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虚子自不会放过戚泽,早将他佛道兼修之事散布天下,为其树敌。
窥禅亦自现身,与常罡见礼。二人分属佛道流派,只是澹澹施礼便罢。
这常罡便是戚泽所留后手,其乃大天罡门太上长老,亦是童少阳之师,位高权重。不然童少阳当年私传杨铁手道法,触犯门规,便该废去修行,逐出师门,是常罡说项,才只罚了十年面壁之刑,足见其在大天罡门中地位。
戚泽秘密飞剑传书与童少阳,请其向常罡禀告,说是京师空虚,须有长生级数坐镇,抵御天魔与居心叵测之辈。还说自家无意再立皇帝,由百姓自治天下。
书中暗示大天罡门亦可趁机分一杯羹,童少阳接信,立刻禀告乃师。常罡大感兴趣,当即动身前来。
大天罡门先前闭门谢客,全力忙碌搬场之事,想要脱离此界,飞往虚空宇宙。但天魔来的太快,又有两头无常劫级数镇守,凭一家之力难以攻破,只好寻觅盟友帮手。
大天罡门心法以霸道刚烈着称,门中修士大多心性纯一,如童少阳、亢元芹与秦阔之辈,素来与昆墟派不睦,常罡与掌教商议,决意与五行宗结盟。
五行宗与太阴宗早就同气连枝,与纯阳剑派关系也不差,正可以为援奥。何况还能趁机分去一些人道气运,若能扶植一道势力执掌朝政,自是最好不过。
戚泽逊谢一番,此时宁虚子师徒已然现身,常罡一见,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宁虚子道友在此!多年不见,道友风采依旧,听闻你在伏龙山时闹得灰头土脸,险些被无始魔主魔念魔染?道友任大年岁,自家也要小心些才是!”
常罡与宁虚子同一辈分,俱是得道千年,说话从来不留情面。
宁虚子面色微微泛红,冷笑道:“常罡,你不在大天罡门里纳福,跑来虞城作甚?前些年还听说你大天罡门封闭山门,不许弟子入世,还以为你们被天魔吓破了胆呢!”
常罡哼了一声,道:“谁被天魔吓破了胆还不一定!”
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明嘲暗讽,戚泽忖道:“看来请大天罡门驻守京师,算是请对了人,与昆墟派针锋相对,正合我意!”
宁虚子道:“虞帝已死,京师太平,你跑来此处,想要分一杯羹么?神妙鬼王欲炼化阳间之时,怎不见你大天罡门出手?老道真是耻与你这等人为伍!”
常罡悠然道:“听说虞城大劫你们昆墟派也没出多少力,还是靠了定觉如来出手,反倒你们拿着虞帝私生子大做文章,想要分割天子龙气?昆墟派做事下作,常某也羞与你为伍!”
宁虚子呵呵冷笑,道:“你莫以为与五行宗攀上关系,便能高枕无忧。如今极北之地还有一位无常劫天魔王盯着呢!”
常罡道:“抵御魔劫乃此界所有生灵之事,你昆墟派出力不多,只想趁机大占便宜,哪有玄门第一派之气度!”与戚泽扬长而去。
钟正阳道:“戚泽使得驱虎吞狼之计,想用常罡来牵制我们!”
宁虚子面色冷漠,道:“一个常罡还翻不出甚么浪花,只怕天机子在其中作梗!金照懿那边要快些行动,多笼络朝中重臣,再过几日,要他们联名上书,推举金照懿登基为帝!还有,太子那里你去紧盯,若有机会……”
钟正阳道:“戚泽将太子安顿在太子府,那窥禅和尚就在一旁,着实不好下手!”
宁虚子道:“戚泽此人做事倒是滴水不漏,不愧是天机子那老鬼教出的弟子。那也罢了,只要有金照懿在手,便握有半壁江山,有许多腾挪余地,眼下最为关键的,是如何将他推上帝位!”
常罡与戚泽相对落座,常罡道:“宁虚子那厮将你佛道兼修之事弄得天下皆知,不安好心,戚、戚禅师可要小心!”本想说戚师侄,见其乃和尚打扮,临时改口。
戚泽道:“佛也好,道也好,不过扬善去恶,积累功行罢了,由得他们去说。我请常真人来此,一为牵制昆墟派,二为削去皇位,从此不立人皇,想求得大天罡门之助!”
常罡呆了一呆,笑道:“你倒是心直口快!也罢,我来便是表明大天罡门态度!宁虚子你不必担心,自有我来对付!只是不立人皇之事,阻力极大,你可要想好了?”
戚泽道:“群龙无首,天下大吉!人皇乃上古之称,近古之时的皇帝已不配此称号,尤其虞帝更是倒行逆施,所作所为比天魔也不遑多让!不如尽早削去帝位,免得再有独夫登基,荼毒生灵!”
常罡道:“此言倒也有理!你有五行宗与大菩提寺支持,我大天罡门愿附骥尾!”来时大天罡门掌教已然交代,由常罡全权处置诸事,此事他倒也做得了主。
戚泽道:“而今只有昆墟派一家阻力,宁虚子仗着有金照懿在手,能凝聚天子龙气,想要染指皇位,又岂能如他所愿?还有一事,皇宫地下仍有四条地气神龙被镇,须得寻个时机,将之打散,重归地脉!”
常罡道:“地脉龙气凝聚须得千百年岁月,非同小可,若是打散,就算魔劫过去,也再难凝聚出来,你可要想清楚了!”
戚泽道:“就因魔劫将至,先要凝聚万众之心,方可挽救末法之世,削去皇位乃势在必行!”
常罡道:“哎,魔劫!魔劫!”顿了一顿,道:“你要震碎地脉龙气,凭我与窥禅两个,只怕拖不住宁虚子师徒,反会令其铤而走险,反而不美!”
戚泽道:“此事不急,可再等些时日,我已从五行宗山门之中另请长生长老来此镇压!”
常罡道:“若是五行宗出力,自是最好。好,那便再等几日!”
常罡就在宫中住下,看管地脉龙气,宁虚子不知其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只命金照懿尽快行动,过得十余日,金照懿已将朝中能笼络的大臣尽数笼络,当即发难!
众朝臣联名上书,说是虞帝驾崩,国中不可无君,须得另立新君。金照懿乃虞帝亲子,功勋卓着,仁德宽厚,堪为帝皇,请金照懿立时登基即位,我等群臣幸甚,社稷幸甚,黎民幸甚等等。
太子闻听消息,又惊又怒,当即来寻戚泽商议。
戚泽道:“我已说过,不会再立新君,金照懿要闹,由得他去。”
太子急道:“金照懿背后便是昆墟派,有宁虚子撑腰,想做皇上易如反掌!此时若不将他打落尘埃,待得生米做成熟饭,那便来不及了!”
戚泽道:“太子在朝中不也笼络了一批死党?自可反攻回去,双方彼此攻讦,将水搅浑便可!”
太子见他不肯出手,闷闷而去,立刻发动手下招揽的另一部大臣上书,一面恳请太子立刻即位,另一面则驳斥金照懿乃虞帝私生子,虞帝已死,还不知血缘之事是否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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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金照懿多年在昆墟派中修道,一旦即位,只怕是个道君皇帝,不理朝政,非是明君之选。而太子乃国之储君,名正言顺,再无异议。
如此两拨朝臣纷纷上书,批驳对方,甚至演变为撸起袖子,当朝肉搏,将朝政搅得乌烟瘴气,没个休止。
太子暗喜之余,又忧心戚泽之说,就算拦得住金照懿,皇位也没自家的份。
金照懿本拟有师门撑腰,皇位十拿九稳,谁知变数频出,不由慌神,来寻钟正阳商议。
钟正阳将他安抚一番,又请来宁虚子,询问对策。
宁虚子道:“皇宫之中还有四条成形的天子龙气,只消让金照懿炼化了,这皇位自是名正言顺!”
钟正阳道:“那常罡时刻坐镇宫中,要炼化天子龙气,只怕没那么容易。可惜茆师妹亦来不及赶来!”
宁虚子笑道:“我已另请援兵到来,常罡之辈不足为患!”双手一拍,道:“请道友现身一见罢!”
一位道人掀帘而入,长笑一声,说道:“焚香阁曹知非,见过两位道友!”
钟正阳惊道:“竟是焚香阁的道友!钟某有礼了!”亦是还有一礼。
宁虚子道:“焚香阁与本门素来交好,恰好曹道友坐镇京师,老道便请他来助拳!”
曹知非笑道:“我焚香阁与昆墟派素来同气连枝,为道门两大巨擘,如今贵派欲另立新君,自当共襄盛举!”
钟正阳忖道:“甚么两大巨擘,你焚香阁不过区区炼宝的散修门户,有何资格与本门同列!”面上却连连颔首。
曹知非又道:“可恨那戚泽仗有五行宗与大菩提寺支持,竟敢口出妄言,削去帝位?简直形同篡逆!试想人族之道千万年流传,自第一代人皇起始,皇位代代相传!一旦没了皇帝,群龙无首,哪里还有百姓的活路!”
钟正阳见其康慨激昂说个不停,有意打断道:“师尊有何打算?”
宁虚子道:“没甚么打算,有曹道友相助,明日杀入皇宫,让金照懿强行炼化天子龙气,登基称帝!”
钟正阳喜道:“正该如此!”三位长生在场,对付一个常罡与一个阿罗汉,自是十拿九稳!
戚泽正在宫中运炼无能胜金刚力法门,自证阿赖耶识以来,一身法力虽无明显增长,但有转识成智之妙,一应因果轮回之相现于眼前,悟法颇有进境。
佛门修行最重心要,悟得便是悟得,悟不得便是悟不得,戚泽每日炼心觉智,一步一步走向阿罗汉之境。
常罡忽然起身走来,道:“宁虚子那老狗忍不住动手了!”
话音未落,已有三道光华落在宫中,宁虚子一马当先,笑道:“常罡,你这厮耳目倒是清明!”
常罡眼光一瞥,皱眉道:“曹知非?”
曹知非笑道:“正是曹某,常真人久已不问世事,想不到今日还有相见之缘!”
常罡道:“你们焚香阁做的炼制法器的买卖,与玄门各派牵连极深,甚至多年以来暗中与魔道勾结,你这般如此,是焚香阁终于要下场,与昆墟派沆瀣一气了?”
曹知非道:“非也!曹某是奉了阁主之命,前来从龙,拥立新帝!”
常罡看了一眼戚泽,戚泽当即挺身而出,道:“不立皇帝,百姓自治,乃大势所趋!”
曹知非面现厌恶之色,喝道:“区区一个小辈,还敢大言不惭?还不给我退下!你以为修了点佛法与道术,就敢与我等平起平坐?实话对你说,不成长生,皆是蝼蚁!再敢多言,曹某便要取你性命!”
常罡冷笑道:“曹知非,你好大的威风!常某倒不知素来夹着尾巴做人的焚香阁,何时变得如此强势?难道焚香那娘们练功走火,将元神烧坏了?”
曹知非怒不可遏,道:“你怎敢辱及本阁阁主!”
一道佛光飞来,窥禅和尚赶至,手提断无明戒刀,说道:“戚泽与我大菩提寺有缘,谁敢伤他,必有果报!”
曹知非对戚泽还敢斥责,面对窥禅与常罡两个,当即哑火,只去看宁虚子。
宁虚子笑道:“我等此来非是大动干戈,两位不必激动!”
钟正阳道:“不错,本门弟子金照懿天生龙种,该当执掌大宝!此来是为炼化天子龙气,还望两位莫要阻拦!”
常罡道:“戚泽说的不错,群龙无首,方可天下大吉!域外群魔环伺,立不立皇帝都无伤大雅,何况就算要立,也该是太子登基,哪轮得到甚么金照懿!一介私生子的野种,也妄图染指社稷?简直笑话!”
金照懿脸上涨的通红,却不敢多说一句。
宁虚子澹澹说道:“金照懿确乃虞帝血脉,此事断无差错!太子失德,已被虞帝打落尘埃,自然无缘皇位!我这弟子文成武德,十分了得,正合天命,自当称帝!”
常罡道:“宁虚子,多年不见,你这放屁神功精进了不少,不过一样臭不可闻!”
宁虚子冷笑连连,道:“好话说尽,冥顽不灵,那就莫怪老道用强了!”张口一吐,一挂纯阳天风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