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腾老师脑袋中一瞬间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声音确实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没有错,可是……
听起来怎么不像人呐!
他堂堂一个焰炬境教师,怎会发出此等犹如牲畜一般的叫声!
浮现的困惑一个接一个,很快,他发现了一些更为诡异的状况。
他的视线可见范围,足足比之前扩大了近一倍,不用转过头,也能看见身侧乃至于接近后方的一些状况。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应当算是一件好事,然而他的视野高度却下降了不少。
他看不到眼前少年的全身,直直望过去,只能看到腰部左右的位置。
“我……”
下意识出声,他蓦然地呆愣在了原地。
他吐出了熟悉的声音,视野也随之无限拔高。
“我恢复正常了”
他的心中,半是惊疑,半是欣喜。
紧接着,后脑勺又一疼。
dung!!
清脆悦耳,一听就知道是好头。
“呼……”
及时补上一砖的方清然吹了吹砖身。
低头看向小肥羊流露出人性化的迷茫之色,他紧绷的精神略微放松了少许。
双方的差距确实很大,持续十秒的变羊时间,直接给压缩到了不足两秒,但幸好,这一秒多,已足够他完成挥砖砸脑袋这一系列的动作。
“幸好这门祈星术没有冷却,否则我最终,也只有给自己多续上不到两秒的时间……”
他在心底暗自庆幸。
只不过,他也清楚,现在还远没有到可以彻底放松的时候。
变羊术没有冷却,但不代表着它没有消耗,每发动一次变羊术,他的星力也随之在减少。
方清然稍微估算了下,每一发变羊术消耗的星力大致在点点之间,这也就意味着,他最多还能发动次的变羊术。
有星力恢复的属性加成是没错,但是,没有掌握专业恢复法门的他,只能等待最为低效的自然恢复,最多也不过再帮他续上一点时间,根本无法形成永动机无限循环。
一旦星力消耗殆尽,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下场……
少年吓得打了个冷颤,随即见到面前的青年教师解除羊身恢复原形,眼疾手快地又补上了一砖。
还是老位置,还是一样的脆响。
“啊咩”
痛呼到了嘴边,又变成了羊儿的咩咩声,腾老师死死盯着双臂化作的羊蹄,调动聪明的大脑瓜,他已利用这几秒的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堂堂焰炬境的超凡者,竟然变成了一只肉嘟嘟的小肥羊!
而且,不止是外形上面的变化,他居然看着不远处的草地,产生了食欲!
把活生生人变成一只人尽可骑的小肥羊,这是何等邪恶的武道!
他心中涌现出对未知恐惧的同时,亦深感到浓浓的屈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不幸中的大幸,这门邪恶武道的效果,不能永久地持续下去,只要在恢复的那一瞬间把握住时机,我就能……”
念头闪过的瞬间,他发觉到自身开始由羊向人转变,双眸中似迸发出一缕精光。
下一刹。
他又趴回了地上。
注视着羊蹄,陷入对人生的思考。
“没关系,所谓失败是成功他妈……”
腾老师在心底鼓气,没有因为一点小挫折而气馁。
等着嗷!
等他抓住机会反杀成功,指定那家伙没好果汁吃!
第五次恢复;
嘭!
第六次恢复;
啪!
第七次恢复;
唰!
第八次恢复;
阿打!
……
伴随着一次又一次希望与失望,腾老师的理智逐渐被满腔怒火吞噬。
忍无可忍!
第十次,化为人身的第一时间,他迫不及待地倾泻出怒火:
“方清然,我杀了……咩……!”
……
“士可杀,不可……咩……!”
……
“有种给我……咩……的时间……我们俩来一场真男人之间的……咩……”
……
“气煞我也,今日必斩你于……咩……”
快要气到疯魔的腾老师怒火中烧,甚至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超凡之力大减,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肥羊,他攒着蹄子,埋低头喷出两长条鼻息,哼唧着冲撞上去。
方清然仅是轻轻地用手一抵,任由小肥羊怎样使劲刨土,也始终无法前进半步。
“我不服咩!!!”
腾老师一脸悲愤。
他想死的心都要有了,身为焰炬境教师,居然由于一时的疏忽大意,给一名新生拿捏到这种程度。
这时,他前方传来了少年的询问声。
“腾老师,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方清然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他也确实是感到万分的疑惑。
他和这位教师,甚至在今日之前,都没有过一次接触!
两条平行的直线,按理来讲,应该永无交汇之日才对。
“咩!”
小肥羊头一歪,似是在这样表达他坚定的立场。
恢复的刹那,他语速极快道:
“我这人守口如瓶,你休想从我这套取到半点信息咩!”
“这样啊……”
方清然了然地点点头,腾老师以为对方就此放弃的时候,银棍落下的位置,荡起了一层层肉浪。
小肥羊一呆。
他的翘臀……
对他而言,疼倒不是特别疼,然而这一棍真正伤害到的,是他的心,他的尊严!
侮辱,这是红果果的侮辱!
“你说不说”
方清然一手砖一手棍,继续追问。
“方清然,我劝你不要太得意,马上就会遭报应的咩!”
腾老师再度给打回羊型,匍匐在地。
“哼,你以为你现在就安全了吗
待……”
他正要摆出威胁时,似是想到了什么,紧紧闭上了嘴,任由银棍打得啪啪作响,强忍着心中的难堪、愤恨,死活不再出声。
“待什么”
方清然加大力度。
“待……”
再度恢复成人型,他脸上忽然露出了颇有些激动的笑意。
晴空褪去,天色阴沉了下来,方清然看着一滴雨水落到了红砖上,又滑落至指弯。
“又要开始下雨了”
他顺手给了腾老师后脑勺一砖,仰头望天。
瞧见小肥羊面部,若有若无的冷笑,他的心不由有些发沉。
虽不明白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但既然能让对方在这种情况下笑得出来,显然不太可能对他有利。
除去这突发状况,一砖一砖下来,他的星力如今也消耗了超过一半……
回望向昏迷的三人身影,他的眼底略有些沉重。
雨滴落到了腾老师的背部,他不复此先的盛怒,即使开始恢复成人身,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第一时间尝试挣脱。
“哈哈,方清然,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咩!”
又给变回小肥羊形态的腾老师,抑制不住心中豪情,长‘咩’了一声。
他感受到了主上的力量!
这意味着,主上,天邪老人即将降临于此!
即使是再匪夷所思、邪恶的武道,也不可能对主上产生任何的作用,这是绝对位阶带来的碾压差距!
心火长明之境,象征着凡种所能抵达的极致,再这之上的半神之境,已非是光凭自己,能够接触的领域。
“感受到这恐怖的威压了么,引动天象惊变,这就是主上的伟力!
咩!”
他化为人形,懒得再紧守口风。
这种行为,已无意义。
心火长明之境的主上到来,亲自出手,这已然注定了接下来对方的结局。
再多挣扎,也是无力的!
“主上”
方清然咀嚼着这个词,他只觉体内的灵性之种,在这一刻都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灵性之火倔强地燃烧着,火光却越来越微弱,岌岌可危,随时随刻都很可能就此熄灭。
通过对方的话语,这位腾教师要找他的缘由,已很是明了。
他仅是在听从那位主上的命令行事,而非是出于什么私人恩怨。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的主上是哪一位,找他又要做些什么
思索间,他发觉腾老师又有了恢复迹象,顺手准备补上一砖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他的手臂,使他无法下落。
“如果我的砖头,砸不到对方的身上,即使掌握有再强大的祈星术也无济于事……”
方清然心头一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小肥羊,恢复成本来的青年模样。
魂念展开,他察觉到了一个人的存在。
对方丝毫没有掩饰自身,不疾不徐地一步步接近这里。
打量向来人时,他的表情,蓦然怔住了,不久,浮现出一丝古怪。
恢复为人形的瞬间,腾老师极度熟练地以超快语速嘲讽了一番,又吹捧了下自家主上,随后,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显然已是做好了后脑勺一疼,变成小肥羊的准备。
谁知,心理建设做了半天,后脑勺的疼痛感迟迟未至。
下意识看向方清然,瞧见他僵在半空的手,面部表情从疑惑,转变为不解,稍加思索,再变化为一抹恍然,最后,天地间响起了畅快的大笑声。
他懂了!
他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懂了!
出现这一幕的缘故,难道还能有其他可能性吗!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方清然,你怎么不施展你那门邪恶的武道了
是不想吗”
他带着一脸欠揍的笑容,低下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来,朝这里打。
用点劲!”
梆!
脑壳一疼,脚下一个趔趄,他回过神来,嘴里已啃了一口泥。
发生了甚么
他一脸懵逼时,身后响起了一句冷淡的女声:
“腾老师,你玩得还挺变态啊”
这声音,很熟悉!
他绝对在哪听过,就是给打懵了,一时半会没能想起来。
趴在地上,抬起头,他发现不远处的少年已收起了两样凶器,完全给人一副乖巧听话好学生的模样。
“郁府主。”
方清然打量向站在腾老师身后,两手插兜的白大褂女子,尊敬地喊了声。
“郁府主郁素裳副府主”
他废力扭过头,自下往上看去。
眼角泛起泪花,他不愿相信如今看到的这一幕。
郁副府主来到了这里,那他的主上天邪老人呢?
求求了,郁副府主你快掀开白大褂,然后变成他的主上吧!
可惜,现实没能向他想象中的未来发展。
“我模拟出的气势,和你家主上差不多吧,腾老师”
悠然迈步,郁素裳用一种极为轻松的口吻道:
“让我来猜猜,你是什么时候沦为了天邪老人的傀儡而不自知
是在上次的猩红荒原日常巡查么”
她俯下身,纤纤五指虚按在了腾老师的头顶。
“睡一觉吧,腾老师。
你需要来一次电疗。”
目视着腾老师的面庞重新变得安详,她缓缓站起身,视线依次从昏迷的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方清然的身上:
“你在这次分院测试中,遭受到腾老师他的袭击,我们天枢学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探出一只手,微微一点,方清然发现自己和依依他们三人的身上,闪烁起淡淡的荧光。
仔细看去,他发现组成光亮的,是一只只体型不足生米粒大小的超小号飞虫。
在光芒中,不论是体力,还是灵性之火,乃至于疲惫的精神状态,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方清然,我代表学府,向你们四人表示歉意。”
郁素裳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颇有些温吞,无精打采,有气无力。
恍惚间,方清然仿佛看到了虚研社那位社长的形象徐徐与面前的副府主重叠。
“等分院测试正式结束,你们四人可以来找我,每人领取一份补偿。”
说完,她单手提溜起陷入深度睡眠状态的腾老师,两人化作无数点荧光,在方清然的注视下消散。
十多秒后,方清然捏了捏拳头,眸光微动。
他的状态已恢复至了开战前的最巅峰。
精力充沛!
俄顷,后方传来了一声大大的哈欠,阿兽揉着眼睛,撑起身,眼神迷茫地打量向周围。
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似是在暗示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美梦。
紧随她之后醒来,是晏温。即使身体状态恢复,他仍是一副病秧子的肾虚模样。
下意识摸了摸,没能摸到陪伴多年的轮椅,视野前阴影洒落,他抬起头,少年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晏温同学,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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