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律剑光飘忽不定,如梦似幻,竟从种种不可思议之角度杀来,合璧之间,嗤的一声轻响,已将六首十八臂魔相两条臂膀生生斩断!
魔相由道果化生而出,分合由心,只要法力足够,随时可运炼回来,不过耗费本源真气罢了,赵灵菡心胆俱寒,忙喷了一口灵机,两条臂膀果然生长出来。
赵灵菡连续动用本命元机,微微有些喘息,连那魔相都变得虚幻了几分,便在此时,戚泽却又捉住战机,下了死手,大五行灭绝神光洒落之间,如潮冲沙,趁赵灵菡分心十二律剑光之时,竟将其与炼魔壶相连的法力斩断!
炼魔壶中佛火宝焰正自肆虐,吞噬炼化魔气,壮大自身,凭壶老自身之力,绝难应对,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被戚泽趁乱斩去了赵灵菡与此宝相连的一丝心神,无人主持之下,壶老立刻心神大乱!
炼魔壶本体打着旋飞上半空,好在有壶老这尊元灵坐镇,魔壶复又化为一道魔光,往赵灵菡投去。
戚泽好容易打落魔壶,岂会再令其投靠赵灵菡?大五行灭绝神光充斥半空,浩浩汤汤,其中鱼龙曼衍,五行之力生克转化之间,五五正反罡煞之力冲荡相击,将炼魔壶没入神光之中。
没了炼魔壶在手,赵灵菡再无九天十地腐仙化魔魔光护体,只好将六欲夺心魔气放出,此时她便遭了殃,十二律剑光突破藩篱,立即往复冲杀而来。
十二道剑光分演阴阳、虚实、离合、动静、刚柔、未济、既济之妙,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六欲夺心魔气再高妙,在十二律剑光面前也派不上用场,反被剑光上所蕴破魔之力化去不少魔气气机。
赵灵菡气急败坏,叫道:“戚泽,你当真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戚泽不答,口诵真言,喝一声“定!”十二律剑光之外,五道五行五音剑气齐发震啸,五行之力交叠,压落赵灵菡魔相之上!
五行剑阵!
此阵是天虹子所创,乃是玄音剑诀中威力最大之剑招,说是剑招,实已脱出剑招藩篱,以剑气布阵,敌入其中,受五行之力牵扯镇压,形如走肉,只能任凭宰割。
在天虹子看来,此阵已臻五行剑术之极旨,后世弟子修成,可恃之独闯五峰山,败尽金丹之下长老弟子。剑谱落入天机子手中,却是不值一哂。
五行宗中早有五行剑阵之法,载于太冲峰剑诀之中,天机子自是烂熟于心,便两相合一,改为适合五音剑术发挥的剑阵。
戚泽曾数次凭此阵法取胜,多是靠阵法之力镇压对手元神,再一剑奏功,此刻故技重施之下,赵灵菡魔相已被剑阵之力压制,转动不得。
就见十二道剑光如飞鱼穿梭,织就剑光之网,在魔相之上一穿而过,那魔相微微一震,先是十八条手臂一一齐肩而断,接着六颗头颅亦是滚落下来,一尊万妙夺心魔相终于轰然崩塌!
魔相被斩,复又化为道道魔气,连带赵灵菡元神也受创不小,不得不显化而出,努力收伏魔气,重塑魔相。
魔相本质乃是元神与天地元机交流塑成,等若是元神之铠甲,一旦魔相灭去,元神便只能独面天地,若有损伤,便是不可挽回之损失。
赵灵菡法力大损之下,狠命收摄之间,好容易才又塑成一尊魔相,却见五音五行剑气复又震啸一番,这一次不必剑光斩落,七拼八凑而成的魔相早已再度崩塌!
如此一来,赵灵菡万念俱灰,再不尝试重塑魔相,反倒失声狂笑起来,元神显化而出,依稀便是当年伏龙镇上那一位知理守静的赵府大小姐模样。
戚泽用手一招,大五行灭绝神光如神龙摆尾,将炼魔壶带了回来,五色神光化为一道囚笼,将炼魔壶死死封禁起来,宛如一个五琉璃瓶,赵灵菡几次暗中施法,想要召回魔壶,皆不能如愿,索性放弃。
赵灵菡垂首低眉,摆出一副伏低做小之态,浑不见方才魔道巨擘心狠手毒之意,淡淡问道:“我的法宝被你收走,连魔相都被你斩杀,只剩一道元神,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戚泽目光澄澈,不见半点波澜,说道:“你手段出尽,也奈何我不得,这才甘心赴死么?”
赵灵菡面色微变,道:“你我出身伏龙镇,终归有一段香火情分,我自问赵家从未对你作恶,我已束手就擒,就算你将我镇压在五峰山下,也是我咎由自取,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戚泽摇头道:“若你只是你,我还可留你残魂,送入九幽世界,可惜,你不是你!”
此言一出,赵灵菡面色大变,二话不说,元神玄功变化之间,往天外飞走!戚泽之言,不啻是说她元神中尚有夺心道人痕迹,分离不出,索性一齐杀死,免去后患!
戚泽此人自出道以来,虽有佛身度世,慈悲广大,但道身却心狠手辣,绝少留下活口,任谁遇上,都要道一声:“好大杀性!”杀心已定,赵灵菡攀旧情、示柔弱的打算便尽数落空,不逃何为?赵灵菡甫一发动,五行剑阵已然抢先发动!五音剑气与十二律剑光齐刷刷轮转而来,往其身上卷去。
赵灵菡元神变化飞腾,可惜被五行剑阵之力镇压,不能挪动半寸之地,眼睁睁看着五道剑气与十二道剑光将她生生湮灭!
不知过去多久,剑气剑光渐渐消散,方圆千里之内,天地灵机已被斩成了一锅乱粥,五行莫辩、阴阳失衡,宛如重归混沌。
赵灵菡所立之处已空无一物,甚么魔相、元神,尽数灰飞烟灭,只余一声幽幽叹息,嵌入虚空,似乎在诉说千年悲叹苦闷之意。
戚泽收了神通,亦是暗暗叹息,若赵灵菡是误入歧途,身入魔道,瞧在伏龙镇上一段香火情分上,废去她魔功之后,还可留其性命,可惜其乃夺心道人转世之身,两相融合,其性已移,其心已化,化为一位纯粹的魔道中人,再也挽救不回,便只好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戚泽收拾心情,冷冷看了炼魔壶一眼,壶老急忙现身,就在大五行灭绝神光之中跪拜,叩首连连,叫道:“小的愿奉真人为主,只求真人留小的一条残命!”
戚泽不置可否,目光却又望向碧落之外,若有所思。良久之后,大袖一拂,纵起遁光,返回五峰山去了。
吞心老魔好容易逃离大菩提寺战场,有些气急败坏,飞遁了七日七夜,好容易飞出二十余万里之外,寻了一处隐秘之地落脚,先静坐修持,将耗去的元气补满,复又将离魂魔城祭起。
就算窥真等人驾驭五十阴魔图随后杀来,毕竟比不得那老魔狡诈,被千拐万拐之间,早就失了老魔行踪,徒自转悠不已。
那魔城在掌中化为一团魔光,起伏不定,原本内中有无数阴魂鬼物往来游走,俱是他千年苦功收摄而来,与魔城炼作一体,既是魔城法力来源,又可放出对敌,妙用无穷。
可惜大菩提寺一战,被那该死的秃驴用佛光宝焰来回刷动,内中阴鬼被尽数打灭,半只也无留存,魔城之中空荡荡的,当真成了一座鬼城,无有半个鬼影。
吞心老魔眼见千年苦功,毁于一旦,不由得悲从中来,暗恨自家千年以来只顾修行,不敢暴露行踪,唯恐大肆杀戮之下,引起正道注意,不敢放手收炼阴魂,乃至此时无兵可用。
吞心老魔指天骂地发泄了一通,忖道:“大菩提寺与那戚泽实在该死!想不到窥性不在,他们只用一座佛国,便令我铩羽而归!也是左白莲与练魔符两个太过废物,练魔符身死道消,也是活该!我还是等夺心回来,再从长计议罢!”
又复想道:“左白莲心思诡异,这一次剿灭大菩提寺不成,未必肯再与我联手,我也不敢与那厮推心置腹,炼魔宗只剩我与夺心两个,放眼魔道,竟也只剩赤真符一人,简直不可思议!”
“数年之前,还有五毒教、北邙山与魔符宗几家,竟是转眼灰飞烟灭!难道我只能去投奔毒心那厮,又或是与天魔联手?”他早就怀疑毒心受了无始魔主魔染,再非本我,实则与天魔无异。
吞心老魔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只坐等赵灵菡归来,再商议对策。他二人先小人后君子,在对方元神之中皆种下一道魔意,不但能相互定位,更能测探生死,因此吞心老魔老神在在,只等赵灵菡前来。
忽然一阵心血来潮,吞心老魔大惊失色,感应到赵灵菡身上所下魔意已被抹去,同时赵灵菡在他元神中所留魔意也已消散,不问可知,夺心也好,赵灵菡也好,俱都遭了劫数,形神俱灭!
吞心老魔大叫一声,仰天咆哮,身后无量离魂魔光化为一片魔域,内中鬼物横行,变化无端,显示出此刻心头之愤怒!
他花费千年苦功,推算夺心道人转世之身下落,好容易将之接引归来,除却将之当做左膀右臂,对抗毒心之外,更是一招后手,待得时机成熟,自可将夺心道人元神炼化,助他一举冲破太乙境桎梏!
可惜这般打算随着夺心道人陨落,也成了镜花水月,不值一提!
千年苦功毁于一旦,吞心老魔心头之燥怒可想而知,蓦地仰天大叫:“是谁!是谁杀了夺心,坏我大事!上天入地,我必杀汝!大道为证!”
吞心老魔对斩杀赵灵菡之人实是恨之入骨,此人绝其道途,定要除之而后快,不惜立下大道之誓,话音一落,天生异象,大地震颤,此乃大道之力做出回应,若不能斩杀那人,吞心老魔此生此世再难有寸进,更别提甚么证道太乙!
吞心老魔发泄已毕,渐渐安定,夺心已死,恨之无用,还需为今后打算,思来想去,唯有先去寻毒心道人。炼魔宗只剩他两个,就算毒心道人受了魔主魔念染化,也总比域外天魔要靠谱些。
吞心老魔计议已定,当即自藏身之地飞出,直扑伏龙山地火魔宫,待得到达伏龙山上空,忽然咦了一声,原来他放出魔念,感应魔宫方位,察觉魔宫居然已是关闭!
地火魔宫在毒心道人掌控之下,魔宫却是由内封闭,必是出自毒心道人之手,如此作为,要么是毒心自家出了差错,要么便是大敌临头,不得已封闭魔宫,全神御敌!吞心老魔忽然想到围攻大菩提寺之时,窥性居然不在,心念电转,忖道:“难道窥性那秃驴居然来到魔宫,此刻正与毒心斗法不成!”
吞心老魔拿不定主意,窥性证了菩提萨埵果位,正是毒心之对手,纵然毒心守着无始魔主魔念,也未必敢激发其魔威,稍有不慎,便会步上当年魔心道人后尘,反之窥性背后也有定觉如来撑腰,就算无始魔主魔念发威,也未必能奈何的了。这一战势必惊天动地!
毒心道人苦心孤诣,苦守千年,独坐魔宫,却被窥性打上门来,这一战实是关乎佛魔两道此界气运消长,谁又能想到,远在这等偏僻之所,却有一场旷世之战发生?
吞心老魔犹豫再三,决意在此等候,此战无论谁赢谁输,都会元气大伤,那时才是他的机会!
大菩提寺旧址之上,宝焰光王佛与左白莲相对而立,说道:“凭你左白莲一人,就能斗得过我么?”
左白莲哈哈一笑,竟是一改木讷之色,状若疯狂,满面皆是虔诚之色,说道:“谁说只有我一人?我圣母教泽被万方,于宇宙之中传下无数道统,信众无量,在内界之中虽有挫折,却只是小事一桩!戚泽,你该当感到十分荣幸,只因金莲圣母她老人家瞧上了你,欲收你做个座下使者,为圣母宣扬道统教义,自此之后,你便是鲤跃龙门,再也不同,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喜欢贫僧修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