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摇江河水,山林间的寂静让人的心里愈发平静。林葬天坐在湖边,静静地打坐。洛梅在月下挥舞着竹剑,出剑愈发灵动飘逸,隐约间有些剑道大家的意味,这种“势”是极为难得的,以她这个年纪是殊为不易的,毕竟现在的世道上,肯下功夫钻研剑道一途的人越来越少了,自从千年前可以在剑身上加持的阵法被人研究出来后,人们所关注的,只是“阵法”二字,而非剑道。可以在剑身上施加阵法,大大提高了用剑者的实力,省去了一些看似不必要的钻研,在实力越高阵法越强的观念下,用剑者提高修为,学习更高级的阵法施加在剑身上来进行战斗,这种道路已经成为当代大多数剑者的一个必经之路了。就这样,真正肯了解何为剑道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是喜欢走可以看到的捷径的,在这种在剑身上施加阵法的方式出现之前,那才是一个“大好时代”,人人钻研剑道,都是肯下功夫的,因为当时修习剑道,是看不到捷径的,人们没有捷径好走,所以只好去走布满荆棘的道路,那时的披荆斩棘,在现在的人看来,估计是无法想象的吧。
现在的用剑者,用林葬天的话来说,就是巧用技巧的用剑蒙童。在剑身上面施加阵法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这种方式只适用于战斗方面,如果是真正想要修习剑道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走这条路,因为捷径走多了,就会忽视困境,导致养成了寻找捷径的习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来用剑开路的人,才是真正的用剑者。林葬天在十年前去学院的路上的时候,也使用过这种便捷的方式,当时是为了保命,无可奈何,而且他的剑道实力也是很高的,只不过他的剑道,在不同的人的眼里会呈现出不同的高度罢了。
其实剑道大成者,无需阵法加持,就已经抵得上数千阵法的杀力总和了。只是这些道理,现在很少有人会去相信了……
林葬天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沉浸在剑中的洛梅,她的挥剑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连贯、流畅。她一会儿左移数步,一会儿右移数步,她的步法奇怪,剑招剑势奇怪,只是这一切却好像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一切都近乎道,契合剑势。闭眼舞剑的洛梅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一切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进行着。
雪依然在下,大雪纷纷,却有两人闻道。
林葬天欣慰地点了点头,他也是十分佩服洛梅对于剑的热爱,这种热爱作为一种动力,成为了她逐道登顶的基石。林葬天将手从衣袖中伸了出来,双手的掌心间浮现出一轮玄奥的法阵,他翻转掌心,将手掌贴在地面上,地面“蠕动”了一下,一层淡淡的的蓝色光晕闪过,随即消失。林葬天重新将手收回袖子里,舒了口气,扬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刚才的事情,林葬天做了几千年了,从来没有间歇过,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他那是在做什么,除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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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简陋的小木屋里,一个砍完柴的老人正在往床下塞着木头,那些燃烧的热气和温度,可以帮助他度过接下来的短暂寒日。他从墙上取下了一张巨大的黑熊皮毛,用它披在了身上,显得有些孱弱的老人,此刻竟然有些威武。像是迟暮许久的老将,重新披上了战甲,身子虽然老了,可是那份气势却是丝毫没有丢下。
披上黑熊皮的老人,从床边的柜子上取下了一把巨大的黑刀,刀柄有些生锈了,但是刀身还是寒气逼人,吹毛断发。老人生完火后,没有躺在床上睡觉,而是拿着那把有些年头的黑刀,起身出门了,他出门的时候及其的小心,关门的速度极快,就是怕那迅猛的风雪,别吹低了屋内的温度。
他缓慢地行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屋内的灯光还是亮着的,似乎他是想要先处理完事情就回家的?
风雪渐渐掩盖住了他留下的脚印,老人走得不紧不慢,那件巨大的熊皮还是不太合身,拖在了地上。老人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攀山猿,喘着粗气,似乎是饿久了,看着老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即将入口暖肚的猎物。老人抬起了头,风雪有些大,吹得老人的眉毛有些皱了,老人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攀山猿一眼,皱了皱眉。然后那只巨大的攀山猿就好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逃命般的跑走了。
老人叹了口气,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而那只跑走的攀山猿,跑到半路,突然离奇地抽搐死亡了。
莫不是我太久不杀生了?老人轻轻地抚摸着刀柄,神色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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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一个红衣的九尾狐狸正躺在床上,风情万种的喝着混合着人血的酒酿,回味无穷。她闭眼用双指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喝了口酒,自言自语道:“这个老怪物也对那两个小家伙动了心思?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穿红衣的九尾狐狸坐了起来,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嫣然一笑,决定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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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和刚练完剑的洛梅坐在刚刚生起火的火堆旁,火光映着两人的脸庞,像是易逝的时光在抚摸着二者的面容,这些时日下来,洛梅成长了许多,学到了许多在学院学不到的东西,而林葬天呢,则是得了大自在。二人皆有所获,也皆有所失。凡事都有两面,利弊双方的大小,其实是取决于当事人自己的看法。看两人的脸色和心境,貌似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天天,你好久都没笑了,给爷笑一个呗?”洛梅突然打趣林葬天,笑着说道。林葬天面色顿时深沉如水,本来想通的话也不打算现在说了,只好扯了扯嘴角,破天荒地“笑”了一下,这估计也是他第一次附和洛梅的要求,因为前面的疏离洛梅,让林葬天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做,心底有些愧疚,前面没想通还好,想通了之后,林葬天就一直在想如何弥补,现在机会来了,虽然心里有些复杂,但还是照做了。
洛梅没想到林葬天真的“笑”了一下,有些吃惊,她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感慨道:“天天啊,你以后要不还是别笑了吧?你笑得比哭还难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林葬天闻此,顿时有些绝望,先前的愧疚感顿时消失不见了。林葬天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件白色衣服,然后脱下了身上的那件黑色衣服,换上了白衣。洛梅用手捂着眼睛,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着林葬天换衣服。其实林葬天只是换了件白色的外套罢了,看了眼装模作样的洛梅,林葬天无奈道:“我就是换个外套,又没全部脱掉,你捂什么眼睛啊?”洛梅笑嘻嘻道:“天天,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自己的……那啥,被我给玷污了吗?”洛梅边说边手舞足蹈,故意威胁林葬天,开他的玩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害羞和窘迫。
今夜,黑衣换白衣,自在得自在。
林葬天看着已经睡着的洛梅,帮她裹紧了衣物,将那件黑色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特别是受伤的地方,被林葬天捂得很严实。看着蜷着身子侧睡的洛梅,林葬天笑了笑,她睡在林葬天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木屋前的火堆周围被林葬天搭了三面“木墙”,这样洛梅晚上睡觉就不会着凉了。
林葬天来到湖边,准备守夜。看着月光照耀下的大树,那洁白的月光就像是摸不着的时光,洒在树林上,然后重叠在一棵树上,最后来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人是会做梦的,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有两种梦,而一种梦当然也不能同时给两个人。路边桃花总是流成水,有些人在失去梦的华光中风尘满面,落荒而逃。有些人在如水月色下,回忆起年少的初梦。
时间流逝,清晨,阳光洒下,落在昨天下过雪的地面上,白光闪闪,极为耀眼。洛梅还在熟睡,看来她的伤势快好了。林葬天依然坐在湖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来了一套茶具,古色古香,极有韵味。林葬天自顾自的开始给自己沏茶,手法熟练,他轻轻地放入茶叶,动作优美,优哉游哉的。
远处的树林里面悉悉索索的,走出了一个身披黑熊皮的奇怪老人,正是先前看到的那个砍柴下山的老人,老人拔出了那把有些年头的黑刀,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想要杀人罢了。
正在沏茶的林葬天嘴角微扬,终于来了,他身边的月壶剑早已出鞘半寸,即使面对强敌他也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然后对着这个“不速之客”平淡地说道:“请吧。”
此刻的林葬天,换了一袭许久未穿的白衣,动作潇洒而自然。
像极了那入世风尘里的出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