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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大为震撼的小女帝
    秦守阳抬眸望了他一眼,悠悠道:

    “儿子在悟道。”

    秦兴言伸出手,指着他,颤声道:

    “不读书,不沐浴,盯着一块石头,一看就是七天,这是悟的哪门子道?”

    秦守阳缓缓吐出四个字:

    “格物致知。”

    话音落下。

    秦兴言怔住了。

    作为正经的二甲及第,堂堂的户部尚书,格物致知,他自然是知道的。

    出自先圣典籍——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圣人对这句话并没有详细的解释。

    后世之人,绝大多数认为,所谓格物致知便是要先接触天下万物,方才能参悟其中的道理。

    可是。

    格物致知,又与石头何干!

    秦兴言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这跟格物致知有何关系?”

    秦守阳道:

    “大儒曰,众物必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

    “儿子想,既然一草一木,涵有至理,一定能通过格物致知,将之格出。”

    秦兴言又是一怔,问道:“这话是哪位大儒说的?为父为何没听过?”

    秦守阳道:“国子监祭酒,程正道程大儒。”

    秦兴言眸子里流露出怒色,一拍大腿,骂道:“原来是这个狗东西!”

    秦兴言虽然和这个程正道不熟。

    但经常听到他的名字。

    因为……

    这狗东西经常写文章明里暗里讥讽于他。

    没招他,没惹他,莫名其妙挨骂。

    秦兴言心里很是不爽。

    但想到这家伙是国子监祭酒,门生故吏遍布大乾,最终还是忍了。

    只要没被弹劾,挨几句讥讽,不算什么。

    却没想到,他的退让,竟换来了对方变本加厉的欺负!

    还把主意打到他儿子的身上。

    绝不能忍!

    “找机会揍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秦兴言愤满道。

    秦守阳:“……”

    秦兴言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叹气道:

    “儿子,你叫人哄了!”

    “什么一草一木,皆涵至理,若真是如此,他自己为何不格物?”

    秦守阳道:“格物是儿子自己的想法,与程祭酒没有关系。”

    秦兴言看向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气恼道:

    “实话告诉你,那姓程的,自持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对你爹这个国之奸贼,方党鹰犬,素来不屑。

    教给你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便是想要用你来恶心爹!

    你可不能中他的计!”

    秦守阳仍是道:“格物致知是先圣留下的道理,程祭酒只是启发了儿子。”

    秦兴言听见这话,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转而问道:“那你格了整整七天,可曾格出什么道理?”

    秦守阳眸子里流露出失落,叹息道:“儿子愚钝,只格出了许多的问题。”

    秦兴言有点儿诧异。

    “一块石头,能格出什么问题?”

    秦守阳抬眸看向秦兴言,一脸认真的道:

    “比如......

    这块石头最初来自何处?

    最终去往何处?

    它与别的石头,本质上有何区别?

    为何这块石头坚硬,别的石头脆弱?

    为何石头碎了,便无法拼接在一起?

    为何石头抛向空中,是落在地上,而不是继续向上?

    为何石头呈现出这样的颜色?

    为何......”

    秦守阳一口气竟是问出了几十个问题。

    听的秦兴言一阵的目瞪口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一块小小的石头,竟然能被秦守阳格出这么多的问题!

    偏偏这么多的问题,没有一个是他能够回答的。

    “难道……他真在格物?”

    此刻,秦兴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好一会方才问道:

    “说清楚些,这些问题,与格物致知有何关系?”

    秦守阳道:“在儿子看来,所谓格物致知,便要穷究事物原理,方才能参悟道理。

    换句话说,要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明白其中道理......”

    顿了顿,又继续道:

    “父亲,实不相瞒,儿子这半年,格了竹子,格了日月,格了星辰,格了桌椅,格了板凳,格了石头......

    往后余生,儿子想要尽一切努力,格尽天下万物。

    等儿子老了,说不准能将格物的心得写成一本书。

    书的名字,儿子都已想好,就叫《物理》,意为,天下万物之道理!”

    一时间,秦兴言竟是无言以对。

    于是。

    他的耳畔不由响起杜晨安说的话。

    “对这样的孩子,还是要打,打的多了就正常了,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将心思放在科举上......”

    “事到如今,说是没用了,就得打!”

    秦兴言沧桑的脸庞露出坚定之色,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对准自己的儿子,严厉道:

    “不准格物!”

    “再格物!爹揍你!”

    秦守阳听见这话,忽然不说话了。

    一双眸子望着秦兴言,略显呆滞,和方才格石头的时候一模一样。

    “......”

    秦兴言心里咯噔一下,嘴皮子颤了颤,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秦守阳一脸严肃,正色道:“爹的身上有道,儿子在悟道。”

    这一刻。

    秦兴言竟是觉得毛骨悚然,顷刻间理解了那花魁的感受。

    “这确实吓人啊!”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道:

    “别觉得爹不敢打你,你若是再格物,爹一定打你的你爹都不认识!”

    秦守阳不说话,仍是一脸呆滞,望着秦兴言。

    秦兴言见状,终于忍无可忍,拿着手里的木棍,高高的举了起来,就要砸下。

    到了最后时刻,却又停了下来。

    终究是老来得子,舍不得啊!

    秦兴言看着他,一颗心凉了。

    泪眼婆娑,哀求道:

    “守阳,爹求你了,听爹的话,别格物,多做功课,来年参加科举。”

    秦守阳仍是不说话。

    于是。

    秦兴言落下了老泪。

    “守阳......”

    见到这一幕。

    秦守阳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呆愣。

    眸子里恢复了清明。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道:

    “若是儿子中了举,爹不能再阻拦儿子格物。”

    秦兴言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苍老的脸庞露出兴奋之色。

    因为激动,声音发颤。

    “爹答应你!只要你中举,随你怎么格物,爹绝不干预!”

    秦守阳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那儿子来年便中个举。”

    秦兴言听见这话,虽是很高兴,却仍开口道:“儿子,中举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寒窗苦读十年,方才将将入门。”

    秦守阳不置可否,只是道:“儿子要看书。”

    秦兴言见他真的不再格物,也懒得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面露兴奋,点了点头。

    “好好好!从今以后,爹的书房就是你的了!”

    说完,看向门外,大声的吩咐道:

    “来人,带少爷去书房!”

    紧接着,门外守着的下人就走了进来,领着一袭灰色长衫的秦守阳进了书屋。

    “爹对科举有执念,若是我不参加,他定会念叨一辈子。”

    “既然如此,便参加一次科举,中一个举人,堵住他的嘴。”

    “中举后再格物,为时不晚......”

    想到这。

    秦守阳在心里叹了口气,眸子望向手里的石头,吐出一口浊气,用坚定的语气缓缓道:

    “天下万物,皆蕴含真理,望吾有生之年,尽数格之......”

    话音落下。

    他坐到了书桌前,正要翻看科考的典籍,忽然发现面前摆着几本从未听说的新书。

    《乖,摸摸头》

    《人生可以重来》

    《大学问》

    前两本,只看名字,便觉得没有看的价值。

    后一本,倒是有点儿意思。

    大学问.....

    是作者关于《大学》的见解?

    带着一些好奇。

    秦守阳翻开了第一页。

    ......问曰:“《大学》者,昔儒以为大人之学矣。敢问大人之学何以在于明明德乎?”

    “果然是关于《大学》......”

    秦守阳这么想着,犹豫了一下,继续看了下去。

    看着看着。

    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由最初的不以为意,到后来的恍恍忽忽,再到最后的大为震撼。

    半个时辰后。

    他看着手里的《大学问》,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良久,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道:

    “阳明子......如此圣贤,为何以前从没听过?”

    这个时候。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管事手里拿着一张白纸,站在那里,看见秦守阳,先是一怔,随即皱了皱鼻子,憋着气,唤了一声:“二公子......”

    秦守阳看着他,问道:“何事?”

    管事举起手里的白纸,回答道:“方相赠了几本书给老爷,小的找人写了这幅字,张贴在书架上。”

    秦守阳看向他手里的白纸。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方相赠书。

    嘴角抽动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问道:“哪几本书?”

    管事伸手指向秦守阳的面前,道:“就是那几本。”

    秦守阳微微一怔,眸子里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喃喃自语:

    “难道......阳明是丞相大人的别号?”

    想到这,他陷入了沉默。

    良久,方才回过神,不再多想,缓缓道:

    “这本书,先别放在书架,我要抄录。”

    管事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明白了。”

    秦守阳看了他一眼,澹澹道:“下去吧。”

    “是!”

    管事转身离开。

    秦守阳提笔蘸墨,一脸认真,对着《大学问》,逐字逐句,仔细抄录......

    ............

    秦府里,秦守阳彻夜抄录,想要从中悟出更多的道理。

    皇宫中。

    武明空同样在悟道。

    她绝美的眸子怔怔的望向前方,耳畔不断的回响尚宫说过的话。

    “有些人就是如此,你越打他,他越兴奋,你越骂他,他越激动。

    还有些人,则是相反,越打人,越兴奋,越骂人,越激动。

    民间常常有人以此为乐,于床榻上......

    这个过程中,常常用到一些器具。

    比如鞭子......

    比如蜡烛......”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亲耳听尚宫说。

    小女帝还是觉得大为震撼。

    “原来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而且……听尚宫的意思,以此为乐的人,似乎还有不少......”

    “就是不知道,方修那奸贼属于前者,还是属于后者,亦或者,两者皆是。”

    “若是名正言顺后,他想让朕拿着鞭子,用力的抽他,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这一刻。

    小女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身后,林宛儿见状,清秀的脸蛋又一次露出“奴婢都懂”的表情。

    心道:“估计再过些日子,要给陛下准备鞭子了......”

    武明空,林宛儿,一主一仆,皆有心事,都没说话。

    养心殿一片安静。

    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名宫女站在养心殿外,大声道:

    “奴婢有要事,求见陛下!”

    小女帝从恍忽之中惊醒,看向外面,不冷不澹道:

    “准!”

    下一秒。

    那名宫女手里拿着一张信纸,走到了小女帝的面前,双手呈上,毕恭毕敬道:

    “陛下!雍州传来的加急情报!”

    小女帝微微一怔,心里咯噔一下,紧张起来,问道:

    “可是周国又入侵了?”

    宫女摇摇头道:“不是。”

    小女帝又问:“那是何事?”

    宫女道:“回陛下的话,是关于周国使团的情报。”

    “周国使团......竟然查出来了!”

    小女帝看着宫女手里的信纸,忽然想起方修之前说过的话,眸子里流露出好奇。

    “朕倒要看看,周国使团的目的是否真如那奸贼所说,要拉拢他!”

    “呈上来!”

    “是!陛下!”

    宫女双手呈上情报。

    林宛儿伸手接过来,转呈给小女帝。

    小女帝打开以后,自上而下浏览起来。

    只看了一会,她的表情骤然变化。

    睁大双眼,嘴巴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

    “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