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凰亘古的浩浩神息对于已经残废的古神而言,就像是一种蚀骨的药。
师清漪确信,古神很难抗拒这种诱惑。
长生担忧道:「阿瑾,这一回古神有可能出来么?现下只有我们四人,也未曾做好多少准备,倘若出来便很是棘手了,而且我也不想扰了姑姑安睡。」
「那不会的。」师清漪下了玉石台阶,边走边宽慰长生说:「得让夜多进入千凰亘古几次,还要走得更深一些,才有可能。」
从以前古神各种不着痕迹的安排来看,对方一开始就通过椼操控宁凝,引她们入了局,之后一直隐藏在暗处推波助澜,可见古神的蛰伏有多深。
这样的一个存在,就算神息对其有着无尽的吸引力,也没那么容易引出来。
四人沿着玉石铺就的通道,往前走去。通道十分宽阔,两边矗立着一座又一座的雕像,雕像身上浮了一层光,仿佛也像是由光凝结而成。
从师清漪印象中第一次踏足千凰亘古,这些雕像就已经在这了,千凰亘古太过古老,这些雕像是依据神凰的先祖们形象雕琢的。每一境都有不同模样的雕像,他们身后展着巨大的光翼,手中握着不同形式的武器,低着头俯瞰下来。
神圣,又安宁。
师清漪抬起目光,掠过那些雕像,语气有些淡:「第三境的神息浓度没有深处浓,古神既然想打千凰亘古深处的主意,势必对千凰亘古有一定的了解,会通过神息渗进去的浓度进行判断,只有走到深处,才有可能。不过多来千凰亘古,肯定可以起到一定的刺激作用。」
途径的每一座雕像旁,都有一道门,门上刻着翼的羽纹,还有许多繁复的文字,如今早已不使用了。
「姑姑在哪一座门后?」长生环顾四周,期盼却又紧张地问。
第三境沉睡的全是身份尊贵之人,他们就在这些门的后面。
「跟我来。」师清漪的脚步加快了些。
她最终在一座门前停了下来,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在稳了稳自己的呼吸。
洛神站在一旁,看着她。
「就是这里。」师清漪说。
长生眼中也露出激动的神采,却又含了些黯然,紧紧盯着眼前这道紧闭的门。毕竟姑姑沉睡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千凰亘古沉睡了那么多先祖,没有一个醒来的前例。
夜看向长生乌黑的眼瞳,观察她眼中的神色。
沉闷的挪动声响起,师清漪开启了门的机关,四个人缓步进入门内。
门后是一座大殿,穹顶高悬,虽然千凰亘古本质上是族中墓地,但门后的大殿并不像是冥殿那种阴沉风格,而是庄严祥和。
大殿中央的地面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高台,边缘是弧形的,这高台实在太庞然了,以至于站在底下的时候,一时之间难以看清楚这高台到底是什么形状,等沿着台阶走到最上面,才看出这是修筑了一个新月的模样。
高台上挖了一个新月状的池子,犹如天池一般,上面被灼然的光晕覆盖着,看不见池子里有什么。
师清漪走到池子的机关旁,沉默地将上层遮掩的光晕消去了。
这下池子里的景象才显露在了眼前。
长生扑通一声,跪在了池子旁,看向池中的人,凄然道:「……姑姑。」
这新月形状的池子里装的并不是水,而仿佛是一种潋滟的没有实质的光。
司函身着盛装,整个身子正平躺着悬浮在这光池之中,双手交叠地搁在身上,那些光似水一样将她轻裹起来,光芒在她沉寂的脸容上摇曳。
她悄无声
息地闭着眼,而她的身后,展开了层叠的八翼,将她托着。
神凰能自行控制光翼是否展开,但当他们死去或者沉睡的时候,光翼就会无意识地张开,诉尽那无奈的凄美。
师清漪和洛神也同时跪了下来。
「姑姑。」师清漪垂下眼睫,眼中泛起笑来,睫毛却是湿润的:「我回来了,洛神和长生也都……也都回家了,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
洛神低声道:「姑姑。」
只有夜一人站着,看向池中,没有说话。
「姑姑你不用担心,我们都……过得很好。」师清漪竭力压着有些哆嗦的声音,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平静一些,说:「族里也一切安好,就像是以前那样。你沉睡之前,族里是出了不少事,你肯定是放不下的,但是你放心,我都已经解决了,等醒来的时候,你亲眼看看。」
洛神听见「醒来」这个词,微侧过脸,瞥向师清漪。
「夜也来看你了。」师清漪又说。
夜向池中行了一个礼,这才道:「司函大人。」
池中一片寂静。
师清漪如同与司函聊家常似的,笑中带泪地与她说起话来:「我们的老朋友,鱼浅和濯川也来了,就在凰殿休息。还有一些新朋友来做客,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以后我一一介绍给你认识,尤其是……」
她说到这,又笑了下:「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个人,你肯定想不到是谁。虽然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位,但是她们非常像。」
她许久许久没和司函聊天了,以至于略有一些絮叨。
长生也道:「姑姑,她们都很是照顾我。」
她说着,看了夜一眼,微有些羞涩地向司函道:「夜,她……也很照顾我。」
夜静默着。
洛神也安静地听着师清漪与长生在那向司函倾诉如今的情况。只是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池中的光,似乎在琢磨什么,那些池中的光隐约泛起了些许红色,在司函身边穿梭。
久别重逢,其实有许多话想说,但来来去去的话堆在心头,却有不少堵在了喉咙口,最终也都是报喜不报忧。四个人在司函的池边陪伴了好一阵,师清漪又跪着说了些话,这才站起身来,说:「回去吧,我们下次再过来看姑姑。」
长生依依不舍地点点头。
「嗯。」洛神颔首道。
师清漪看着洛神,说:「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你先带着长生和夜出去,在门口等我,我很快就过来。」
洛神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何事?」
「就是……一点小事。」师清漪略有些支吾。
「我不能在此?」洛神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池中的光,道。
「不太方便。」师清漪说:「我要对姑姑说一点……悄悄话。」
「是么?」洛神道:「说我坏话?才不让我听见?」
「……没有。」师清漪嘀咕:「别瞎说。」
她声音越发放得低了,唇边勾着些笑:「再说,姑姑已经觉得你够坏了,还用得着我来说你坏话么?」
「此言倒在理。」洛神面色淡然,承认道。
师清漪没再吭声了,略垂了眼,眉头隐约有些皱。
洛神打量了她一番,道:「那我在外头等你。」
说罢,与长生,夜一起沿着台阶往下去,很快就走到了门外,看不见身影。
师清漪看她们不在边上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提着春雪走到池边,迈开步伐,往池中踏了进去。
这刚一踏,她整个人就跌入池中。池中只有光,看上去像是毫无半点依托,但她身子这一落下,却并没有任何
跌空了的感觉,反倒是被那些光轻轻托着,漂浮在里面,尤其是其中有些光隐约带了些红色,纷纷如同感应到了她的存在,向她聚了过来。
师清漪在光池中游动起来,来到了司函身边。
这种距离,她甚至能看到司函的睫毛。可司函的睫毛也没有半点轻动的迹象,更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师清漪凑得近,心中越发酸涩,看了司函半晌,说:「姑姑,你要早点醒,我们等你。」
她说着,将自己的衣袖挽了起来,取出春雪,用春雪的锋刃在自己的小臂上划了一下。
这个动作十分熟练,且毫不犹豫,仿佛她以前就这么做过。
春雪的锋格外冷锐,只是轻蹭一下,都能瞬间割破肌肤。殷红的血贴着雪白的锋刃,汩汩而出,而之前那些泛了红的光感觉到了血气,动得越发剧烈了,它们游曳过来,牵引着师清漪流出的血,往司函身边去。
师清漪在池中悬着身子,闭上眼,任由自己的伤口这么放起血来。
还好她的血在这池中的时候,并没有沾到她的衣服上,而是立即会被那些光裹挟着,融在了光中,以至于那些养着司函的光被她的血浸染,颜色越发红了些。
长生在门外耐心等着,却又很好奇,道:「阿瑾要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让我们听见。」
洛神蹙着眉,眼中沉沉的,只是低声道:「不晓得。不过她若不想我们知晓,便不必……去听。」
「好。」长生道。
夜思索一番,对长生说:「我刚才是不是应该要跪下才对?」
「啊?」长生这才明白夜之前没吭声的时候在想什么,忙道:「你一向是姑姑的贵客,且你从未向任何人下跪过,怎能让你如此。」
「你们都跪着,就我没跪。」夜说:「而且我以前也没见洛神跪过谁,但她也跪了。」
洛神道:「我跪是应当的。」
「你以前也没有跪过司函大人。」夜还是不太理解洛神为什么要跪下,她没见过,而且在她的印象中,洛神也不会去跪别人。
洛神温言道:「姑姑一直在千凰亘古中安睡,我久未归来,如今见了姑姑,当与清漪一般,行大礼。」
「那我也差不多,很久没见她了。」夜不通人情世故,但现在却有意识地在学习,认真地问洛神:「我是不是也应该行大礼?」
「你不必。」洛神道:「我与清漪成亲了,清漪的姑姑便是我的姑姑,才应如此。」Z.br>
夜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司函大人是我的姑姑,我才要这样跪,否则就不需要跪,对吗?」
长生:「……」
洛神眼角微挑了,看了长生一眼,又觑着夜:「你这般理解,也未尝不可。」
夜说:「明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夜这些问题,长生总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等了好一阵,师清漪仍旧没出来,长生还是乖乖等待。只是这里毕竟是千凰亘古,沉睡了太多的族人,却一个都没醒过,长生心有感触,道:「阿洛,我好希望姑姑能醒来,姑姑会醒么?」
「会。」洛神沉声道。
「真的么?」长生眼中一亮。
「你醒了。」洛神道:「姑姑也会醒。」
她眼中的痛色稍纵即逝。
「但愿如此。」长生憧憬道。
但她又忍不住有些担心,犹豫片刻,才低低向洛神道:「阿洛,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
「什么?」洛神道。
「阿瑾,她……」长生轻声问:「她也会似我和姑姑一般,沉睡么?」
洛神沉默了。
「不过阿瑾是十六翼,又身有千凰亘古神息,那般厉害。」长生道:「她……不会的,对么?」
长生问得有些急,她心里忐忑,似乎想要从洛神口中得到某种近乎安慰的答案。
「……对。」洛神垂下长睫,呢喃道:「不会。」
三个人又等了一段时间,终于等到师清漪从里面出来。
师清漪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不过浮起的微笑让她这苍白冲淡了一些,她神色自若地笑说:「久等了吧,说悄悄话说得有点久了。」
洛神双眸瞬也不瞬,仔细盯着她,之后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游着。
「回去吧。」师清漪说。
洛神应道:「好。」
四个人原路返回,离开了千凰亘古,回到了凰殿。
洛神将师清漪牵着,带入了寝殿,刚进去就给师清漪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
「干嘛对我突然这么殷勤?」师清漪接过来,笑盈盈的。
「我一向待你殷勤。」
「有么?」师清漪失血过多,一直忍着,嘴里的确非常渴,却不敢在洛神面前表露出来,喝水喝得慢条斯理,还不忘打趣洛神:「你这个闷里骚,哪有多少殷勤的时候,除非对我打什么坏主意。」
见师清漪喝完了,洛神道:「再喝一杯。」
又递了一杯。
师清漪求之不得,接过来,却又有些紧张:「为什么一直让我喝水?」
她心思转得快,知道如果失血过多的人,是需要及时补充水分的,她才会这么渴。但回房间后洛神就喂她喝水,她总觉得不太对劲,暗忖洛神是不是发现了自己也曾一直用血养着姑姑的事情。
洛神淡道:「待会要睡觉,先多喝些水备着,免得渴了。」
「睡……睡觉?」师清漪心里一惊。
耳朵蓦地红了。
还真不是她胡思乱想,只是洛神将睡觉和口渴放在一起说,还什么多喝水备着,只会让她联系到以前她和洛神睡前亲热一事,时间又久,那种情况难免容易水分流失,她的确是会口渴。
而结束后,洛神当时总会体贴地端水给她喝,她就不着寸缕地裹着被子,一点一点地喝下去。
「为何如此讶异?」洛神端详着她。
「不……不是,现在大白天的,你确定要……要睡觉么?」师清漪低着头,心里很不好意思。
却又想到洛神从阿槑那里拿到了春梦场,这个机会来之不易,难道现在就要和她试一下不成,她就又压着声音说:「虽然也不是……不适合,反正现在没什么安排,不忙。你要是着急的话,我能行的。」
「你行什么?」洛神接过她喝得见了底的杯子,道。
师清漪:「……」
洛神径自走到床榻边上坐下,拍了拍一旁的空处:「过来。」
师清漪喉咙里微吞了吞,有些紧张地走过去,坐下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红眼的情况下准备与洛神……那样,激动之余,难免还是忐忑的,纵然有梦场加持,却还是怕伤到了洛神。
洛神没有吭声,只是凑近了来,双手抚在她的衣襟上。
回凰都后,师清漪就换上了以往的古装。她瞥见洛神贴在她衣襟处的修长手指,心里砰砰跳得厉害,低声说:「你……怎么这么主动?」
洛神抬眸,瞥她一眼:「只是更衣而已,便是主动了?」
「这还……不主动么?」师清漪咬着唇,眼中似要滴水了:「你都帮我……脱。」
虽然她刚才在千凰亘古为司函放了太多血,身子现在其实有些虚,但洛神这么主动想要
,她一定要坚持,不能让洛神失望。
她……必须能行。
师清漪怕自己待会在梦场里容易撑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
「我不帮你更衣,你如何睡觉?」洛神却道。
「我其实……可以自己来的。」师清漪欲语还休:「不过你帮我的话,我是会……更有感觉。」
往常她也很少会说这么意有所指的暧.昧话语,但她生怕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待会扛不了,就想先说些容易让自己血脉偾张的话来,做足气氛准备,热热身。
「清漪,你是何意?」洛神道:「只是更衣罢了,会有何感觉?」
师清漪:「……」
洛神一本正经:「莫不是在感觉我更衣手法娴熟,还是生疏?」
师清漪:「……」
她以为洛神在故意调笑她,绕她弯子,还特地顶着一张滚烫的脸配合说:「你……那么娴熟,那么手巧,我不用感觉也知道的。只是现在就脱.衣服的话,有点不太方便。」
洛神看着她:「有何不便?」
师清漪想了想,说:「我们两还没洗手呢,你给我留件……里衣,好去洗手。」
她得想个办法,待会疼洛神的时候,不能将小臂的伤口露出来,要不还是一直穿着里衣遮着?但是如果这样,洛神会不会觉得奇怪?
或许她可以找个借口对洛神说,她想换一种新的方式,这次就穿着里衣来?
好像……也挺刺.激的。
师清漪越想,脸越红。
「你要洗手?」洛神眼中笑意更浓。
师清漪琢磨着洛神这句问话,这才感觉好像不太对了,说:「你不是要……和我睡觉么?」
「是。」洛神学着她的话,重复道:「我是要与你睡觉。」
「那……那不就是了。」师清漪的手捏住了洛神替她更衣的手腕,眸光勾着洛神,话语里是道不尽的旖.旎:「和我睡觉,你说我能有什么感觉?」
洛神盯着她好半晌,道:「清漪。」
「什么?」师清漪一边心旌摇.荡,一边给自己继续打气。
她身体现在没问题的。
就算有问题,也要没问题。
「我是倦了,想睡觉。」洛神无辜道:「我想让你陪我一起睡。」
师清漪:「……」
「这是我所说的睡觉。」洛神问她:「为何你所说的睡觉,似与我不同?」
师清漪:「……」
她的手讪讪地放下去,脸色绷紧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说:「哪里不同,我就是……要和你睡觉的意思,就是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的……那种睡觉。」
「嗯。」洛神眼中微含了笑。
师清漪双肩耷拉了下去,脸色越发害臊了,她发觉自己暗自揣摩出了个好大的误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洛神轻车熟路地替她更了衣,又利索地接着褪了自己的衣衫,躺在榻上,看着师清漪,道:「躺过来。」
师清漪红着脸,乖觉躺了过去。
洛神侧过身子,轻轻将她抱着,鼻息在她身后轻嗅:「还渴么?」
师清漪的血气被池子中的神息裹挟走了,又冲散,现在闻不到。
「……不渴。」师清漪被她抱着,身上的疲惫似要被她化开了,浑身舒坦,笑着说:「你喂我喝了那么多水呢。」
「若是渴了,你莫要起身。」洛神道:「唤我,我给你倒。」
「好。」师清漪转过身,面向她。
「睡罢。」洛神的手轻轻搭在她身上,柔声道:「多睡一阵
,晚饭时我会叫你。」
「你不是说累了想睡觉?你多睡会才对。」师清漪有些犹疑,既然洛神不是那个意思,她又担心洛神是不是知道了,才会这样让她回来就躺下休息。
「我是倦了。」洛神道:「只是我觉得我会醒得比你早。」
师清漪沉默。
「莫要说话了。」洛神将脸凑近她,裹住她的身子:「睡。」
师清漪似被温柔的海浪包裹着,她舒展了腿脚,依偎在洛神怀里。血气的流失的确让她感到极度疲惫,很快她就阖起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太沉,等师清漪被洛神唤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她看了下表,竟然都八点多了。
「吃饭罢。」洛神将她的身子兜着,抱了起来,替她穿衣:「吃完去沐浴,再接着睡。」
「这么晚了,你吃过了没?」师清漪蹙眉。
「我与你一起吃。」洛神道。
「你是不是很早就醒了?」师清漪说:「那怎么不先吃。」
「我醒得晚。」
师清漪也不知道洛神说的是真是假。洛神替她穿好衣,领着她到寝殿的桌旁坐下,饭菜都是洛神刚端过来的,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两人吃过晚饭,休息了一阵,师清漪收拾了下,准备去汤殿沐浴,她看洛神跟过来,忙说:「我自己……洗就行。」
她虽然伤口好得快,但洗澡的时候必然要褪光,她这下可没有什么借口掩饰过去,绝不能让洛神看见自己沐浴的模样,不然血口子的痕迹就暴露了。
洛神倒也没有强求,道:「我在外头候着。」
师清漪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顺利洗完,师清漪心头这颗大石才算落了地。
之后洛神也沐浴了,陪着她继续躺下,两人说了会话,师清漪再度入睡得快,她为了司函消耗的血和神息实在太多,太需要睡眠。
接下来几天,日子都是轻松惬意的,千芊进了夜的血湖进行治疗,进展也很喜人,凰都的一切更是井然有序,师清漪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在家里过了好一阵久违的舒坦日子。
身体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她的精神逐渐好转,伤口也恢复如初,不再那么嗜睡。
但师清漪却又迎来了另外一个纠结。
洛神一直都没有将梦核拿出来,完全没有要和她用的意思,每次睡觉,就是真字面意思上的让她睡觉,更是处处体贴,似乎半点都舍不得她累到,师清漪能明显感觉到这些细节的变化。
她越发觉得,洛神是知道自己在千凰亘古里做了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罢了。
那她要怎么才能让洛神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呢?如果自己在洛神的眼中,一直都没有恢复,那她什么时候才能……
想到这,师清漪又觉得臊得慌。之前休养的时候比较累,还不觉得,如今精神抖擞起来,她总忍不住惦记着梦核。
虽说十分丢人,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她实在是有太久太久没有和洛神亲热过,她回想起来都觉得不敢相信,居然会这么久。
师清漪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红线戒指,轻轻摩挲了下,安慰自己。
好歹洛神之前也和她求过婚,如今时地利人和,身体也好,她怎么也得把下一步安排上。
于是师清漪走路带飘,寻思着先赶紧去跟洛神证明一下,自己恢复了,不用再担心她。
等找到洛神的时候,洛神正在花园的玉石长椅上端坐着,看着长生和雨霖婞在那踢毽子玩,而夜则站在一旁。
「夜,你来不来?」长生接住毽子,笑着邀请夜道。
「我不会。」夜说:「我
看你玩。」
她的血湖里有居所,放着不少她以前的衣物,进了凰都之后,就身着古装了,今天穿的还是长生曾说过好看的那一款。
「那你想玩么?」长生问她。
夜如实说:「我一个人不想玩,但想陪你玩。」
长生喜笑颜开,朝她招手:「那你过来,我教你。」
夜走到长生面前,长生喜滋滋地向她示范起来,夜就低着头,仔细盯着长生的动作。
洛神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回过头去,看见了师清漪,道:「清漪。」
师清漪朝她一笑,坐在她身边。
雨霖婞踢毽子踢累了,出了些汗,也走回来跟她们坐在一起。
师清漪有些意外,说:「雨霖婞你怎么也在踢毽子?你看着不像是会对这种感兴趣的。」
「别提了。」雨霖婞摆了摆手:「这古代的生活过一段时间还行,这过久了我是真不适应。没有电,没有网络,我想上网冲个浪都不行,也不能打游戏,又不需要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我闲得脑袋长草好不好?再不找个事情消磨一下时间,估计还要长蘑菇。」
「你可以和洛神下棋。」师清漪道:「书房也有很多书可以看的。」
「下不过她。」雨霖婞嘀嘀咕咕:「我算知道古人为什么很多都会琴棋书画了,这不琴棋书画,怎么打发时间啊?」
她边嘀咕,边看着长生:「长生还真会踢毽子,一下一下都不带停的。」
「她打小就会玩这个。」师清漪笑着说:「踢得可好了。」
雨霖婞抱怨:「她表姐在这看了这么久,我让她表姐也试一下,她怎么都不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
洛神没吭声。
「她会。」师清漪越发笑得欢:「但她是那种连玩拨浪鼓都要躲起来玩的人,你觉得她会在你面前踢毽子吗?除非你哪一天偷偷逮着她在那玩,否则这辈子别想了。」
雨霖婞这才明白过来,一手搭着洛神的肩,哈哈哈笑起来:「她表姐,我可算是懂了。」
洛神面无表情。
「师师,你踢得怎么样?」雨霖婞好奇:「我还没见你踢过毽子。」
「长生会踢毽子还是我教的。」师清漪说:「你觉得呢?」
「这么厉害?是不是吹的?」雨霖婞指了指那边正在教夜的长生:「你去试试看,和长生比一下,要是你能比长生之前保持的记录踢得还久,我就信你。」
本来换做以前,师清漪才不会理会这种瞎撺掇,反倒会说雨霖婞无聊,但这回她却答应了下来:「可以。」
说着,站起身来。
她也有自己的考虑。
踢毽子是个技术活,身体各方面都要调动上,还得协调,要是前几天她还真不敢答应,估计踢不了多久就得喘了,如果她像以前那样踢得又久又稳当,洛神看了,就该知道她身体恢复了才对。
想到这,师清漪撩了下耳畔的长发,遮住了微烫的耳朵,对雨霖婞说:「等着,长生的记录,我分分钟给破了。」
洛神盯着她,道:「清漪,这有何好比的?竟还与长生比。」
「我不是要比,我没这么幼稚的。」师清漪怕洛神误会,忙解释:「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洛神淡淡问。
「就是……」师清漪低着头,说:「想踢给你看一下。」
「我晓得你踢得好。」洛神却道:「你过来,坐下歇息。」
师清漪一听洛神又让她休息,心里挺不是滋味,赶紧证明自己说:「我身体特别好,跑十圈都不带喘气的,才不需要休息。」
「我并
不需要你跑十圈。」洛神道。
师清漪:「……」
夜不会踢毽子,将毽子踢到了师清漪这边,长生赶紧过来捡起,又抬头看了师清漪一眼:「阿瑾,你怎地脸这般红?」
师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