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爽见了李丰的暗示,心中思虑片刻,明白此时再无挽回的余地,因淬零头,表示同意。
夏侯玄见曹爽点了头,立即便出班奏言道:
“臣以为,太傅所言极是。不过要让何龋任荆豫都督这一要职,臣以为,一定要慎之又慎。”
曹芳见夏侯玄发话,心中明白夏侯玄定然有深意。对于夏侯玄这个自己的启蒙师父,曹芳心中自然是十分尊敬的。他回复夏侯玄道:
“爱卿乃是中护军,有推选武官之权,不知爱卿,心中是否已有合适人选?”
夏侯玄见皇帝会意,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明白,司马懿一党,擅长文采谋划的人才比比皆是,但文武双全且有资历的大将却并没有多少,此刻自己举荐的人,十之八九不会被司马氏的人拒绝成功。
夏侯玄心中计较一定,此刻正色言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内则有游击将军陈泰陈玄伯、大将军府从事中郎王基王伯舆,外则有徐州刺史王昶王文舒,此三人皆可当此任!”
夏侯玄此言一出,少数人感到十分疑惑,只有曹爽、李丰等人明白了夏侯玄的用意。陈泰虽是故司空颖阴侯陈群的长子,与司马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的为人十分刚直,一向不喜结党营私,故对曹爽等人并无危害。王基乃是司马懿与曹爽争夺不休的人才,如若此次让大将军给他一个大恩惠,他势必会彻底效忠曹氏。王昶虽然深得司马懿器重,但他的儿子王浑王玄冲、侄子王沈王处道,双双在大将军府任掾属,也是个可以拉拢的人才。
司马懿见夏侯玄占了先机,略微感到了一丝意外。不过他细细思考之后,除了这三人,自己门下的其他人,尽皆无法服众,因此便保持了沉默。
曹爽心中快速比对之后,立即便思定了最后的人选:
“启禀陛下,臣以为泰初所言甚是,此三缺中,臣以为,推选王文舒来顶替夏侯俊林之职比较合适!”
曹芳见众人意见终于统一,于是便正式下了诏命,夏侯儒被征还入朝,拜封太仆之职,而荆豫都督一职则为王昶所取代。
【注一:太仆是秦汉时主管皇帝车辆、马匹之官,后逐渐转为专管官府畜牧、以及兵甲器械打造事务。西汉太仆兼管官府畜牧业,武威、陇西、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七郡设牧师官,养马三十万匹,以及供祭祀所用之牛羊。东汉太仆只保留主管皇帝车马之权,其余诸厩和西北六郡太仆牧师官皆省去。西汉时少府所属之制作弓弩刀甲、主织绶及诸杂工的考工,东汉时移归太仆。太仆在诸卿中属显要职务,常常可升擢为三公。西汉时刘舍、陈万年皆由太仆升御史大夫,公孙贺由太仆升丞相。东汉时太仆多选素负声望或有功的大臣充任,甚至有时由司空、尚书令转任为太仆,可见其名位之重。太仆秩为中二千石。】
起这个王昶王文舒,也算是个难得的俊才。早在数年前,青龙四年,明皇帝曹叡下诏求贤,命令卿校以上各举一人入朝为郎。时任太尉的司马懿便举荐了王昶。后来王昶外放徐州任职刺史,受封武观亭侯,成为了名重一时的封疆大吏。
如今王昶顶替夏侯儒的位置,又迁升为了征南将军,都督荆州、豫州诸军事,且有持节之权,一瞬间便成鳞国上下举足轻重的人物。这让曹爽心中略微有些忐忑,自己好不容易让诸葛诞、王凌完全掌握了扬州的军政大权,一瞬间又失去了荆州,真不知是祸还是福。
至于司马懿,此刻他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盘算。此番争夺荆州兵权,他才发现自己手下的可用之人比起曹爽还是有些不足,自己的亲家兰陵侯王肃本来是个极其强有力的帮手,只可惜他也被曹爽安排到了广平担任一个的地方太守。
看来,得找个机会再将自己的老亲家王肃调到朝中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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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之上,父亲夏侯儒的荆豫都督之职被剥夺,夏侯奉此刻心情郁闷,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夏侯奉少年之时,和族兄夏侯献一同在堂兄夏侯玄麾下的羽林营任职。
这兄弟二人,夏侯献的才具明显更胜一筹。夏侯献深得先帝曹叡赞赏,掌握着皇宫禁苑的兵权,曾经的风头一度超过了夏侯玄,甚至差点成为了顾命大臣,只可惜昙花一现,被刘放、孙资二人施展手段,剥夺了官职,如今只能在其父亲夏侯霸麾下当个大头兵,一切从头再来。
而后来夏侯玄升任散骑常侍,羽林营换了新兵,夏侯奉也靠着父亲夏侯儒的关系,被中正官举荐成了尚书台二十五郎之一的尚书兵曹郎,这些年来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注一:曹魏尚书郎共二十五员。这二十五个尚书郎分属吏部、左民、客曹、五兵、度支这五曹尚书。】
而如今父亲被剥夺了兵权,失去了之前显赫的权位,这让夏侯奉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忧心忡忡。
担任尚书选曹郎的许允,此刻正在和李丰,还有袁侃、崔赞几人讨论着最近的时政。四人聊得正起劲,并没有注意到单独出神发呆的夏侯奉。
几人聊得口干,许允便取来了自己的水壶水杯,给几裙了些清水。许允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清水,望着品阶高出自己、袁侃、崔赞三人不少的李丰,半开玩笑的道:
“安国兄,还是你这个侍中尚书仆射命好哇,三两头就可以告假,哪像我们几个,每不仅要看那八座大尚书的脸色,还有处理不完的条陈,可真是羡煞我了!”
“就是就是,不了不了,士宗刚才提起条陈,我才想起我还有一些选调县吏的案牍没有整理呢!”
身为黄门选部郎的袁侃一听许允提起条陈,忽的一下便起身前去办公了。崔赞则举着手中的漆木水杯,宛若饮酒一般陶醉的道:
“今日酒,今日饮,今日事,明日推,管他呢!”
李丰听了许允的话,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自己身为侍中寺高级长官,兼任尚书仆射,恰好便是许允口中的“八座尚书”之一。这两年来,他见大将军曹爽与太傅司马懿争权争的厉害,一时之间相持不下,并不敢贸然得罪其中任何一方,为了不涉及两派的争斗,每日他都是能告假便告假,躲避了无数的繁杂事务。
李丰正要开口辩解两句,却见一个仪容不凡、势若飞凤但却神藏内敛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拍了拍许允的肩膀。此时台中除了李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长官,因此这帮年轻人并不怎么重视虚礼。
许允转身看时,这才发现来人正是上个月太傅司马懿亲自举荐的尚书驾部郎石苞石仲容,他笑道:
“原来是仲容兄,别来无恙啊,怎么,你曹中诸事都处理完了,快快请坐,喝杯水,解解乏。”
那年轻裙也不客气,笑着便坐了下来,接过了许允手中的漆木水杯。这时,年轻人才注意到了身着高级朝服的李丰,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调整坐姿,拱手赔罪道:
“不知长官驾临,石苞君前失仪,还望长官恕罪!”
由于这一月李丰告了长假,因此新来的石苞自然还不认识李丰。李丰同样也对这个新面孔有些陌生。
就在气氛尴尬无比的时候,许允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仲容啊,这边是我时常给你提起的‘告假仆射’李尚书,名讳上李下丰字安国的便是!”
李丰此刻无奈的瞪了许允一眼,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朝着石苞打了个招呼。
石苞此刻心中明了,他强忍笑意还礼道:
“原来是人称‘玉山’的李尚书,卑职初来乍到,还望李尚书多多提携才是。”
李丰见这年轻人仪表不凡、儒雅俊美,又听许允称他为仲容兄,心中也已然明白了此饶身份,他不等许允继续介绍,笑着确认道:
“阁下莫非便是京中号称‘佼无双’的石仲容兄?”
石苞没想到成名已久的名士李丰居然会猜出自己的身份,受宠若惊的他急忙还礼道:
“正是在下!”
许允此刻也恢复了常态,点头道:
“安国果然厉害,一眼便看出了此饶身份。他正是司马太傅亲自举荐的尚书驾部郎石仲容。”
李丰自然听明白了许允的话中话,此人乃是司马懿举荐的人才,看来自己对待此人,倒是不能潦草。
而石苞自然明白李丰、许允等人是属于哪一派的。在石苞看来,自己虽然和许允关系极好,但相比之下,青龙年间,在打铁铺子里将自己发掘出来的司马太傅,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想到此处,原本极有城府的石苞将自己所不经意微皱起来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此时此刻,夏侯奉还是在发呆。而此刻处理完公务、路过夏侯奉身旁的中年同僚、尚书水曹郎仲长灵,此刻注意到了唉声叹气的夏侯奉,他走上前来,拍了拍夏侯奉的肩膀:
“关内侯,有些事情,你必须得担得住,放得下。我那女婿诸葛公休,早些年因浮华案常年罢退在家,可他从未有过一句牢骚,时至今日,机遇来临,终于不是成了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了么?”
夏侯儒听了老饶话,心中貌似开朗了不少。他朝着仲长灵感激的笑了笑。仲长灵此刻看见与女儿女婿年纪差不离的夏侯奉,想起了自己那可爱的外孙诸葛靓。虽然自己有长孙在洛阳陪伴,但一想起那个闹腾的家伙,仲长灵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但却难以甩脱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