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元婴魔物气势汹汹而来,也不过撑过盏茶功夫,便被双双化去!非是戚泽太过凶残,而是这数年之间,所见所战者,皆是这般级数,已然熟极而流,若是沈秀娥他们在此,只怕要当场惊掉下巴。
戚泽还不知用佛法之力对付天魔,属于取巧路数,在天机子心头大大减分,解决了两头元婴魔怪,立刻往湖底最深之处潜行而去。
好在这一次再无魔怪前来搅扰,有古灯檠加持之力,顺利潜游到了湖底最深之处,待得触目望见那一片道宫,戚泽也张大了嘴,合不拢来,说甚么也不明白为何天秀湖湖底会有玄岳峰上一般无二的道宫存在。
戚泽对掌教所居道宫已是十分熟悉,当下直奔最核心的道殿而去,入得道殿,触目便见到那一株高可及天的巨树,目中射出两道奇光。
那巨树通体漆黑,已然被魔性染化的十分彻底,甚至自身便是一座魔窟也似,散发无穷魔意。便是稍微靠近,戚泽已觉元神刺痛,有无尽魔意想要钻入元神之中,将他染化。
反正此处乃是五行宗宗门之内,有天机子翼护,戚泽也就无所顾忌,将那古灯檠高高祭在头顶,散落万千佛光,将魔性抗拒在外。
戚泽眼珠一转,已瞧见一位千娇百媚的少女,那少女生的肤白貌美,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正用十分惊异的眼神望着那古灯檠。
戚泽可不会傻到以为那少女就是一位少女,能在那等魔性之下还安之若素之辈,岂会是等闲之辈?
戚泽稽首一礼,说道:“五行宗掌教弟子戚泽,拜见前辈!”
那少女便是蜃王,生的一副娇娇弱弱,却是实打实的一位长生妖王,目中神光闪动,说道:“你是天机子的徒弟?我倒不知天机子何时收了弟子?”
戚泽道:“戚某拜入家师座下,也只短短数年功夫,前辈在此镇守多年,不曾听闻也是自然。”
蜃王道:“天机子早年收了两个徒弟,结局都不大好,你既是他的弟子,须要小心些!”
戚泽微微苦笑,说道:“前辈说笑了!我那两位不曾谋面的师兄,想来各有因由,才一死一不见,家师对弟子十分之好,还要多谢前辈关心!不知前辈是哪一位长生真人?”
蜃王淡淡说道:“我是蜃王!本是老蚌成精,修成长生,为了子孙能在天秀湖中繁衍生息,与天机子做了交易,替我看守此处,照应此宝!我在此地驻守,已有百年了!”
戚泽道:“原来是蜃王前辈!晚辈失敬!不知此宝是何来历,要劳动前辈亲自看守?”
蜃王面上露出奇异之色,似乎又是奇怪又是不解,问道:“你是天机子弟子,竟不知此宝来历?此宝便是你们五行宗天柱峰镇峰之巢枝!”
戚泽“啊”了一声,着实震惊不已,又惊又疑,五行宗五峰之中皆有镇峰法宝,分别由各峰峰主执掌,此事他早有耳闻,但各峰究竟有甚么祖传法宝镇压气运,却始终难得一见。
如天机子脑后那一轮清光,戚泽便曾见过数次,也猜测必是玄岳峰祖传法宝,其余四峰的法宝他自然也想见识,但也要得到四峰峰主允准方可。
戚泽如今还不知其余四峰法宝早被天机子收起,再未发还,如萧天环与天乾子便曾多次讨要,可惜天机子绝不松口。至于这天柱峰镇峰法宝如何沦落在此,又为何充斥着魔性,则非是他所能解释。
戚泽脱口道:“既是天柱峰的法宝,如何成了天魔之物,散发无穷魔性!”
蜃王摇头道:“我不知道!天机子只让我镇守此物,却未告知其中因由。你是他弟子,自可当面问他!”
戚泽又是苦笑,天机子的脾性若是愿意告诉你,自是千肯万肯,若是不肯告诉你,便是将他杀了,也是无用。
蜃王道:“你来做甚么?莫不是天机子对我不满意,命你前来监工?”
戚泽发觉这位蜃王不知是天性如此,或是以为他是天机子弟子,能够足够相信,说话竟是口无遮拦,想到甚么便说甚么,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蜃王见他眼珠直转,说道:“我们妖类说话便是直来直去,学不会你们人族那些花花肠子,你和天机子一般,一肚子心眼算计,真是师徒两个!”
戚泽唯有苦笑不已,说道:“戚某自入道以来,素来以诚待人……”
蜃王哂笑道:“这话也只好去骗那些傻子!”
戚泽决意不再纠结此事,问道:“这巢枝既是天柱峰镇压气运之法宝,家师岂会任由其在此沦落?必会倾尽一切手段,洗净其中魔性,将之迎回天柱峰。”
蜃王淡淡说道:“其中缘由,你自家去瞧便是!”伸手往那巨树之上一指。
戚泽思忖片刻,古灯檠散发佛光越发柔和,又有法身端坐其上,这才敢缓缓挪向那巨树。
蜃王忽然说道:“这件佛宝甚好!你想要甚么东西交换?”
戚泽心道:“那烂陀寺第一至宝,无上佛门妙物,自然是好!”摇头道:“此物只与我有缘,恕难从命!”
蜃王的眼神久久不愿从那古灯檠上挪开,气息渐渐生出变化。戚泽感应到身后蜃王气息越加狂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手,嘴角却牵起一丝笑容,竟是毫无顾忌的往前走去。
蜃王正自天人交战,只想打死戚泽,抢了古灯檠逃走,忽有一道无形气机发自虚空,不知从何而来,却直指她元神核心,气息刺骨冰寒,令得蜃王浑身一震,那一点贪欲之心自然消散无踪。
戚泽也自感应到那一股深沉气机,知晓是天机子暗中出手,越发从容,五行宗山门之内,就算蜃王功力再高,也绝翻不起甚么浪花。
他缓步移动,缓缓靠近那株巨木,越是接近,越是发觉那魔性已然宛如实质,甚至由虚化实,已然能干涉此方世界规则运转。
那巨树广大无边,所蕴魔性亦是广大无边,近乎凝成实质,宛如胶质一般,令得戚泽每走一步,如入沼泽。
戚泽也是知难而退之人,那魔性摆明了至少是天魔主级别的天魔才能发出,以他这点微末道行,若要死撑到底,岂非自家找死?就算有天机子罩着,也不是这般作死之法。
戚泽只走了几步,便即住定,但那魔性却不肯放过他,早有无上魔意循着他元神波动,要侵入他身心之中。
法身端坐佛火金焰之上,蓦地嗔目怒喝:“咄!”便有道道佛光席卷而出,将魔性烧熔一空。
此举无异于激怒了那巨树之中的天魔主,立有无量魔性从中喷涌而出,戚泽心头一凛,若他是阿罗汉级数,有古灯檠在手,分分钟可将那巨树魔性尽数炼化,但他只是个区区证就六识的少年,绝奈何不得魔性染化。
便在此时,忽听风雷迸发之声,就见那巨树中段之上现出一圈银色雷霆,略一酝酿,已有无数电光飞跃而出,如灵蛇跃动,轰在那巨树之上。
那巨树体外现出团团魔气,抗拒银色雷霆轰击,双方法力境界相若,彼此都奈何不得,只是相互胶着僵持罢了。
戚泽趁机后退回来,重回蜃王身旁,有这位长生级数的妖王镇压,才觉得好了些。
那妖王看他一眼,道:“你若再进去三步,便会被魔染成天魔眷属,生死操于人手!”话语十分平淡,但不知怎的,戚泽却从中听出了丝丝遗憾之意,似乎蜃王对戚泽未被魔染十分难受。
戚泽脱口道:“蜃王是想等我被魔染之后,将这盏佛灯据为己有?”
蜃王又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古灯檠,居然郑重其事点头道:“不错!”
戚泽当真是气极反笑,指着那银色雷霆问道:“不知那雷霆是何物?”
蜃王面色更加古怪,望着戚泽说道:“你真是天机子的弟子?莫不是被他骗来,特意让你送死?”
戚泽气道:“我真是天机子的徒弟!你瞧!”将寒螭剑祭起,剑光森寒,犹如一团满月,散发点点寒意。
蜃王见了那寒螭剑,这才点头道:“寒螭?倒是听说天机子斩杀了一条幼年螭龙,取其龙骨用来炼剑,原来传给了你!不过你要小心,那寒螭之母还在,迟早要来报仇!”
戚泽当真是有些无语,好容易拿出信物,令得这头蜃王相信他是天机子的徒弟,却又引出这一段螭龙之母寻仇的桥段,忍不住问道:“那螭龙之母如今何在?”
蜃王奇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那条螭龙!”
戚泽叹息一声,真想举白旗投降,只好将话题绕了回来,问道:“那银色雷霆似乎是禁制阵法所化,难道是家师布置在此的后手?”
蜃王道:“你都知道还问我作甚?你们这些人族修士便是如此明知故问,真是讨厌!”
戚泽给这头妖王弄得实在没了脾气,只好不去理她,转头去仔细查探那银色雷霆的来历。先前他便感应到那雷霆自具五行之力,乃是正宗的五行宗道法。
他从未修炼过五峰镇峰道诀,但天机子在推演玄音剑诀之时,自然将五行宗一应玄奥道法精义尽数融汇其中,戚泽只要精修剑诀,便等于将五行宗精奥道法修炼个遍。
那银色雷霆的确出自天机子之手,自蕴五行,因此戚泽感受最深最多,循着那雷霆之力源头望去,果然在巨树根部瞧见一座五行阵法。
那阵法时隐时现,随着银色雷霆迸发,时显踪迹,那法阵十分复杂,内有五行之力,又有无数符箓,描摹大道之力,自虚空之中汲取天地灵气,依次转化为五行之力。
那五行阵法能困锁巨树这等天魔主级数,自是繁复精妙到了极点,但在戚泽眼中看来,却毫无隐秘可言,他试用玄音剑诀之中一篇专讲五行合变之道的法诀往那阵法上套去,只觉其中奥妙莫不若合符节,与玄音剑诀所言一般无二!
戚泽心知此阵法与玄音剑诀同出天机子之手,其中法脉自是一脉相承,瞧了半日,忽然咦了一声。
那蜃王看看他,又瞧瞧古灯檠,目中满是不舍之色,开口问道:“怎么了?”
戚泽道:“此阵法运行了几近百年,已然有所破损,想来是受魔性日夕侵袭之故,难道我师傅便不曾前来加固改善?”
蜃王冷笑道:“天机子乃是大忙人,岂会有闲情逸致来此重修阵法?”实际上妖类修行十分艰难,蜃王能以蚌精之身成就长生,还是靠了年深日久才将道行堆砌上去,对阵法着实一窍不通,戚泽既说阵法有缺,那便顺着他说便是,否则不是显得蜃王大人不懂阵法?
此时银色雷霆与魔性争持已告一段落,戚泽瞧了半日,面有喜色,蓦地用手一指,便有一道五色神光激射而出,正落在那大阵之上。
蜃王面色忽而大变,忙即离得戚泽远远的,喝道:“那是甚么法力?”她从方才那一记神光之中感受到一股灭绝之意,纵然弱小,亦有将乾坤化为混沌虚无之能,万般忌惮之下,只求离戚泽越远越好,连看向戚泽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戚泽淡淡说道:“不过是一道小神通罢了!”方才所发正是大五行灭绝神光,他也非无的放矢,而是自忖已瞧破阵法隐秘,内中几处关节经过百年洗练,颇有滞涩之处,因此用灭绝神光将其中繁冗之处尽数化去。
果然灭绝神光一出,五行阵法运转之间更为顺畅,阵中又有银色雷霆隐隐生出。
蜃王见阵法变化,嘴上漫不经心道:“你居然能催动天机子的阵法,倒真是一脉相承!”暗地里却对戚泽那灭绝神通十分忌惮。
戚泽见所料正确,信心大增,连发数道灭绝神光,终于将阵法之中陈冗之处尽数化去,接着才轮到一道玄音剑气发出,正落在阵法西方白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