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人带着小娃子一通捣蛋,玩得很是欢快。
可惜天公不作美。
快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夜空中开始掉雨点了。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
大家早就习惯了。
而且,麦子收了,天气这样热,碰到下雨,反倒一个比一个高兴。
夜里在外玩耍乘凉的大人小孩儿,或拿着椅子板凳,或是抱着捉到的知了猴,大呼小叫的在雨中往家跑。
大热天晚上来场雨是值得高兴的事。
起码能睡个好觉了。
就算稍微下大点也没事,今年有个人傻钱多的作家在村里出钱让他们挖通了一条小河,那河可是绕着村子那么长呢,下大雨了,根本不用担心排水的问题。
而且这两年村外有鳖王爷镇着,风调雨顺,肯定不会再乱涨洪水了。
大家心里都是这样觉得的。
一夜大雨,早上雨停。
太阳出来后,雨后的潮气还未散尽,农庄内外的草木空气更是到处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晚上下雨早上停,白天还是大太阳,这天气热的,还是待在你们这边儿舒坦……”
赵玉宝早晨过来送了一些鸡蛋。
说是他们两家买回来的那些母鸡第一次下蛋,觉得很有纪念意义,送过来让他们也尝尝。
“我们这儿夏天就是这样,不过嘛,这样也没啥不好,晚上下点雨也不赖,凉快……白天雨停出太阳,对田里的包谷秧苗也有好处。”
陈凌放好鸡蛋出来,手上拿着两个碎花布料缝的小荷包,塞给赵玉宝,这是给他们放在屋子里驱虫用的。
“那也是……说起来这场雨之后,我们门前的小河水也涨起来了,我过来的时候瞧了瞧,鱼也挺多的,就是水浑看不大清楚。”
赵玉宝非常高兴的说道。
陈凌闻言也笑起来:“这是好事,以后出了门就能钓鱼了。”
“是啊,就还差搭个小桥,小桥流水人家嘛,哈哈……”
说笑两句,就起身要离开回家吃早饭的。
这时王存业戴着草帽从外边走进来:“赵老师来了啊,刚进家就听见你的说话声了……怎么不见钟老哥,平时你们哥俩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
“哈哈,老钟啊,他早早吃过饭去学校了,昨天夜里下大雨,路不好走,老师们没能赶过来,他去帮忙给学生们上课去了。”
赵玉宝说到这事儿就感觉很好笑。
陈凌翁婿两个却感到有些惊讶。
“哎哟,老钟哥还会给人教书呢?”
陈凌忽然想起来,这老头还是个画家,杜娟以前就是他带的学生,后来成了他儿媳妇。
“是呗,我们以前都当过老师,不过老钟跟我不一样,他干到退休了,我是早早就不干了,当老师那多累啊。
老钟闲不住啊,就喜欢教书育人,这才在你们这儿没享受多久,就忍不住跑课堂上教学生画画去了。”
“哦,老钟哥是教娃娃们美术课啊。”
王存业一听是教画画去了,立时来了兴趣。
“美术课好玩啊,待会儿我抱着睿睿去听听。”
这话是对陈凌说的。
陈凌正在厨房用灶台上的大锅煎知了猴,早上家里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但是这知了猴放了一夜,这大热天的,再放容易变味儿,还是煎成半熟,晌午吃的时候,再将其炸熟即可。
听到老丈人的话就说:“行啊,这美术课不是正经课,玩的一样。”
赵玉宝就说:“可不止美术课,你钟家婶子会戏曲,过两天再给娃娃们添一节音乐课。”
现在这时候,村小学可没啥正经的音乐课美术课,有的地方全是一个老师来担任。
体育课也一样,大多数是让学生们自己玩。
现在有几个这样的老人家也算好事。
“好家伙,这以后村里娃娃长大了之后,可以吹牛了,小学老师全是高人啊。”陈凌笑道。
……
吃过早饭。
王存业带着睿睿去学校凑热闹听美术课去了。
由于陈王庄小学的老师都是外村人,一遇到雨雪天气,就容易耽误上课。
要说本村的老师,以前也有,可惜老的老,走的走,没人了。
加上现在乡下大部分对教育不怎么重视,毕竟还没到后边义务教育的时候,得交学费啊,对家里也是不小的开支。
所以也没出来几个读书出息的后生。
能出息的,像五妮儿那样的,考上大学也不会回村当老师。
没出息的,家里没指望他们读书成败,早早就让辍学去干活挣钱了,也没机会当老师……
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凌在竹林中的亭子编着一个网绳粗壮结实的大渔网,心里想着这事儿,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思想观念的缘故。
山里人尤其保守闭塞。
当然这也不是自我贬低。
其实再想想睿睿这一代,长起来后,教育条件好了,可大学生也太多了啊,很多事未必就有想象那么好。
“哞~”
小白牛缓缓走到他跟前,拱了拱他的手臂,打断了他的思绪。
“哟,你怎么也学着黑娃它们一样乱叼东西了?”
陈凌转头一看,就见小白牛叼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但随后仔细一看,并不是,“嗯?不是叼着的,你这下巴咋了,是让什么东西给蜇了啊……”
“哞~”
小白牛顿时委屈坏了,乌黑的大眼睛都疼得泪汪汪的。
凑在陈凌身旁,努力的仰着脑袋让陈凌看它下巴肿起来的大包。
这个大包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蜇的,黑红黑红的,陈凌刚才乍一看,还以为小白牛嘴里叼了个东西过来。
没想到是下巴连下唇肿起来了。
“哎哟,我看看,我看看,不要动……”
陈凌抱住它的大脑袋,瞧了瞧它下巴的伤。
“啧,还挺严重,先回去上点药吧,上完药止止疼,再看看什么玩意儿蜇的你,我给你报仇。”
看它委屈吧啦的模样,陈凌心疼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带着它回家上药。
王素素和高秀兰娘俩这时正在屋檐下编凉席,听说小白牛被蜇伤了,赶紧走过来看怎么了。
小白牛像是个受欺负的小娃子一样,小跑着从陈凌身后跑过来,仰着脑袋让她们看下巴的伤,一边还小声哞哞叫着,模样比刚才还委屈。
“哎呀,小白这是被啥毒虫子给蜇到了?怎么伤成了这样?看这肿的……”
“就是啊,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哞~”
看到小白牛下巴的伤,娘俩既心疼又是疑惑。
其实这也是陈凌想不通的。
小白牛向来是温和乖顺的脾气。
如果当成家里的孩子,它也是最懂事,最不需要人操心的那一个。
虽说到了夏天,天气热的时候,小白牛一般比较喜欢玩水,经常待在水边儿。
陈凌一家子也不怎么管它,随它怎么去玩。
“先上药吧,上好药,我再带它去外头瞧瞧。”
陈凌心想,以前都没出过这情况,可别是自家这附近环境太好,养出来什么毒性强的毒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