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朱九在看见他醒来时,竟然松了口气。
表情明显比刚才放心了些,难道说,她是故意说这番话来激醒他的?
想着,轩辕澈心情更好了几分,他的笑容落在朱九眼里,纯粹就是劫后余生的傻笑,便顺势拉开了和他的距离,起身道:既然没事就好好休息,这几天就先让寒梅照顾你吧。
寒梅可是你的贴身侍女,你舍得让她来我这里?轩辕澈说着,又故意提到:况且,她不是应该在偏殿禁足吗?没有孤的旨意,谁放她出来的?
朱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双手环胸,我放出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咳,娘子说的话,我自然没意见。
轩辕澈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声娘子却叫的朱九耳根子微红,幸好这屋里没人,不然叫人看出来,只怕她砍了轩辕澈的心都有了,便冷冷看他一眼:胡言乱语,看样子还得给你加大药量。
说完,便不理他,去了外面安排这几日皇宫的诸多事宜。
由于容若被轩辕澈支去岭南,如今朝中能主事的内阁大臣除了李淳越为首的三公之外,便是沈丞相了。
这两人在朝中发展的势力错终复杂,一边是直接效忠陛下轩辕澈的,另一边则是用来平衡世家的。
李淳越带着贺红缨来看了轩辕澈,见轩辕澈平安无事,没发生什么后,便退出紫极殿,跟朱九聊了几句,而后去找沈丞相,两人打算在这一个月内常驻内阁了。
毕竟轩辕澈养病都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具体情况还得等闽雀研制出解药,消除轩辕澈身上的副作用才行。
好在轩辕澈被黑衣使者设计服用的迷魂散所带来的副作用只是暂时偏瘫,跟癫痫没什么关系,更没有失智行为,也就不影响他处理朝政,起码脑子还是好的。
李淳越走的时候还没忘向轩辕澈请了一封圣旨,赐婚他和贺红缨。
贺红缨就在殿外,自然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楚,恰巧朱九也留下寒梅回长乐宫了,贺红缨便踏进殿内与轩辕澈说话。
而轩辕澈接过寒梅倒的茶,遂挥退了她,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你先下去吧,有需要孤会叫你。Z.br>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且看样子并没有把冷清岫做的那些事怪到她头上,顿时,寒梅松了口气,连忙配合的退出殿外,一点儿不打听两人在里面说的话。
只是路过贺红缨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心中感叹:没想到这世上除了她家主子外,竟还有女子能跟陛下走这么近,而且看陛下对她的态度,似乎还挺客气的!
而寒梅还在想两人在里面会说什么话时,贺红缨已经在偌大的殿中对轩辕澈跪下。
她垂着眸,放下了腰间的佩剑,坦然道:陛下平安无恙,属下就放心了。
轩辕澈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什么神色,但周围一阵沉默,良久后,他才道:表姐往后恐怕要过平凡日子了,能习惯吗?
贺红缨浑身一震。
她早就知道轩辕澈不信她,从来没真正用过她,可没想到,事到如今,黑衣使者都被他坐山观虎斗的拿下了,他竟然还肯放她一马?
贺红缨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忍住微红的眸子,低头道:多谢陛下关心,属下……不,我会习惯的,我会做一个普通人,也许相夫教子安乐度过一生。
听得出来,你对李淳越还算满意。
轩辕澈低笑一声,对她抬了抬手,贺红缨见状,这才从地上起来,但仍旧略微迟疑的道:只是陛下,您既然早就知道我并非真正的贺红缨,而且还是别人放在您身边的细作,您为何能容忍我这么多
年?
轩辕澈侧目看她,墨眸微扬,深邃的眸中明明没有笑意,但神情却比往日温和。
十年前的我有什么资格驱逐你?
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刚从杀戮,阴谋中逃出来的皇族余孽,自然要仰仗一切能活下去的力量生存,哪怕对方只是想利用他。
贺红缨微顿,才垂眸道:可后来,您完全有能力拔除我这颗棋子……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轩辕澈走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表姐,一双眼睛分明平静无波,却让人感到暗藏的锋芒和锐利。
贺红缨心中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他,点头:我想听陛下说真话。
轩辕澈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而是一片深寒,直视贺红缨道:后来我的确有能力拔除你,甚至七年前我就能将你彻底抹杀,但杀了你,你的主子会派来另外的棋子盯着我,或许那人会像一条藏在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伺机咬死我,或者咬死会阻碍我的朱九。
贺红缨浑身微僵,纵然听到了这个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寒。
原来陛下是这么看她的,之所以不除掉她,只是因为明面上的棋子比暗地里的眼线更让人放心。
可她从小保护他,陪着他长大,难道这份情谊,就比不上救了他一命,护他在将军府平安长大的朱九来的重要?
他宁愿选朱九,都不选她。
亏她还以为,轩辕澈之所以会在黑衣使者手上护着她,还给她安排了李淳越这么好的婚事,是因为顾念她,真对她有几分真情……
而轩辕澈现在不杀她,也是因为她无用了,没必要再让他提防,所以可以随意打发了么?
贺红缨缓缓垂眸,眼底的不甘越发浓烈,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平静下来,对轩辕澈抬头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我就多谢陛下的不杀之恩了。
随后对轩辕澈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而殿内,轩辕澈从始至终没转头看她一眼,只是垂了垂眸,脑海中闪过这十年间的记忆碎片。
贺红缨从接近他开始,就是带有目的的,如果不是轩辕澈懂得在最初的时候讨好她,利用她,只怕早就先一步被她杀死了。
她后来没了对他的杀意,付出几分真心,甚至违逆黑衣使者的命令,也只是因为不愿在做黑衣使者的棋子,不愿再做象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