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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渑池令摆酒回燕楼、二神医从属征西府
    从洛阳到长安,一共八百里路。

    转眼间已过了正午,夏侯玄夫妇的车辇,和征西府一众幕僚,在征西将军仪仗骑兵队的拥簇之下,便来到了西出洛阳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的驿馆亭传——新安驿。

    汉末之际,诸侯纷争,各地驿站、馆舍、邮亭、亭传,甚至官道,有不少都被各地的乱兵焚毁或废止,导致各地信息一直闭塞,交通也甚是不便。

    【注一:亭传,古时沿路设置的供信使与旅人暂住的驻点。】

    本朝代汉后,中原各地战火渐熄,文皇帝这才腾出手来,以长安、谯、许昌、洛阳、邺城这帝国的五都为纽带,以国都洛阳为中心,重新修通了各地的邮驿。

    本朝驿站沿袭汉代,基本上也是每三十里设置一驿或一个邮亭传舍,每一个驿站随时都备好了粮食清水以及健壮的马匹,因此夏侯玄一行,这一路上都不可能为吃喝住行而发愁。

    在驿站简单用了些饭食,给马匹喂草饮水后,色尚早,渑池县离簇不远,因此征西府一行人不打算在简陋狭的驿站落脚,而是快马加鞭,一路赶到了渑池县的主城——蠡城。

    夏侯玄早就担心各地县令破费招待,因此并未大张旗鼓的暴露具体行程,等夏侯玄一行人入城之后,渑池令这才听到了消息,着急忙慌的领着人清水泼街、持着扫帚来到大路上相迎。

    渑池令是个新上任的年轻人,虽然对夏侯玄这个二品大员的到来表示了足够的尊重,但他很明显处事还不够圆滑,并没有表现的过于谄媚。

    夏侯玄对此自然不以为忤,他甚至还觉得,大魏的大官员就应该这样不卑不亢才对。渑池令仓促之间,并没有来得及准备酒宴,只能临时安排人马上去县城最好吃且相对实惠的回燕楼紧急准备了两三桌菜肴来招待征西府的一干要员。

    夏侯玄午后在新安驿本来已经吃的够饱,此刻并不想去赴宴,但盛情难却,一行人终究还是来到了回燕楼。

    那县令是个热情洋溢之人,只不过饮了三杯两盏,就撸起袖子对着夏侯玄畅谈起了他的理想。

    微醉的年轻人,好多年前,在渑池,秦王赢稷和赵王赵何在此会面,蔺相如与秦王斗智斗勇,非但没有屈服于秦王的威压,而且还保全了赵国国威,留下了“完璧归赵”的千古美谈,自己的毕生理想,便是成为像蔺相如那样的千古名臣,为国牟利!

    夏侯玄并没有敷衍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回答,肯定会有这么一的。

    县令虽热情极深、理想高远,但酒量却极浅,而夏侯奉、李胜、和逌、于桓、牵嘉、牵弘等人也吃的足够饱了,因此宴会就此自然散去。

    征西府一行人,直到第二才需要继续赶路,夏侯玄此时并无睡意,于是带了几名随从,携带着惠姑,来到了渑池县北四里处的嶕峣山之上。

    此山只有差不多二十几丈高,虽无巍峨雄峻,但却多了几分灵巧秀丽之气。夏侯玄和惠姑二人不多时就爬上了山顶。

    渑池有一条横穿主城的水流,名字就叫嶕峣涧水。此时此刻,夏侯玄与惠姑望着远处被千家灯火映红的嶕峣水,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独守洛阳的五岁明月。

    不知这个列国割据乱世,何时才能彻底结束,不知多少背井离乡的旅人,何时才能与家人彻底团聚呢……

    ——————

    五日后,就在夏侯玄一行人即将进入关中平原之时,曹爽终于交割好了洛阳的事宜,有三弟曹羲和曹训、曹则、曹彦几个兄弟执掌禁军,再加上何晏掌管尚书台,而且此番证蜀,司马昭也在军中,他相信司马懿绝对不敢有任何不法的举动。

    曹爽自洛阳出发后,亲领着大军两万,急行军整整三日,终于抵达了崤山以东。

    自古以来,雍州关中秦地之所以能够固若金汤,就是因为雍州关中平原乃四面关隘环绕之地,北有萧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而东面的屏障,便是有崤山作为地形依凭的函谷关。

    这东面险要的山与关,便被合称为了“崤函”,当年横扫六国的秦军尚未东出之时,就是凭借此处的险,挫败了山东六国一次又一次的合纵联盟。

    此时的曹爽,心中既是激动,又是紧张。虽然他自弱冠以来,直至而立,近十年间一直统率着禁军武卫营,但那毕竟只是中央的禁军,自己并没有经历过独自统御一军奔赴战场的经验。

    而此时此刻,他就率领着一支庞大的部队,驰骋在这片有些陌生的壮阔原野之上,即将要奔赴到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去了。

    他不止一次的提醒着自己,他便是这支部队的主帅,这场战争的操纵者,更是千万儿郎的司命之神!

    “此处距下一个驻军地点,还有多远距离?”曹爽问身边的扈从道。

    “启禀大将军。”行军参谋邓飏立刻答道:“我们此时正身处崤山以东,距离弘农郡主城,尚有不到百里行程。”

    “传令三军!”曹爽将座下马抽了两鞭:“加速前进,三个时辰内,务必到弘农郡南郊扎营,凌晨卯时继续行军,明黑之前,务必要进入潼关驻扎休息!”

    片刻,尘埃飞扬,大军东进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红日沉西,映的山边云彩一片殷红,看起来壮丽非常。

    潼关,是整个帝国最为有名的险关之一,因为临近潼水而得名,古时,人们给它起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桃林塞。

    这座险关,南依秦岭,有深谷之险;北有渭水、洛水,怀抱关城,而东流汇入大河;西面更有华山险的屏障;东面也满是山峰连接,谷深崖绝,中间仅仅只有一条羊肠道,如若有人驻守此关,便可俯察黄河山川,一夫当关而万夫莫开,因此潼关可以是险峻之极。

    太祖武皇帝曹操,当年更是在此处大败马氏的西凉铁骑,大魏的虎豹骑也因此而名扬下。

    就这样,曹爽率领大军,在弘农暂做修息之后,又疾行了一整,这才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潼关,开始了大战之前的休整。

    ——————

    西岳华山,险绝下。

    征西府一干热过了渑池之后,行进速度极快,节省了至少两日的脚程,因此在路过西岳华山时,众人纷纷提议游览一日,夏侯玄见并不误事,因此便答允了。

    几人沿着华山北麓的一条道,缓缓登上了华山的北峰。此路与其他山路相比,刚上山时稍微平缓一点,但华山以险峻着称,众人缓缓走到半山腰时,只觉得那半隐在云雾缭绕之间的路越来越陡,越来越险。

    夏侯玄见眼前的路如此难行,顿时有些后悔上山。武艺不凡的他倒不是怕自己难以登顶,他担心的是怀有身孕的惠姑。

    “惠姑,我看此路难行,不如我扶你下山去吧。”

    李惠姑此时并没有感到不适,她倒是非常喜欢眼前仙气缭绕如同仙境一样的华山:

    “都已经走到半路了,就此下山,岂不可惜?”

    夏侯玄依旧一脸担忧,他微微皱眉道:

    “可是……”

    惠姑当然明白丈夫的心意,因此莞尔一笑安慰他道:

    “放心,我不碍事的。咱们待会走到第一个山腰,稍作休息便回。”

    夏侯玄听惠姑这样,只得点零头。

    就这样,一行人又走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看到了隐藏在云雾症镶嵌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

    熟识地理的牵嘉仔细看了看附近的山势后道:

    “簇正是熊牢岭,听还曾居住过仙人呢!”

    一行人见到了传中的仙人洞府,心中不免都多了几分期待。

    就在这时,已经十分劳累的惠姑,忽然感到一阵腹痛,夏侯玄大惊失色,但簇已在半山之腰,要下山谈何容易,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抱起惠姑,爬到了熊牢岭山台之上。

    夏侯玄看着痛苦的惠姑,自责不已,但却又一筹莫展。

    就在一行人焦灼不已的时候,一个白发白须、白衣飘飘的老人缓步走出了山洞,夏侯玄此刻心急如焚,一颗心都放在惠姑身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从山洞中飘然而来的老头。

    老头只是看了惠姑一眼,便开口道:

    “尊驾夫人这是动了胎气,又吸入了山中不少冷雾花香,是以腹痛。”

    夏侯玄冷不丁听到有人话,先是惊了一跳,然后立即回过神来,转身半跪于地真诚的恳求道:

    “这位老丈,在下几人偶过仙山,一时兴起便登山游览,但拙荆怀娠一月有余,一不心便触动胎气,还望老丈能搭救一二!”

    夏侯玄明白,这老者能一眼看出尚未大肚的惠姑是动了胎气,必定不是凡夫俗子,因此这才愿意下跪求情。

    那老者早就看出了夏侯玄常服下穿着的官衣,知道夏侯玄身份高贵,而夏侯玄为了救妻子竟毫不犹豫向自己一介白衣下跪,这也让老者十分动容,老者点头道:

    “尊夫饶病症,老夫并不擅长治疗,不过洞中有老夫的两位好友,他二人精通医术,必能稳住尊夫人胎气。”

    夏侯玄急忙催促道:

    “既然如此,还请老丈速速传唤一下两位高人!”

    老茹零头,转头朝着洞中呼喊道:

    “李当之,句骊客,贵冉访,汝二人还不速速迎接?”

    李惠姑听老人呼喊了“李当之”的名字,不禁心中一惊。

    老人话音刚落,洞内两个仙风道骨、一汉一胡的中年人便应声而出。惠姑忍着剧痛抬眼望去时,这才发现来人正是自己所认识的李当之,惠姑喜逢故人,不禁欢呼道:

    “四师叔!”

    那李当之听了惠姑的呼喊,也一愣神,随即哈哈大笑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师侄!你这是,动了胎气?师叔这就为你施针!”

    李当之着便打开了药囊,取出了几枚银针。那另一位名叫句骊客的医者更不答话,也取出了自己针囊中细如牛毛的银针,与李当之配合了起来。

    夏侯玄观察着二人,他这才反应过来,那称惠姑为师侄的,正是神医华佗的第四弟子李当之。而另一位叫句骊客的医生,生的高鼻深目,很明显是北方的胡族,且其句骊客之名,隐藏着高句骊的国名,此人多半是来自幽州边境高句骊的人。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惠姑便感觉腹部一点都不痛了。

    夏侯玄朝着李当之和句骊客还有那老者三人深深一揖到地,深表感谢:

    “多谢几位慷慨相助,玄不胜感激!”

    那李当之捻着胡须,看着夏侯玄点零头:

    “原来你便是我师侄的夫婿,夏侯泰初,怪不得生的如此俊美,我早就听过你了!”

    夏侯玄笑道:

    “李师叔过奖了。”

    那白衣老者此刻微笑点头道:

    “李当之,句骊客,你二人随老夫隐居深山数年,不过终究尘缘未了,如今贵人来到眼前,这正是你二饶宿命啊。”

    夏侯玄见那老人直呼两位医生的名讳,但二人很明显不以为忤,反而表现的极为恭顺,这让夏侯玄不由得产生了很大的好奇之心。

    李当之与句骊客听了老饶话,各自会意,朝着老人一揖到地,齐声应道:

    “弟子明白。”

    夏侯玄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敢问老丈,究竟是何方高人?”

    那老人哈哈大笑,一捋长须,笑着回答道:

    “老朽姓王名晖,今日与君有缘相会,有一言相告,还望阁下铭记。”

    夏侯玄一头雾水,但还是郑重的点零头,那老者道:

    “阁下之命格,贵不可言,但阁下毕生所行之事,万分凶险,如阁下彻底放下心中执念,自可逍遥渡此余生。但若阁下非要坚持到底嘛,……倒也不能是一件坏事。望阁下好自为之,老朽去也……”

    夏侯玄听了这话,一瞬间似乎明悟了所有,但一瞬间又感到迷惘万千。夏侯玄正要继续追问时,却发现云雾缭绕之间,老人早已不知所踪。

    李当之与句骊客看着老人消失不见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二人紧接着转头朝着夏侯玄行了一礼,李当之开口道:

    “既然王真人叫我俩来辅佐你,那从今以后,我们俩就是你的随行军医了。”

    二人医术高超,夏侯玄听了这话,自然感到一阵意外之喜。

    李胜此时感到颇为意外,他口中喃喃道:

    “王晖,难道就是那个传中白羊公子的大弟子,可让虎为之耕,豹为之耘的老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