生欣赏,不会轻看了她。
此时柳冰瑚站在厅内,一身白衣素裹,纯洁脱俗。
她以面纱遮脸,容颜若隐若现。
深知神秘一定能激起男人的好奇心,只要她惊艳全场,就把那个庸俗的女人比下去。
“庸俗的女人”柳若嫄往嘴里塞了一个水晶包子,默默看好戏。
她刚才被三箱豪礼搞得心神劳损,忍不住肚子又饿了。
嘴里慢慢吃着包子,又命丫鬟去厨房端来四盘新鲜点心。
如果她们的戏演得长一点,顺便连午饭都吃出来了!
只是二小姐脸上戴面纱,看不清楚脸。
让人糟心。
静王刚摘了面纱,她又凑热闹戴上。
今年很流行这玩意吗,人人都要戴?
看不见脸,算不算藐视贵宾,对贵客招待不周呢?
雷鸢鸢站在柳冰瑚身后,浑身紧张僵硬,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很想跟太子和王爷自我介绍一下。
但喉咙发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猛地抬头,一眼看见云子缙目光幽深,眉宇间带着几分嚣张的凌厉,让她莫名感觉一阵心虚。
连忙低下头,心跳如狂。
紧张得快要晕过去,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女子自幼读圣贤书,深知男女大防,授受不亲,故而今日戴了面纱,请太子和两位王爷莫要怪罪。”
柳冰瑚知道自己戴面纱很奇怪,于是柔声解释道。
来了,来了——
好戏开场了。
柳若嫄有点兴奋,二小姐一开口表态,她就特想看这四个男人的表情。
冰清玉洁,一身白衣,才女下凡,是不是很能激发男人的爱慕心和保护欲?
柳冰瑚傲然站在厅内中间,果然四个男人都打量她。
崇烈只看了一眼,就转过目光看向别处。
三年前他离开京城时,二表妹还是一个小女孩。
阴阴一团的孩子气,却整日哔哔叭叭背经书,已经像个女学究。
三年后再看见二表妹时,他都呆怔了,觉得不可思议。
这姑娘受了什么刺激?
整天穿一身白衣,站在高楼上吟诵诗歌,伤春悲秋。
偶尔遇见她,也不睁眼看人,板着硬梆梆的脸庞,一副高傲冰冷的表情。
崇烈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受,反正他只喜欢静歌那一身火红的热情。
爱说爱笑,果敢又决断,英气又泼辣,十分鲜活灵动的姑娘。
对于一身白衣的冰冷,他完全无感。
体会不到冰女人的美。
想起昨天夜里出去散步,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站在竹林边上,猛地吓了一跳,还以为闹女鬼呢。
谁知道竟是二小姐。
他上前说话,她居然勃然大怒,指责他是偷窥狂。
这特么的——
崇烈一想起来就窝火,只想骂人。
此刻他对柳冰瑚一点好感都没有,转过目光去,不再看她。
“今日太子殿下、敏王殿下、静王殿下前来,令府中蓬荜生辉,冰瑚未能亲迎,有失礼数,还望见谅。”柳冰瑚平复一下波动的心绪,柔声说道。
说完这番话,她害羞一般,脖子低得更深。
尖下巴几乎戳到胸。
“唉——”柳若嫄打一个哈欠。
她太高看二小姐了。
说来说去就那几句,不是礼数,就是见谅,好无聊啊。
其他人跟她一样,也觉得十分无聊。
打量了二小姐几眼,便没兴趣了。
柳冰瑚才女之名传遍京城,但太子和两个王爷都对她很陌生。
此时见她深低着头,嘴角紧抿,不声不吭地站着。
三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她要当个花瓶杵在厅中间?
这很尴尬好吗?
云其祯一双鹰眼幽深,面露不悦道:“二小姐低头看什么呢,地上有宝物吗,看得那么起劲?”
这女人戴面纱真做作——
她故意来厅里招待客人,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还掖掖藏藏的,太让人心烦了。
柳冰瑚浑身一颤,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反应很快,随即镇定下来,幽声说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冰瑚不敢平视僭越。”
云其祯没想到她这么说,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阴鸷,对她很是不屑。
他身为太子,早就习惯了女人的顺从和仰慕。
柳冰瑚此刻这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分阴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一阵厌恶,冷哼说道:“二小姐不用那么端着架,有事直说,没事就退出去吧,别打扰我们。”
柳冰瑚登时色变,脸上浮起一层羞臊的红色。
她想马上转身离开,但又舍不得太子。
咬一咬牙,脚底生根一般站着不动。
柳若嫄冷眼旁观,暗叹一口气。
二小姐何苦呢?
往厅中间一站,让几个男人上下打量,冷傲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既然是才女孤傲,就应该把气质拿捏到底。
看看这场面,跟集市挑白菜有什么区别?
她斜眸瞄了云其祯一眼,有点同情柳冰瑚。
太子那副德性她最了解,甜言蜜语的时候,一开口能甜化人。
无情无义的时候,最是嘴贱毒舌……
这时柳冰瑚突然开口道:“冰瑚此次抛头露面,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太子和两位王爷,能好生劝一劝姐姐。”
柳大小姐正抱着看戏的态度,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懒洋洋倚在椅子上。
突然听见她提“姐姐”二字。
顿时觉得味道不对。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有点懵逼。
四个男人都颇感意外,目光重新聚到柳冰瑚身上。
“姐姐自从静王府回来,这些天闹出了不少麻烦事,多少有碍柳府的名声……
我知道,这不是姐姐的错,而是因为受了身边人的挑唆。姐姐以前没出嫁时,在家中一向安稳守礼,只是最近结交了绮陌红楼的女人,才会变得这样张狂肆意。
如今姐姐连爹娘的话也不听,我屡次劝说也是无用,太子和两位王爷关心姐姐,就请帮忙劝一劝。
绮陌红楼那样的烟花之地,能出什么好人?姐姐莫要被人的花言巧语蒙骗了,做出有碍名声的错事,后悔莫及!”
她话音未落,柳若嫄的脸已经沉下来,眸子里透出几分冰寒彻骨的冷意。
身旁的彩宁和屏香脸色铁青,抿紧唇角,死死瞪着柳冰瑚。
若不是有外人在,她们非冲上去揪住二小姐。
好好问一问她,她哪只眼睛看见她们不是好人了?
柳若嫄转眸看她们一眼,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二小姐想来砸场子吗?
那么就给她一个机会,看她能不能把这场子砸烂了!
“原来妹妹对绮陌红楼意见这么大,专门跑来跟太子和王爷告状呢。”柳若嫄笑意盈盈,“绮陌红楼没有好人?太子殿下也这么认为吗?”
她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跋扈和刻薄,眸光转向云其祯身上。
云其祯被她的目光刺得一怔,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触动。
这眼神清澈逼人,锋芒毕露,太像静歌了。
他鹰眸里的阴影沉一沉,不悦地瞥一眼柳冰瑚,冷声说道:“大家闺秀也背地里说人闲话吗?二小姐这么关心绮陌红楼,真让人觉得意外。”
绮陌红楼是他创建的,里面的人都是他属下。
虽然一把火烧光,但那里曾是他搜集情报的据点,毕竟还牵连着一些旧情。
岂能容一个臭丫头置喙?
柳冰瑚脸色“唰”一下变白。
怎么回事?
她搞不懂太子的心思,居然指责她背后说闲话?
“太子的话很中肯,深得我心。”柳若嫄故意一笑,对二小姐撇撇嘴。
被喜欢的男人当众嘲讽,不知道二小姐是什么心情?
柳冰瑚气急败坏,却不敢当场发火。
“嫄妹,你真是有趣。”云其祯看见她一脸得意的小表情,不禁莞尔,由衷赞叹道。
柳若嫄:“……”
她真想哭着求他,千万别觉得她有趣。
倒胃口啊,这样的福气还是留给二小姐吧!
这时崇烈忍不住开口道:“二小姐向来眼高于顶,既然看不起绮陌红楼,就离得远远的,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你非要当众诋毁别人,绮陌红楼的人得罪你了吗?”
他语气很不客气,只因受不了柳冰瑚说三道四。
她说绮陌红楼没好人,就等于是辱骂静歌。
有人当着他的面辱骂静歌,他绝对不能忍!
柳冰瑚:“……”
她脑子一阵发懵。
什么时候连崇烈都护着绮陌红楼了?
“嗯……”柳若嫄面带一抹笑意,转眸看向满脸火气的崇烈,眼神中带着几分感激。
崇烈对静歌是真心的。
二小姐再敢对静歌不敬,他恐怕要冲上去揍人了。
坐在另一边的云司业不动声色,态度甚是淡然。
他对才女丝毫没兴趣。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谁不会?
论起这些才学,敏王的名气响彻定云国内外,京城里他如果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都是雕虫小技而已。
才女无用,不值一提。
他目光微垂,自顾自品一口茶,说道:“据本王所知,绮陌红楼在京城盛极一时,是因为有不少才貌双全的佳人。尤其是花魁静歌,歌舞才艺天下一绝,若是她还活着,二小姐再怎么自负才女,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崇烈听了云司业的话,有些愣怔出神。
相比二小姐高冷静洁的人设,他更加怀念静歌。
那才真是绝代佳人,聪慧灵动,才貌绝伦的奇女子。
云其祯也回想起静歌,她摇曳生姿,笑意盈盈的模样。
每次见到她的笑脸,都能让他心情愉悦畅快。
多看她一眼,连心头烦躁都散了……
静歌和柳若嫄,都不愧是定云国三美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