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特也开始和杰克对视,久久无言。
台上行刑者,不,最多只能说是业余刽子手已经将“犯人们”安顿好,将他们都摆放在了属于各自的位置上,绞刑架前的已经被套上了绞索,断头台前的已经跪伏在地,火刑架下面的那个战士也已经结实地绑在了柱子上。
只是杰克和崔斯特对话的一会功夫,这边就已经准备妥当,看来哪怕是业余的,也必然经验不浅。
无需用眼睛,杰克的强大感知力就已经看到了高台上的景象,绞刑架上的踏板就要被抽走,断头台的利刃就要落下,火刑架的柴火就要被点燃。
杰克很急,但还能忍得住,只是眼睛已经要瞪得要跳出眼眶。
终于,在胖子举在半空中的手落下的那一刻,崔斯特动了。
“嘭”地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崔斯特的手里飞到了半空中,炸了!
接着他就转头跟杰克说道:“做好准备吧,麻烦肯定不会小。”
火球威力不大,但是声势不小,崔斯特当然是故意的,要的就是震慑全场的效果。
果然,镇民们包括台上的胖子等人都被吓到了,业余刽子手们也停下了,一动不敢动。不过倒是有几个护卫尽职尽责,把受了惊吓的胖子围在中间。
杰克和崔斯特顺着人群自动分开的道路向前走,奥萝拉等人跟在后面,没几步,众人就来到了高台前。
胖子好歹是见过一点世面的,勉强算是没有尿裤子,躲在护卫后面探出个大脑袋惊疑不定地问道:“魔法师,魔法师大人,不知有什么事啊?”刚刚还不可一世,仿佛是大陆之主的胖子现在怂的不得了。
胖子的话是对着崔斯特说的,虽然不知道魔法到底是谁施放的,但他从众人的穿着打扮,年纪还有气质判断,崔斯特是那个领头的,只能说胖子有眼无珠。
崔斯特当然没理胖子,双手一摊,用看好戏的看着杰克,看样子除了刚才放了个烟花,是再也不打算出手了。
杰克当然不会强求别人,这事是他揽下来的。十五岁的杰克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十多,不算矮了,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长个,但他还是得仰着头才能和胖子对话,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摆明了就是来挑事儿的,杰克也不打算来先礼后兵那一套了,他语气不善地跟胖子说道:“先把人放下来再说。”
胖子愣了,没想到时杰克出来说话,他仔细看了看杰克,又看了看崔斯特,看得出他很生气,但恐惧战胜了愤怒,他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杰克早就不耐烦了,不想再废话,拔出蓝精灵,随意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现在他的剑芒已经不是初入五级时候刚刚能够激发的状态,已经可以随意激射而出,地面上被划出了一道三米长的深深刻痕。
没有华丽的特效,只是简简单单的招式,但胖子脸色似乎是识货的,立刻把肥头都缩了起来。他那一身肥肉虽然与斯庄公爵比还差的远,可身前的护卫也无法完全遮挡他的身形,藏起了头,却露出了肥大的屁股。
胖子不敢再问,低声吩咐手下先把人放开。
杰克见他还算听话,吓唬一下就老实了,也就没打算动粗,等“犯人”们都被救下后,在他强大气场的震慑下,业余刽子手们将“犯人”交给了镇民照顾。
胖子也在一群人的帮助下走下了高台,忐忑不安地躲在护卫身后。
直到这时杰克才又一次开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胖子立马来了精神,探出个脑袋就要大讲特讲。
杰克立刻对他瞪眼,“你闭嘴。”然后看向那个火刑架上下来的战士,语气温和地说道:“你来说说吧!”
那战士其实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杰克。他虽然不甘心,也不肯低头,但其实早已经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可没想到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居然有正义使者到来,虽然看年纪不太靠谱,但是人家实力没话说,自己望尘莫及。
不矫情,也无死里逃生应有的激动,战士缓缓开口,声音嘶哑,“我叫锡西……”
在锡西的叙述中,杰克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蛋蛋镇是杰姆斯——一个子爵家族——的封地,但地处偏远,无甚产出,老杰姆斯根本看不上这里,之所以会将哈伦·杰姆斯这个亲儿子“发配边疆”,打发到了这里,实在是因为他被气得不轻。
锡西是土生土长的蛋蛋人,但是他不甘于生来便是农夫,在这片魔法为尊的土地上,没有魔法天赋的他依然没有选择屈服,而是靠着惊人的毅力,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后终于成为了一个法师眼中的武夫。
民兵队长的本事有限,所以锡西的成就自然也不高。不过他的事情被老杰姆斯听说了,于是贵族老爷大发善心,征调他为其效力。
锡西自然是十分不愿的,他十分痛恨杰姆斯们,但是架不住父母乡亲们的劝说,最终还是答应了,于是锡西成为了哈伦的随身护卫。
哈伦是一个典型的桑赛特贵族,十足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一无是处,但吃喝玩乐却样样精通,作威作福更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跟着这样一个少爷,锡西别提多腻味了,但他身为护卫,尽管不喜,但还是忠于职守,甚至迫不得已下干了些昧良心的事情。
原本哈伦就算再如何胡作非为,老杰姆斯也只会当做看不见,毕竟他差不多也是这么过来的,在他看来,儿子虽已成年,但其实还只是个孩子,顽劣些而已,长大了也就好了。
可当老杰姆斯发现哈伦偷偷摸摸地用淫邪的目光看向其最新的继母时,渐渐感觉到事情不对了,不过也并没有太过担心,只是觉得该给儿子正式地娶个老婆了,也省的他整体去外面抢女人。
然而,没过多久,当衣衫不整的第七任新婚夫人哭哭啼啼向他讲述悲惨遭遇的时候,老杰姆斯出离愤怒了,接着便是彻底爆发,把哈伦痛揍了一顿,然后将他一脚踢到了蛋蛋镇。
哈伦的到来当然不会给蛋蛋镇带来任何好的变化。他是嫌弃这,嫌弃那,甚至开始后悔,不该那么明目战斗,结果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尤其是吃的方面,他最不能忍受。蛋蛋镇的传统作物是大麦,但吃惯了精致面包的少爷哪里受得了这种粗粮,直言让他吃这种喂猪的东西就是在侮辱他。直接下令,全镇改种小麦。
虽然小麦的产量更高,但是大麦的种植面积小,而且成熟后,小麦需要碾磨成粉,损耗量很大,大麦则不需要,通常只需去掉外壳。
面粉的用途较为单一,大麦除了作为食物外,还可以用作饲料,也可酿酒,用途广泛。
更重要的是小麦比大麦难伺候,对土地的蓄水性有一定要求,需要光照的时间较长,相对而言,大麦就皮实一些,更耐寒,也更耐旱。
综合来讲,蛋蛋镇更适合种植大麦,风险小,产出的作物对镇民而言更加实惠。
而且从健康的角度来讲,大麦损失掉的营养物质更少,但没办法,贵族老爷只喜欢细腻甜美的口感。
贵族老爷就是天,在一片反对声音统统无效后,去年入冬前,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再早些,蛋蛋镇将全部土地都种上了小麦。
果然,天公不作美,根本不用等到五六月份,人们就已经知道了小麦的收成会非常差。
蛋蛋镇的佃户们过得非常艰辛,因为每年都要把收成的八成上交给贵族,自己只能剩下区区两成,尽管非常勤劳,但哪怕丰收年景也只能维持个温饱。
这次小麦的歉收,如果继续按照原来的规定上缴粮食,大概有不少人要饿死。所以众人想着跟哈伦求求情,毕竟是您让种的小麦。
但哈伦可不会这么想,他认为这是这些臭泥腿子们在给他下马威,心里有抵触情绪,不好好种地才致使的小麦歉收,坚决不同意减免佃租。
无论人们如何下跪哀求,哈伦看都懒得看一眼,必须上缴八成所得。
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无力反抗,别无他法,唯有认命。
很多家庭的老人已经打算只干活,不吃饭,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让青壮和孩子们饿死。
原本这件事可以这样过去,也许会饿死一些人,但这作为贵族犯错的代价,在桑赛特也是合理的。
但哈伦可不打算就此妥协,刁民们怎么可以违抗他的意志。
今年又到了种植的时节,哈伦的命令依旧,种植小麦。
这下镇民们彻底不干了,再种一年小麦,那所有人都要饿死,这是不给大家留活路啊。于是,人们再次集结,想跟哈伦老爷商量商量,恢复大麦种植,这次的声势比前两次都要大得多。
因为锡西的“非凡”成就,所以他的父母现在威望很高,人们便推举他俩为这次行动的带头人,锡西父母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可老实的农夫农夫无法看着邻里们被逼死,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活计。
果然,谈判的过程非常不顺利,交涉变成叫嚷,叫嚷变成了推搡,推搡演变成打斗,不,应该说是武力镇压。
混乱中,锡西的父母受伤了,那一刻原本呆立在人群中,被人流推来晃去的锡西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愤怒的他朝着哈伦下手了。
与他一起动手的还有镇上的民兵,还有普普通通的佃农,都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虽然哈伦是个贵族,但他没有半分战斗力可言,被一顿乱捶之后,就剩下一口气了。
锡西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赶忙劝阻众人住手,如果打死了贵族,蛋蛋镇的所有人都要陪葬。
即便如此,锡西也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哈伦不可怕,但老杰姆斯可不是善茬,于是带着刚才一起出手的人跑掉了,成为了流民和罪犯。
老杰姆斯很生气,哪怕哈伦是个畜生,他也该死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一群暴徒杀掉,这是对贵族的侮辱。他花费重金请来光明祭祀为哈伦治疗,总算是救回了性命。
然后老杰姆斯便派了几个“高手”给哈伦,直言他的支持就这么多,如果还不能摆平,那么就去死吧,他会报仇的。
锡西当然没有走远,就藏在附近的山林里。哈伦也不傻,很快就发现了蛛丝马迹,以锡西父母和其他流民的亲人性命为威胁,逼迫其现身……
杰克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弄清了缘由,这是一场面包引发的血案。而且还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山林全部属于贵族,平民拿林木来烧柴可以,但必须同样按八成比例上缴,想要用来造房子?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