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瞥了她一眼,眸子里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武明空注意到他的眼神,脖子缩了缩,不敢继续挑衅。
她只是想让方修回去以后,没有精力再应付别人。
不想把自己卖出去。
“爱卿言之有理,是时候准备了。”
武明空精致的俏脸露出严肃之色,装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的道。
说着,就打算从龙榻上爬起来。
方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摁住,锐利的眸子,逼视着她,不冷不淡道:“陛下刚才说什么,臣没听清楚。”
绝美无暇的少女,望着方修蠢蠢欲动的眸子,心头一跳,脸颊一红。
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束缚。
动了两下。
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你不是才”
武明空嘴巴微张,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方修。
方修直勾勾的望着她,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不好!
要失控!
武明空瞬间察觉到了危险,立刻认怂,一副乖巧的模样,柔声道:“朕刚才说,相父最厉害,最体贴了。”
方修眉梢一挑,似笑非笑:
“臣记得,陛下刚才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可恶的奸贼。
成天就知道欺负朕。
迟早有一日让你跪在朕的脚下。
武明空腹诽了两句,咬了咬下唇,忽然抬头,将红唇落在方修的鼻尖。
“朕知道错了,相父就饶了朕呗。”
表情柔弱,目光灿灿,语气甜丝丝的。
方修原先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可是此刻,心里却荡漾起来。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悸动,最终还是决定遵守“名正言顺之前,不做那事”的诺言,放过了她。
沉声道:
“陛下记住,永远不能对臣说不行。”
武明空抓住机会,从龙榻上跳了下来,和方修保持距离后。
眸子里露出狡黠之色,哼哼道:
“方修不行!方修不行!方修不行!”
连说了三遍,逃似的离开了养心殿。
方修坐在龙榻上,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眉目间浮现笑意。
“什么皇帝陛下,明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除夕夜,天子宴请群臣是大乾的传统。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聚在宫里吃一顿饭。
然后发放一些绸缎,铜钱之类的玩意,有点年终晚会和年终奖的意思。
今年如往年一样。
女帝先是致辞,讲了一通有的没的,简而言之就是这一年来,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这一切都是诸公的功劳,巴拉巴拉。
讲完以后,就是奏乐与舞蹈。
百官举杯对酌,把酒言欢。
女帝看着面前妖娆的胡人舞女,装作不经意的看一眼方修。
方修只是埋头吃菜,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抬头。
【情绪值+2000】
“哼,还算自觉。”
武明空神色冷淡,好似冰霜,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很快,晚宴结束。
百官各回各家。
武明空也回到了养心殿。
按照大乾的习俗,除夕夜应当留在自己家里。
因而,她并没有让方修留下,只是让林宛儿给他送去了韭和蚝,让他回去以后,多注意身体。
方修收到“礼品”,眸子一沉,很想直接冲进养心殿。
身体力行的告诉小女帝,有些玩笑不能乱开。
站在原地,冷静了好一会,才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回到了相国府。
偌大的相国府,四处都挂着火红的灯笼。
回到自己的屋子。
方修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没一会就听见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相爷,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方修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陷入沉默。
好一会,才做出决定,轻声道:
“进来吧。”
门缓缓推开。
下一秒。
体态窈窕,娇柔细小的身影,像猫儿一样,钻了进来。
方修望着精心打扮过的杨玉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还没开口。
小丫头就脱掉了外衣鞋袜,爬上了床,像泥鳅一样钻进了被子里。
动作熟练,像是提前练习过一样。
她温顺的缩在方修的怀里,即便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感受到她的炙热。
杨玉环仰起滚烫的小脸,在黑暗中望着面前魂牵梦绕的俊朗脸庞,眸子里水雾弥漫,语气柔媚似水。
“奴婢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方修望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心底有莫名的感觉蔓延开来。
沉默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柔声道:
“今晚搂着你,乖乖的,不要乱动。”
杨玉环俏脸绯红,心跳加速,缩在她的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方修将她揽在怀里,紧紧的抱住腰肢,闭上了双眼。
杨玉环琼鼻微动,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感觉一颗心都已经被填满。
“相爷”
她轻轻的晃了晃脑袋,贴的更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小丫头越发觉得不对。
所谓搂着你,就真的只是搂着,什么也不做。
坏相爷。
只会哄人。
言而无信。
杨玉环呜呜了几声,探着小脑袋,在方修的耳畔,轻声道:
“相爷,奴婢好难受”
“”
“相爷,奴婢奴婢想”
“”
“相爷”
“呼噜呼噜”
“相爷睡着了吗?”
“呼噜呼噜”
“相爷是坏人!”
“呼噜呼噜”
“相爷言而无信!是小狗!”
“呼噜呼噜”
“哼!”
杨玉环撅了撅嘴,望着方修俊朗的脸庞,有些不开心了。
好一会。
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眸子里流露出一抹狡黠,俏脸升起红晕。
身子一缩,钻进了被子里。
“相爷,奴婢要练习乐器。”
方修:“”
周国。
燕北府外的营帐内。
参与清君侧的几名知府和指挥使齐聚一堂。
燕北指挥使赵宣风正色道:
“京城传来消息,魏东征那狗贼撺掇陛下,派出虎贲军清剿东部的义军,陛下没有答应。”
话音落下。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有余悸。
若是陛下采纳了魏东征的意见,出动虎贲军,原先就松散的东部义军,必定会作鸟兽散。
唇亡齿寒,东部义军一散,南部各府就会陷入危险。
用不了多久,他们所作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我等不过是想让陛下收回成命,处死魏东征,为何就这么艰难!”
“真不知道魏东征给陛下灌了什么**汤,让陛下如此笃信新政!”
“朝廷的制度,乃是祖宗吸取了历朝历代的经验,改进而来,施行了一百多年,从未出现任何问题,怎么到了今朝,就必须更改?”
“祖宗之法不可变,此乃诸国的共识,陛下为何就是想不通呢!”
众人说到这,长吁短叹起来。
这个时候。
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两道身影迈步走了进来。
唐忆雪穿着一身月白长裙,披着雪白的狐裘,看着柔柔弱弱,温婉可人。
在场的人见到她,却是神色一肃,陷入沉默。
身后。
一袭黑色劲装的唐柔怀里抱着长剑,亭亭玉立,俏脸冰冷,好似寒霜。
两人的到来,让营帐内的气氛沉寂下来。
众人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唐忆雪,全都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
还是燕北知府打破了沉默,拱手行礼道:
“见过唐姑娘。”
唐忆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走到首座的位置,坐了下来。
燕北卫所的指挥使——赵宣风想了想,望向唐忆雪,表情严肃,道:
“唐姑娘,魏党的势力越来越大,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控朝堂,派出虎贲军南下围剿我等。
本官预计,最迟也就是开春,朝廷就会派出第一波军队南下,即便不是虎贲军,也一定都是精锐。
到那时,我等该如何应对。”
话音落下。
众人议论纷纷。
“是啊!朝廷毕竟兵强马壮,要真是下定决心与我等一决死战,就凭我等手上这两三万人,实在是难以招架。”
“如今愿意清君侧的州府都已经高举大旗,剩下的都站在朝廷一边,要是没有援兵,我等连一年都撑不过去。”
众人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长吁短叹。
唐忆雪环视一周,拍了一下桌子。
啪!
瞬间。
营帐内安静了下来。
唐忆雪清冷的眸子,望向众人,不冷不淡道:
“开春后,长公主殿下会出兵勤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长公主殿下不是已经嫁给了乾国丞相?如何出兵勤王?”
唐忆雪淡淡道:“做好你们该做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话音落下。
众人面面相觑,皆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出惊诧与恍惚之色。
“原来这個唐忆雪,竟然是乾国丞相的人!”
“怪不得她消息如此灵通,还能拿出那么多的银子贿赂我等。”
在场的要么是知府,要么是指挥使,一个个都跟狐狸一样精,很快就意识到。
所谓的长公主殿下出兵勤王。
极有可能是,乾国丞相借此入侵大周!
问题是
谁给乾国丞相的自信,让他觉得乾国的军队,能打赢朝廷的军队?
宣封指挥使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不知唐姑娘所说的兵,可是乾国的军队?”
没等唐忆雪说话,他就自顾自的道:“乾**队皆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到时候只会给我等添乱,倒还不如不用。”
唐忆雪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不冷不淡道:
“再说一遍,不该问的不要问。”
宣封指挥使听到乾**队要入侵大周,心里本就不爽。
听见这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唐忆雪,冷冷道:
“唐姑娘,你让我等清君侧,我等冒着诛九族的风险,二话不说,跟着做了。
寒冬腊月,让我等开仓放粮,召集百姓,修建道路,我等也没有多问,跟着做了。
如今,又要让我等配合长公主殿下起兵勤王
长公主殿下都已经嫁入乾国,起哪里的兵,勤哪门子的王!
明摆着就是乾人借着此事,入侵我大周!
外敌入侵,我等身为大周卫所的指挥使,难道还不能问一问了!”
唐忆雪望着他,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语气冰冷:
“我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在你们服下断肠丸,并且收下银子的那一刻,便不再是周国的指挥使。”
宣封指挥使大声道:
“那我也是周人!乾人要入侵,我第一个不干!”
听见这话。
唐忆雪眸子里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环视一周,表情无喜无悲,不冷不淡道:
“谁跟他有一样的想法,站出来。”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早在服下断肠丸的那一刻。
他们的脊梁就弯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头。
宣封指挥使看着埋着头的同僚们,眸子里流露出一抹鄙夷,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笔直的站在原地,目光炯炯的望着唐忆雪。
唐忆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
“宣封指挥使冯世突发疾病,不治而亡,拖下去厚葬。”
话音落下。
一道寒光闪过。
宣封指挥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两眼一黑,砸在了地上。
一剑封喉!
这是一个月来,唐柔的剑第一次出鞘!
众人望着眼前这一幕,一阵毛骨悚然。
下一秒。
几名侍卫上前,拖着地上的尸体,离开了营帐。
一时间。
整个营帐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低着头,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
一道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脚步声响起。
众人皆是一怔,下意识的抬眸望向前方。
一名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的女子站在那里,身披墨色的大氅,神色清冷,黑发垂落腰间,气质高贵。
只是一瞬,就有人认出了她,忙不迭的起身,恭敬的行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
竟然是长公主殿下?
众人面面相觑,都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出震惊之色。
纷纷起身,齐齐行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
高挑女子站在原先尸体躺着的地方,环视一周,神色清冷,不冷不淡道:“一个月后,本宫北上勤王,你等提前做好准备!”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原先沉重的心情忽然变好了一些,齐齐行礼:
“是!殿下!”
虽说他们心里清楚,勤王用到的士卒,一定来自乾国的军队。
但知道领兵之人是长公主殿下,心里总归好受一点。
不像原先,好像做了乾人的走狗。
“我等作为大周臣子,响应长公主殿下的勤王,合情合理,将来应该不至于留下太大的骂名。”
众人这么想着,心理负担减弱不少。
一个个开始计划,如何筹备粮草,如何应对朝廷的军队。
唐忆雪坐在首座,目睹众人神色的变化,想了想,提笔写信,寄回长安。
几千里外。
长安城外。
高台之上。
一袭仙鹤绯袍的方修,身材挺拔,笔直的站在原地。
两侧分别站着白起和戚继光。
一位是北伐的统帅。
另一位是神机营的总兵。
台下。
无数的士卒,手里握着火枪,如同雕塑一般,伫立原地,一动不动。
一个个直视前方,眼神坚定。
寒风呼啸,旌旗猎猎。
充满了肃杀的味道!
这些都是训练了将近一年的新军士卒。
虽然没有上过沙场,但全都有过剿匪的经验,战力极强。
他们也是方修准备派往周国的第一批军队。
等赶到雍州,大概是半个月后。
一个月后,天气转暖,万物复苏。
他们将会踏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周国,作为“长公主殿下”麾下的义军,参加战斗!
不远处。
武明空和文武百官看着眼前的军队,眸子亮晶晶的。
放在一个月前。
有人告诉他们,大乾能有一支令行禁止,兵强马壮的军队,他们只会觉得是个笑话。
可是。
如今,这么一支能够惊艳世人的军队,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怎能不让人惊叹!
“不到一年,新军竟然能发展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人震惊。”
“之前方相说要发展新军,对抗周国和燕国,本官还觉得是痴人说梦,如今看来,本官简直就是鼠目寸光。”
“不是你鼠目寸光,是方相高瞻远瞩,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像方相一样,提前十年布局谋划。”
“方相实在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王佐之才,我大乾得此贤相,何其幸哉。”
百官们望着台上的身影,小声议论。
站在最前方的女帝,听见议论声,眉目间浮现一抹得意。
心想:再千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到了龙榻之上,还不是被朕随意拿捏。
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就觉得有些奇怪。
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台上。
“纵然新军士卒战力极强,让他们离开大乾,前往异国他乡,必定会产生抵触情绪。”
“不知方修打算如何激励士卒,让他们发自肺腑的奋勇杀敌,报效朝廷。”
武明空这么想着,目光更加专注。
台上。
方修看着底下目光坚定,神色坚毅的士卒,原先准备的一堆话,忽然卡在喉咙,吐不出来。
这些士卒,原先都是穷苦百姓,饭都不能吃饱。
正因如此,来到新军以后,每个人都心怀感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他们的心里也都明白,早晚有一天要走上沙场。
每一个人都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
甚至,有一些人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心情无比的激动。
他们每个人都将战死沙场,当成了自己的归宿,有什么好激励的?
方修环视一周,做出决定,删繁就简,提高声调,大声道:
“想必你们也猜出,考验你们的时刻到了。”
“今日后,你们就要踏上征途,前往异国他乡,执行朝廷的命令!”
“临行前,本相没什么好说的,只告诉你们,一往无前,勇者必胜!”
话音落下。
无数的士卒声嘶力竭的吼道:
“一往无前!”
“勇者必胜!”
“杀!杀!杀!”
声音整齐划一。
响彻云霄,气势磅礴。
即便是隔着一定的距离。
女帝和百官也被新军的气势所震慑住。
每一名士卒都是表情狰狞,全力嘶吼。
他们毫不怀疑。
若是敌人出现在这里,新军的士卒们能将他们生吞活剥!
可是。
谁能想到。
这些杀气腾腾的家伙,一年以前还是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呢。
原先以为这些穷苦百姓都是软弱的羔羊。
却没想到,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轻而易举就能蜕变成凶猛的恶狼。
他们不敢想象。
若是方相没有惩治粮商,压制粮价,推广红薯,让百姓能够填饱肚子。
还要承受饥饿和困苦的穷苦百姓,会不会如新军士卒一样,蜕变成饿狼,反噬朝廷。
“原来再软弱的百姓,心中也藏着一头猛虎。”
此时此刻。
百官们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片刻后。
喊杀声渐渐消散。
方修站在原地。
一袭长袍,头发灰白的战神白起,往前迈了一步。
目光炯炯有神,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道:
“我乃白起!担任此次北伐的主将!”
“临行前,本将军要立一立规矩!”
“一,火枪兵列阵之时,头排士卒奖三两银子!次排士卒奖一两银子!”
“二,阵亡的将士,朝廷双倍发放抚恤!”
“三,伤残的将士,离开军营后,由朝廷分配,做力所能及之事,每月发放一两的工钱!”
“四,所有将士的子女,由朝廷出资,入书院念书!”
“五”
底下的士卒听见这些“规矩”,眸子变得亮晶晶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奋勇杀敌!报效朝廷!
片刻后。
白起停了下来,望向一旁的方修。
方修深邃的眸子,望向前方,不再多说,只是吼出两个字。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