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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传说啊,千余年前,那还是在殷商一朝的时候,北方有一个商天子的封国,名叫孤竹国。这孤竹国的国君,便叫做孤竹君。

    这位孤竹君呢,他有两个儿子。那大儿子,名叫伯夷。二儿子,叫做叔齐。

    孤竹君十分赏识他的小儿子叔齐,于是便想让叔齐做自己的继承人,继承他的国君之位。可是这叔齐与他哥哥伯夷的关系十分要好,不想夺了原本属于他哥哥的国君之位,于是便打算逃离孤竹国。而他哥哥伯夷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也不愿就这样逼走自己的兄弟,于是就跟着弟弟叔齐一起逃出了孤竹国,由于没有了继承人,孤竹君死后,孤竹国也就此亡国了。”

    “这两个人可真怪。那,后来呢?”李惠姑一脸不解的表情,她继续凝神听夏侯玄讲述着。

    讲到此处,夏侯玄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他继续讲道:

    “后来,伯夷叔齐两兄弟逃到了西周西伯侯姬昌的国境之内,他们就此隐居,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一直到他们七十多岁的时候。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此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惠姑闻言,急忙问道:

    “不知是何变故?”

    夏侯玄继续讲道:

    “不久,周文王驾崩,武王姬发即位,不久,武王便开始会盟诸侯,发兵讨伐天子纣王,伯夷、叔齐兄弟二人,原本也是殷商的属国,他们觉得殷商是他们以及周部落的宗主国,武王伐纣有违君臣之道,于是二人便当街拦阻周武王姬发的行军仪仗,但是武王心志坚定,二人并没有劝说成功,最终,商朝还是被武王所剪灭,商王将自己的财宝堆积在鹿台之上,引火自焚而亡。伯夷叔齐二人闻知消息后,十分悲愤,于是就逃到了首阳山上,决定从此以后,不食周栗。”

    “可是那个时候,整个天下都已经是周朝的了,他们二人不食周栗,又能吃什么呢?”惠姑听到这里,不禁好奇的问道。

    “他们二人逃到首阳山上以后,便开始采薇为食。”夏侯玄拿起一株薇菜笑了笑:“就是这个东西啦,后来当地有一个农妇知道了他们的事情,觉得二人之举十分可笑,就问了他们一个你方才问过的问题。她对伯夷叔齐二人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我们周王的,难道你们现在吃的薇菜,不是长在我大周的国土之上的吗?’。伯夷叔齐二人听了这番话,感到十分羞愧,于是后来连薇菜也不吃了,二人后来,就这样绝食而亡。这便是伯夷、叔齐采薇的故事了。”

    夏侯玄咬了一口新鲜的野果,口中大嚼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着。此时的夏侯玄,对伯夷、叔齐二人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解,因此也对二人不怎么尊敬,故此才这样边吃边说。

    “这两个老头,可真是太迂腐了。”李惠姑仍旧是一脸难以理解的样子,在深山中长大成人的她,自然无法理解古人那些君君臣臣的思想,只是自己的脑海中好像依稀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告诉过自己这些道理,至于那人,究竟是她的爹爹还是娘亲?时间太久,自己早就不记得了。

    又或许,有许多回忆,她早就已经不愿意再想起。

    “李姑娘也是这样认为的吗?真是妙极了。”夏侯玄似乎十分开心有人和自己的想法相同,自小开始,父辈祖辈就在自己耳边唠叨着什么,君君臣臣之道,不可违背,可是在自己看来,忠君固然不错,但也要去忠值得效忠之君,像伯夷叔齐这样的愚忠之道,才不值得人们去效仿呢!

    此时的他,尚且是个浪荡不羁的年轻人而已。他自己所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他竟会对伯夷、叔齐二人的看法变得与之前截然相反,不仅如此,就连武王伐纣的真相,是否真如史册中所载那般,他都产生了怀疑。

    后来的几天里,几乎每一天,惠姑都会来猎坑边,给夏侯玄送吃的。而他也会每天给她讲一些书中看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及一些京城洛阳的民俗风物。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夏侯玄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想到李惠姑也是医女,夏侯玄心中不禁一动。

    “对了,李姑娘。你的医术这般的好,想来,应该认识不少名医吧。”

    “认得又如何呢?”李惠姑不解,自己已然帮对方医好了马匹,等他上来自己也自然会帮他调治摔伤的筋骨,他还要寻访名医,又是为何呢?

    “实不相瞒,在下在京城,有一位长辈病重,急需医治,有人告诉我说,普天之下只有昔日神医华佗的弟子,吴普、樊阿两位,才能够让这位长辈的病情有起色,在下又听说吴普、樊阿两位正在青州琅琊游历,因此在下才不远千里,前来青州求医。如果姑娘知道他们二人住处行踪的话,可否劳烦告知我一声,事关亲长性命,如若李姑娘能够帮助在下,在下不胜感激。”

    “吴普先生……”李惠姑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吴普先生他,便是我的授业恩师,我,便是先生他的女弟子。而樊阿先生,则正是我的师叔。”

    “真的吗?”夏侯玄听了此言,自然兴奋异常,他急忙追问道:“那等在下解脱困境之后,可否劳烦姑娘,带我去见你恩师,吴普先生一面?”

    “可是……师父他月前已经去幽州云游去了,也没有说何时回来……”李惠姑眼见夏侯玄空跑了一趟,不禁面带歉意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夏侯玄心情一起一落之间,看起来有些失落。他心想,自己此番不远千里而来,本以为精诚所至,定会金石为开,可是没想到造化弄人,自己竟是白来了一趟。

    见夏侯玄心情郁郁,惠姑也不敢多打扰他,安慰了他两句以后,也便提起药篮回家去了。

    到了夜间,夏侯玄忽然感觉自己体力功力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望了望洞口,心中蠢蠢欲动,终于还是生起了试探之心,他凝聚精神,深呼了一口气,运起家传内功轻功,朝着洞外一跃而起,只见白衫略空,夏侯玄已然平地而起,这正是夏侯曹氏的精妙轻功,“倏忽行万亿”轻功身法,夏侯玄全力施为之下,竟是一跃便跃了一丈有余!

    只可惜那坑洞实在是太深,眼看着仅仅只有半尺余就可以逃出生天,但夏侯玄毕竟体虚气若,虽竭尽全力,但还是没能跃出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又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夜,逐渐深了。

    夏侯玄困意渐起,于是便以“素质”宝刀为枕,和衣而眠。不多时,他便沉沉睡去。

    丛林中,不时传来某种声响,‘嘶...嘶……’的声音在黑暗中,竟像是合成了某种旋律。

    次日清晨。李惠姑照常给对方送去了清水。

    “夏侯大哥……”李惠姑朝着洞口大喊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回应,李惠姑有些诧异的说道:“奇怪,这家伙平时不是都醒的挺早的吗?”

    “夏侯玄!”她朝着洞口更大声的喊了一句,可是仍然没有人回应,难道他已经走了?这不可能,她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心中也不禁慌张起来,立刻俯身到洞口朝下看了看,夏侯玄的确还躺在洞底,只不过脸色看起来苍白了不少,而他洁白的胡服衣袖上,似乎缠绕着一条形如黑色丝带的东西,是这山中的毒蛇!

    李惠姑当机立断,立刻拔出腰间用来采药的匕首,朝着那蛇掷了去,那匕首轻轻巧巧的飞去,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蛇头。

    “夏侯玄……”李惠姑顿时慌了神,这洞口这么高,自己可怎么救他呀。李惠姑焦急的朝着洞底喊道:“夏侯玄,你不要怕,一定没事的,我这就去拿药篮……”

    李惠姑飞也似的朝着家中奔去,过了一会儿,她带着药篮急匆匆的回到了洞口。她望着两丈有余的坑洞,心中稍一犹豫,咬了咬牙,竟带着药篮,就这样跳了下去!

    甫落深坑的那一刹那,李惠姑只觉左腿一阵剧痛,她的额上立马就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夏侯玄……坚持住……”李惠姑顾不得左腿的伤势,忍着剧痛,吃力的扶起了夏侯玄,解开了他的衣袖,急忙开始查看他的左臂伤势,果然,夏侯玄手臂上已有四个细小而醒目的小孔,正是为毒蛇所噬,她没有犹豫,抓起夏侯玄的左臂,用力吮吸着毒蛇所咬的伤口,将毒液吐了出来后,又从药篮中取出了一些草药,嚼碎以后,细细的敷在了夏侯玄的手臂伤口处。

    “夏侯玄……你不可以死的,坚持住……,这次......这次换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求求你你不要死……”一向活泼开朗温婉大方的李惠姑,此刻似乎乱了方寸,脸上挂满了泪珠,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哭着哭着,许许多多儿时的回忆,就这样浮现出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