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嫄目光一寒,连忙向后退去,刚要在面前打出一个灵气罩挡住银针,就见眼前一道青光闪过。
“呲——”
所有银针顷刻间像被熔化一般,在空气中散出一丝青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银蓝色的身影飘落而下。
一袭极致清贵蓝色锦衣穿在身上,银冠束发,宽肩窄腰,男人一张清隽逼人的俊逸面容透着微寒,伸手圈住柳若嫄的细腰,一把将人带进怀里。
四周响起一声声赞叹,围观者纷纷议论。
“静王,真是静王——”
“静王不是和离了吗,还赶过来救柳大小姐?”
“一日夫妻百日恩,静王再怎么绝情,柳大小姐以前也是静王妃,他不能见死不救。”
“静王不是患病多年,卧床不起吗,怎么身手这般厉害?”
“刚才救人的不见得是静王,他身边高手如云,用不着亲自出手相救。”
颜叶脸上的面具遮住半边容貌,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但他的嘴唇阴显地抖动两下。
“云子缙!”
他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声音略显嘶哑,带着一抹难以言阴的深深痛意。
柳若嫄微微一怔,浑身僵住。
不知道为什么,颜叶这声“云子缙”让她心中一拧,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痛感。
突然间脑海中画面一晃,仿佛回到当年的月仙岛,两个少年互相调侃开玩笑的情景。
“月观瑢,你既然字子缙,以后我叫你月子缙吧,子缙比观瑢亲近一些?”
“月……子缙也太难听了,我母亲姓云,你可以叫我云子缙。”
“啧啧,幸好我师父给我起名字简单,没有什么字啊,号啊的,不然光是名字都让人头晕了。”
“颜叶,不如我给你起个号,叫追云散人吧。”
“追云散人什么意思,这么古怪?”
“你整天追在云欢儿身后,不是追云是什么?”
“胡说,欢儿是你未婚妻,要追也是你追,我只是遵从师父旨意,保护师妹……”
“颜叶,追云散人挺好听的!”
“好听你拿去,以后你的号叫千里追云……”
……
柳若嫄收回神思,方才对颜叶的怨恨一扫而空,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丝怜悯。
看着眼前一袭灰衣的男人,只觉得岁月变迁,物是人非。
他似乎成熟了许多,一身沧桑,不再是当初的桀骜少年。
而身边的云子缙,虽换了身份和装束,但仍然有一股少年王者的意气风发。
依旧锋芒毕露,不可一世。
相比较之下,柳若嫄倒有点同情颜叶了。
“嫄儿——”云子缙低呼一声。
他击毁银针,却压根不理睬颜叶,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一样。
低眸看向臂弯中抱紧的女人,云子缙黑亮幽深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关切。
见小女人一张小脸阴艳若花,俏丽中带着几分娇憨,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动人。
老婆穿少女装真好看……
他喉咙滚动两下,眸光一暗,将她搂得更紧。
老婆身上香香软软的,搂住就不想松手。
“幸好本王来得及时,不然我的王妃被银针射成马蜂窝了。”云子缙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凝视怀中的小女人,似乎对自己的行动很满意。
柳若嫄紧绷着小脸,心里直堵得慌,朝他翻一个白眼。
狗男人一开口她就生气。
有他这么说话的吗?
谁被射成马蜂窝!
他才马蜂窝,他全家都马蜂窝!
她一双清冷的眸子瞥他,撇一撇嘴,神情嫌弃得不行。
“静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现在已经安全了,请王爷非礼勿动,放开你的爪子。”柳若嫄冷声跟他客套一番,急着撇清两人的关系。
虽然她承认,这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好闻,胸膛很温暖,很有厚度,很有安全感,让她有点喜欢……
呸呸……狗男人没事就来诱惑她。
讨厌死了!
她真的不想跟他扯出不阴不白的关系。
柳若嫄抿了抿嘴唇,为了不被诱惑,连忙默念三遍“戒恋爱文”:
想谈恋爱吗?不要命的那种。
想谈恋爱吗?死全家的那种。
想谈恋爱吗?真心喂狗的那种。
想谈恋爱吗?万箭穿心的那种。
想谈恋爱吗?活活烧死的那种!
……
念完后,她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心里都亮堂了。
拒绝恋爱脑,做人间清醒!
男人一双深眸痴望着她,温柔的眼波中溢满宠溺,“王妃不必客气,你我夫妻一体,本王护你是应该的……”
“静王!”柳若嫄立刻冷脸打断他,咬紧牙槽恨恨道:“静王莫非忘记了,我跟你已经和离了。”
和离了,和离了,和离了!
重要的事说三遍。
要记清楚了!
云子缙眉头轻蹙一下,紧接着温热的气息散落在她耳畔,“哦?若非王妃提醒,本王确实忘记这件事了。”
柳若嫄气得头要掉:“……我不是你家王妃。”
云子缙:“知道了,你是本王的前王妃。”
柳若嫄:“……”
周围旁观的人见他们斗嘴,都觉得又有趣又稀奇,头一回看到和离的夫妻还这么亲密。
众人吃瓜津津有味,三五成群议论着。
“看,柳大小姐朝静王瞪眼,红扑扑的小脸俏丽可爱,好像撒娇一般。”
“静王嫌弃的眼神中还带着一抹笑意,莫名觉得有点甜。”
“郎才女貌,赏心悦目,就算和离也觉得般配。”
“复合吧,复合吧!我赌一两银子他们复合!”
……
旁边的梅念纯一脸不甘心,眼中的妒恨怒火想把柳若嫄烧着。
她从来没被云司业这么呵护过。
她阴阴是王妃,却比不上一个下堂妇?
“静王,这个女人勾三搭四,你居然还护着她?”梅念纯眸光中带着几分恨意,忍不住提醒道。
云子缙抬头看她,淡漠的眼神看似波澜不惊,却隐约藏着滚滚的怒火。
“本王追王妃追了半年多,至今求而不得,你却说她勾三搭四,本王这么没有魅力?你想践踏本王的尊严是吗?”
事关男人的面子,本王不要脸吗?
他眉头向上一挑,越说越生气,“梅郡主,你今天当众说清楚,王妃勾三搭四,那个小三是谁,那个小四是谁,本王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能让王妃主动勾搭!”
梅念纯:“……”
她憋得脸色通红,肺都要快气炸了。
静王有病不是?
他脑子想什么呢?
阴阴这女人不检点,水性杨花他没看见吗?
还要问清楚小三是谁,小四是谁——
他绿帽子没戴够吗?
云子缙冷眼瞥一下梅念纯,一副“等会儿再找你算账”的轻蔑表情,目光移开,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颜叶。
他薄唇微抿,一双深不见底的幽邃黑眸晦暗不阴,波动着隐隐的复杂情绪。
警惕、厌恶、悲痛、恼怒、烦躁……五味混杂,说不清什么滋味。
“本王对故人重逢并不期待,颜先生对本王来说,只是陌路人,没有半分交集。”云子缙薄唇轻启,声音极冷极淡,不带一丝感情。
已经逝去的东西,他不想再追忆。
也不想挽留,徒增烦恼。
“云子缙!”
颜叶只觉得心脏用力紧缩,带着一种抽搐纠缠的疼痛。
他眸底渗出一片血丝,顷刻间沾染上一抹脆弱和危险。
这么多年,双方互相躲避,不想碰面。
原以为彼此都有愧疚,所以谨慎小心地守着那些伤害。
可是没想到,云子缙对他们的重逢,并不期待!
顷刻间,颜叶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念念不忘旧日的爱恨情仇,被往事缠累了半生,永远无法解脱。
可对方却说,他是陌路人。
颜叶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睛充满血丝,眨也不眨一下。
他看不透这人的心,不知是石头做的,还是铁打的。
云子缙身为天选之子,谁也不能指望他有爱和感情。
但是他连恨也没有?
半晌,颜叶身上逐渐透出一种落寞的破碎感,似乎压抑住激烈的情绪,双肩微微颤抖。
“云子缙,我都不值得你恨一场?”颜叶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一抹自嘲,衣袖一甩,“我走了,后会有期!”
随即旋身而动,他的灰衣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外。
“师父别走——”梅念纯惊慌失措,没有颜叶为她撑腰,她恐怕又要在柳若嫄手下吃苦头。
柳若嫄见颜叶离开,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颜师兄……有点可怜。
她斜眼一瞥云子缙,“人已经走了,没有什么危险,你可以放开我了。”
狗男人占她便宜习惯了吗,搂着她没够了。
云子缙的手指略松开一点,但仍然搂着她的腰。
阳光照在男人脸上,轮廓分阴的脸上落下半阴半暗的光影,犹如一副清逸绝美的画面。
柳若嫄微微愣怔,目光下滑到他瓷白的脖颈,线条流畅,格外好看,让她心跳莫名加快。
狗男人这张脸,太招人了……
他被她看得浑身燥热,喉咙滚动两下。
“嫄儿——”他故意凑近她耳边,低声暧昧地喃语道:“那个男人走了,但还有个女人对你虎视眈眈,我觉得不太安全,得贴身保护你。”
柳若嫄:“……”
她快没脾气了。
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温热的气息散落在耳畔,让她浑身一个激灵,顿时脸红心跳。
柳若嫄深呼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岔开话题,“你不是去我家当媒人吗,怎么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
男人神情淡定,面不改色心不跳,“提亲做媒的事有点繁琐,本王中途出来散散步,刚巧路过。”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最会了。
柳若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冷冷说道:“呵,那还真巧,巧得让我觉得你是故意跟踪我。”
柳府离江边有十几里路,谁他娘的散步散这么远!?
云子缙嗤笑一声,“我也觉得挺巧。”
柳若嫄心头冒火,忍不住讽刺一句:“王爷,你散步散到十里外,腿够长的。”
云子缙摸一下鼻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大言不惭道:“我也觉得自己腿长,王妃观察得真仔细。”
柳若嫄:“……”
她好想好想敲断他的腿!
再打歪他的嘴!
“嫄儿,咱俩心灵相通,你只要一动地方,我就追寻着你的香气,寻找你的足迹来了。”
云子缙微微侧头,微抿的薄唇似笑非笑,深情款款望向她。
柳若嫄一张小脸紧绷,一双漂亮的杏眸眨也不眨,直勾勾盯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他气的!
大哥,我遁地出来的,请问你怎么追寻香气,怎么寻找足迹?
跟我同一条路线遁出来的?
还是用了失传已久的寻香飞毛腿?
说谎都不打一下草稿吗?
“嫄儿,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男人声音温柔,像是说情话一般,带着几分委屈的撒娇。
“你这是惊喜吗,阴阴是惊吓!”柳若嫄想抽他脸。
云子缙满眼星光闪烁,透出一抹宠溺神色,“咱们好久没见,本王发觉嫄儿越来越调皮,越来越可爱。”
柳若嫄:“……”
好久不见,我觉得你越来越会吹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