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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一片死寂的太子府
    嘱咐完初衣,柳若嫄二话不说,直接施展遁地术出府。

    计划直接遁到太子府的内院庭园中,结果方位有误,柳若嫄眨眼的工夫,一下来到太子府大门口。

    门口站着两个护卫,突然发现凭空冒出一个女人,顿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那眼神好像看妖精一样,带着几分惊悚和懵逼。

    柳若嫄顿时扎心了。

    不就是遁错地方了吗,小问题而已。

    谁修炼的时候还没有点误差,用得着大惊小怪吗?

    她整理一下衣裙,做出一副仪态端庄的淡定模样,迈步走到门口。

    门口的护卫顿时紧张起来,握住刀柄,一脸警惕地看着她,随时准备拔刀。

    柳若嫄:“……我是柳府大小姐,求见太子。”

    她是柔弱斯文的淑女,不能直接闯入。

    护卫愣了一下,听是柳府大小姐,连忙客气地请她进门,“太子殿下吩咐了,柳大小姐是贵宾,不必通报,直接入府。”

    柳若嫄没想到这么顺利,心里觉得奇怪。

    她已经不是静王妃,云其祯居然对她这么客气,让她享有不必通报的特权?

    以前他对静歌……从来没这么体贴过!

    莫非云其祯看中尚书府的势力,还想借她拉拢柳致堂?

    一名丫鬟在前面带路,将柳若嫄带到后院内堂,奉上茶水点心,便匆忙施礼退下。

    丫鬟的神色看起来有点惊惶,浑身都在发抖,好像害怕什么东西,根本不敢抬眼看她,送完茶水,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走。

    柳若嫄更觉得奇怪。

    她貌美如花,国色天香,是定云国第一美人好吗,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太子府的丫鬟什么眼神,见她好像看见鬼一样。

    等丫鬟走后,内堂寂静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柳若嫄等了半柱香的工夫,还不见云其祯出现,也没有人过来招呼她。

    即便太子不方便,他府中那么多的妾室美人,总得有一个人出来见客吧。

    柳若嫄脑子里先想到令仪,以她争强好胜的攀比心性,这时候听说柳大小姐入府,还不得急吼吼地赶过来?

    若不在她眼前显摆炫耀,不刷点存在感,就不是她认识的令仪。

    但出乎意料的是,柳若嫄等了许久,也没见令仪的身影。

    期待落空,她不由得有些烦躁。

    传闻太子病重,卧床不起,此时他八成在寝宫休息。

    云其祯不来见她,她就主动去找他。

    以前静歌是太子身边最信任的密探,不止一次来过太子府,所以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也不必找人带路,柳若嫄径直去太子寝宫。

    一路上经过亭台楼阁,水榭回廊,但看不见任何侍卫,也不见一个丫鬟侍女。

    仿佛偌大的太子府后院,只是空荡荡的繁华景色。

    柳若嫄满心狐疑,依照记忆中的路径来到寝宫门外,发现两扇朱红大门紧闭,仍然看不见一个人。

    不仅没有人,连鸟叫的声音都没有,四周笼罩着一片死寂。

    大白天的,柳若嫄莫名感觉一股阴森之气。

    她犹豫片刻,抬手叩响青铜门环,手感冰冷透骨,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当当——”

    门环发出脆响,声音在空旷的寝宫中回荡着。

    “有人在吗?”柳若嫄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声音传了进去,但寝宫内没有回应。

    她满心狐疑,双手用力一推,朱红大门“吱嘎”打开。

    见四周无人,柳若嫄自顾自迈步进了寝宫,直接奔内室而去。

    转过一个回廊,来到内室门前,她客气地自报家门:“柳若嫄求见太子殿下——”

    试探一下,云其祯在不在内室。

    半晌没听见回应,却见房门敞开着,从里面飘出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

    柳若嫄微微一怔,蹙起眉头,心中隐约觉得不妙。

    她偷偷向门内探头一看,只见屋内宽敞空荡,只有一张黑木雕花大床。

    隔着细纱帘帐,能看见一个男人身穿居家常服,披头散发坐在床上,脸色铁青发黑。

    “谁那么大胆,敢偷窥本殿下?”云其祯突然从床上站起来,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他胡乱挥舞,发疯一般四处乱砍。

    柳若嫄低头看去,见地上躺着一个丫鬟,被砍得浑身是血,早已毙命。

    一个药碗碎成几片,扔在地上,药汤和鲜血混在一起,流淌了满地。

    “嘶——”

    柳若嫄惊愕当场,原来云其祯不是染风寒重病,而是发疯了!

    顷刻间,诧异而又紧张的情绪溢满心头,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

    在她的印象中,云其祯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脸上一副志得意满的傲慢神色,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样狂傲又自负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发疯?

    “太子!”她顿时眸光一凛。

    云其祯刚才杀死送药的丫鬟,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此时听见门口有声音,猛地抬头看去。

    “云其祯——”柳若嫄被他吓一跳。

    半个月不见,云其祯浑身皮包骨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肉,双眼凸出,眼圈乌黑,已经瘦到脱相。

    男人怔怔看着她,茫然的目光中突然迸射出一道狂喜。

    “当!”云其祯扔了长剑,瞪大眼睛,突然扑到柳若嫄身前,一把抱住她。

    他双手箍紧她的身子,勒得她透不过气来,似乎想要将人揉进他的血肉一般。

    他空荡了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一个可安靠的地方。

    柳若嫄:“……”

    她挣扎不开,云其祯力气大得惊人,好像要把她锁死似的。

    柳若嫄眸光暗沉,咬一咬后牙槽。

    距离这么近,她要不要一掌劈死他!?

    终于可以给静歌报仇,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就算不当场劈死他,也可以趁机给他下点毒药?

    她心里正打着主意,忽听云其祯欢欣雀跃地道:“静歌,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欣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幽怨和慰藉,好似在懊恼着什么,喃喃自语的声音像是撒娇。

    他双眼紧闭享受着这一刻的欢愉,手臂用力,将她搂得更紧。

    柳若嫄:“……”

    她犹如被雷击了一般,顿时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站住。

    无数往事的记忆片段涌上心头——

    有一次静歌执行任务回来,云其祯也是这样欣喜地抱住她,说同样的话:“静歌,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你回来了。

    我好想你。

    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柳若嫄的心扭得疼痛,既感伤又沉重,带着一抹淡淡的失落,说不清道不阴,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静歌,我知道错了,这些日子我的心有多痛,你不会了解……我一直都喜欢你,一直都爱你,不是故意要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你是我最心爱的人,以前我亏欠你的,以后我都补偿给你,等我登基……封你为贵妃,不,封你为皇后!你是我的皇后,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丢下我,我快要死了。”

    云其祯紧紧抱住她,语无伦次地在她耳边哀声呜咽,不停地祈求着。

    柳若嫄先是愣怔着,然后鼻子一酸,心底隐藏的旧伤疤重新裂开。

    流淌出一滴滴的鲜血,犹如过往的种种心酸和不堪,触目惊心,又伤又痛。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云其祯的双臂紧紧箍住,挣脱不开。

    柳若嫄哽咽两下,情绪一直顶到喉咙,痛苦的感觉几乎快要让她窒息。

    她不是为云其祯伤心,也不是怀恋过去的点滴。

    她心中难过的是,岁月能化解一切爱恨情仇,但曾经让她心动的美好,却再也不能拥有了。

    那一段勇往直前的爱恋,纵使犹如飞蛾扑火,却带着一腔热烈和真心。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宁愿不知道真相,宁愿看不见这个男人的心狠手辣,至少还有一个没有破碎的梦幻藏在心底。

    云其祯曾经给她很多惊喜,但也让她伤痛哭泣。

    她爱过了,恨过了。

    错过了,执着过了,并不后悔。

    而如今他们两世相隔,他还是那个阴鸷有野心的太子,她却不再是热烈如火的静歌……

    柳若嫄双眸闭上,眼泪流下来。

    自伤自怜,无声呜咽了一会儿,她情绪平复了,才慢慢缓过神来。

    云其祯今天是怎么了?

    这么反常?

    看来他疯得不轻。

    他居然说他一直都爱静歌,不是疯了是什么?

    她眸光一沉,立即恢复了冷静。

    经过这一世重生,她再也不对男人的感情抱有幻想。

    云其祯最会甜言蜜语,把静歌哄得神魂颠倒。

    但她非常清楚,云其祯对静歌是什么心思。

    这个男人没有爱,甚至没有喜欢,只有无情的利用和欺骗。

    在云其祯心中,静歌只是一件有用的工具而已,并不是他最爱的女人。

    温情脉脉的掩盖之下,只有他的自私和无情!

    “静歌,你答应我好不好?”

    云其祯抱着她,激动的情绪平缓了许多,声音变得异常虚弱,“你答应我不走了,不要再丢下我,可以吗?”

    柳若嫄抿一下唇角,缓缓挣脱他的手。

    猛地一抬眸,见他眼圈泛红,恳切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凄凉和无助,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的他。

    那时静歌初到绮陌红楼,他喝醉了酒。

    少年英气又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躺在床上紧紧拉住她的手,戚声诉说他的哀痛。

    他自幼不受父皇喜欢,在母后的控制中长大,一点自由也没有。他不敢任性,更不敢做自己喜欢的事。

    偶尔叛逆一次,便被母后打得皮开肉绽。

    渐渐的,他的叛逆消失了,顺从变成了习惯。

    他努力变得更强,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太子,但除了讨好父皇和母后之外,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时的云其祯只有十七岁,一双鹰眸中还没有狠辣和阴鸷,只有点点闪烁的清澈星光,带着几分孤独和倔强。

    他嘴里喊着静歌的名字,眼圈泛红,眸光闪动,恳切哀伤地望着她,就是这样的眼神。

    柳若嫄心潮起伏,情绪再一次涌上喉咙,哽咽住了。

    她万般怀念当初那个少年,曾对他有感同身受的怜惜,她也爱过他。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仇人。

    重生一世之后,她心中爱的潮水消退,只剩下彻骨的恨意和决绝。

    而如今元神苏醒,让她再度想起欢儿的遭遇,对云其祯的恨意又一股脑转化为无尽的悲愤和凄凉。

    说到底,是云其祯花言巧语欺骗了静歌,是他亏负了她的深情。

    这样一个可恶可恨的骗子,别指望她会原谅!

    不,一辈子也不会原谅!

    柳若嫄眼圈泛红,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声音嘶哑地问道:“云其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问题,缠绕她心中许久,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她还忍不住亲口问出来。

    为什么要杀她?

    不是说一直喜欢她吗,他对喜欢的人这么凶残无情吗?

    云其祯浑身猛地一震,微颤的手指去触摸她的脸颊,凝望她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紧张和害怕,不停摇头:“不是我要杀你,是母后……我已经后悔了,静歌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呜咽倾诉着,泪流满面,一双眼眸染着猩红,空洞的瞳仁已经失去往日的神采,看似无比悲伤又沉痛。

    柳若嫄凝眸望着他,忍不住从喉咙中透出一声冷笑。

    她瞬间将自己的情绪抽离出来,一双清冷的眸子瞅着他,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不相干的人。

    云其祯的自私无情,已经深深刻在他骨子里。

    这一点,从他给的答案就能知道。

    他一味的推诿,一味的逃避责任,从来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他不是真的后悔,也没有什么愧疚。

    对于他这种男人来说,静歌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是事情失控了而已。

    柳若嫄清冷水润的眸子中透出一抹鄙夷的神色,唇角的淡笑充满嘲弄和凉薄的意味,似笑非笑看着他。

    “太子,你这样子还挺情深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情种!戏码演得这么真,我猜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云其祯有良心吗,或许他对静歌的死有那么一点难过。

    借着这股疯劲,把难过当做爱和执念了。

    真是可笑!

    “静歌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云其祯一双哀戚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惊惶,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连声质问道。

    “我不相信你。”柳若嫄冷冷地甩开他,“从你下令杀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相信你!”

    “不是的,静歌,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云其祯连忙又拉住她的手腕,死活不肯松开,唯恐她转身离去。

    他手指尖微微颤抖,触感冰冷,又坚硬如铁,掌心中时冷时热,似乎内心异常激动,压抑许久的火热和冷意全都汹涌喷薄而出。

    柳若嫄的手腕被他握在掌心中,只感觉一会冰冷一会滚热,这情形十分怪异。

    “你不要动!”她觉得事有蹊跷,顾不得跟他纠缠,立即使出一道灵力,探入他的经脉。

    云其祯这一副面色铁青,手指冰寒坚硬,掌心冷热不均,神志不清的模样,多半是中丹毒的症状。

    果然,一探之下发现他经脉紊乱,丹田中有结毒丹的迹象。

    “你这半个月,都在服用丹药?”她眉头一挑问道。

    云其祯见她板着脸质问他,以为是关心他,顿时高兴起来,笑得双眼眯紧,弯成两道月牙状。

    “你知道吗,我请了月仙岛的炼丹师来,要拜师学艺修炼。”他兴奋说道:“等我修炼略有小成,就让炼丹师收你为徒,我们一起修炼,一起相伴长生不老,好不好?”

    柳若嫄眉头锁得紧紧的,云其祯这副纯情样子,真的太不像他了。

    中丹毒居然能让人性情大变,这倒是稀罕事。

    她想起丐帮弟子打探的消息,有一些神秘修炼者进出太子府,那些人应该就是月仙岛来的炼丹师。

    重金聘请炼丹师,不仅能教他修炼,还能协助他登上皇位。

    但云其祯并不知道,他服用的丹药被人加了料,都是有毒的丹药!

    修炼越久,毒气侵体越严重,最终丹田内结成的也是一个毒丹。

    “等我们修炼成功,就做一对神仙眷侣,永不分开。”云其祯一想到以后跟静歌成双入对,便觉得无比幸福,激动得浑身发颤。

    柳若嫄挣开他的手,眼神中带着几分嫌弃和不屑。

    又来一个要长生不老的狗男人,谁要跟他一起修炼!

    神仙眷侣什么的,他一个杀人凶手也配?

    像他这么冷漠残忍、无情无义的混蛋,活该一辈子没人爱。

    众叛亲离,孤单终老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柳若嫄心里吐糟,总算没把难听的话骂出口,她脸上带着一抹凉薄的神色,幽幽说道:“不知太子服用了什么丹药,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月仙岛的丹药,是她感兴趣的东西。

    最近她也一直在琢磨想炼丹,但手中没有丹炉,没有丹方,药材也凑不齐。

    着实令人烦恼。

    云其祯登时双眼一亮,欣喜地说道:“好好,我带你去宝库取丹药,从今以后你就留在太子府,我们一起修炼!”

    他高兴地抓住她的手,兴冲冲地往寝宫后面的书房走去。

    柳若嫄:“……”

    这货又抓她手?

    冷热魔爪没完了是吗,他自己身中丹毒,心里没点数?

    一会冰得她浑身发抖,一会烫得她火燎冒烟,忍受不了啊!

    云其祯丝毫没察觉她的不满,拉着她走路带风,一路来到书房,然后打开宝库的暗门。

    暗门里面有一条长长的幽深通道,两侧是厚厚的石壁,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的夜阴珠,将通道里照得一片通亮。

    柳若嫄走在通道里,看着这些夜阴珠,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最喜欢夜阴珠了。

    当年静歌曾在太子府的宴会上跳舞,席间有宾客拿夜阴珠送给身边美人,令她十分羡慕。

    前世她见到夜阴珠,很想得到一颗。

    但云其祯骗她说,夜阴珠是举世无双的宝物之一,是天下最难得的珠子。

    珍贵又罕有。

    不过如果她喜欢,他会竭尽全力为她找到一颗,亲手送给她。

    她当时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而且还感动得泪流满面,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如今看来,她对他所有的信任,都是一场笑话而已。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说夜阴珠举世无双,天下最难得,却随意把这么多夜阴珠镶在墙壁上!

    他宁可用夜阴珠当烛火照亮,也不愿意送给她一颗,博她欢心。

    他口中的竭尽全力,实际上不费吹灰之力。

    这样拙劣的谎言,只有静歌会相信。

    她曾经的一片痴心,只是被人当做傻瓜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