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固然让人迷糊度日,真相固然残酷,奈何黎笑眉总爱胡思乱想,让她理清楚了他遮掩的往事。
她不是个糊涂过日子的人,也演不好戏。
戴观宴用力的敲门:“黎笑眉,你开门。”
“戴观宴,我嘴都说干了,你一句话都没有。别给我整什么霸道总裁强制爱,你对我没有爱……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要我这个孩子,我就想啊想……以为你对我还有点儿感情,是日久生情的放不下……”
“偏偏,你又要说什么乔子珺的夫家在欺负她。”
“你突然有了上进心,又以孩子为挟持不许我离婚……是黎家的权势,可以保护她们母子吧?”
“她娘家都不愿意插手的事情,你卷入进去,你拿什么保护她?戴家的权势你用不了,可你是戴驸马,是黎家的女婿……黎万崇垂垂老矣,女儿又是个恋爱脑糊涂蛋,很好掌控是不是?”
戴观宴的脸都黑了,咬牙切齿道:“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就开门!”
可是,里面没有再回应。
“黎笑眉!黎笑眉!”
“笑笑!”
戴观宴叫了几次,觉察不对劲,把门锁撬了,推着门进去,就见黎笑眉软软的坐在地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也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只是满脸未干的泪水。
“笑笑!”戴观宴慌了,像是聚拢沙子那样,双手将她捧起来,她的手脚呈反向往下垂,不推拒,不吵闹,眼睛紧紧的闭着……
……
医院里,医生又是一阵忙碌,才把人救过来。
“母子都保住了,你还算幸运。”医生冷漠的扫了眼戴观宴,眼里满是责备。
戴观宴没有什么说法,沉默的陪在黎笑眉的身边,握着她的手。
那手冰冷,没有一点儿温度,他怎么也捂不热。
“先生,不是没有人帮大小姐说话,她就可以随意被你欺负。”张妈看不过去,大着胆子一把甩开他的手,拿热水袋垫在黎笑眉的手臂旁边。
“我来你们家这么长时间,我都看在眼里。大小姐从小没母亲,老爷也忙着事业,身边本来还有武先生陪着。可是因为你看不顺眼,她顾着你的情绪,便将武先生调离身边,这下更是连个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
“我看过多少次,她一个人,一声不吭的坐着。”
“可是你呢?你想过她没有?只有每次出事的时候,你才会陪她。可你也不想想,她那么健康,每次住院,哪回跟你是没关系的?”
“你觉得她对不起你,可你是她的灾难……”
张妈还要说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去,武琰黑沉着脸走进来。
“武先生。”张妈打了声招呼,瘪了瘪嘴,下楼去买生活用品。
武琰的眼睛里透着红血丝,冷冷的盯着戴观宴:“这里不需要你,请你出去。”
戴观宴冷漠的看他:“我不在这里,难道换你?你是什么身份?”
武琰嘲讽的笑了下。
他这个人,常年没有表情,笑的时候才显可怖。
“你是她丈夫,可她为什么一次两次住院?距离她上一次住院是多久?”
戴观宴便回答不了了。
他静静的望着那个,安静却没有一点儿血色的女人,手指攥紧了起来。
“如果是我的话,我是没脸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我想,大小姐她醒来,不想看到的人,也肯定是你。”
“如果你还想她好好的,就离开这里,直到等她想见你的时候。”
戴观宴浑身一震,惊愕的望着武琰,武琰却不再给他一个眼神,背过身。他高大的身躯完全的挡住了黎笑眉,使得戴观宴无法再看到黎笑眉的脸,连她的头发丝也看不到。
……
医院的花园里,脚下的烟头堆了不知道多少。
天色渐渐亮起,但依然是一片黑暗。
戴观宴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星星,满目憔悴。
他从来不知道黎笑眉的情绪会在这个时候崩溃。是他把她想得太坚强,也是他太自信了,以为她会跟之前无数次一样,对他包容妥协。
其实,她对他的感情大坝,早在他一次次伤害里,渐渐溃散。
手机响了又响,戴观宴没有接,最后干脆关机。
这似乎是唯一一次,别人找他,而他选择留下来陪她。
只是,他这次无法陪在她的身边,她拒绝了他的靠近……
戴观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能想起,抱起她时,她的虚软无力,还能感受得到,她手心的冰凉。
黎笑眉的坚强顽固,终于被他敲碎了,她的一腔热血,也终于被他熬凉了……
一滴水滴落在手心。
他抬头看了看星空,没有雨,一模脸,才知是自己眼睛里落下来的。
手指轻轻的颤着,告诉自己,没事的,他总能唤回黎笑眉对他的不舍。
她离不了他的……
可是抬头看去,满眼尽是茫然。
……
武琰守了黎笑眉一整夜,但她没有醒。
天亮时,张妈带来了早餐,说换她来照顾,让武琰回去睡一会儿,武琰没有答应。
“这件事,先不要让黎老先生知道,你不要跟他说。”
张妈将红米粥递给他:“我知道的。老爷子身体也不好,如果知道大小姐把日子过成这样子,只怕要受不住。”
武琰目光微晃了晃,很快归于平静:“嗯。”
他很快喝完粥,把碗递给张妈。
张妈叹了口气:“武先生,我昨晚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大小姐这事儿,还得让她自己做主。戴先生他——”
武琰打断她的絮叨:“张妈,这边我守着就行。你回去做些她喜欢吃的菜,还有她喜欢的点心。”
张妈抿了抿嘴唇,说不上什么话,也就只能先行离开。
中午的时候,张妈又拎着保温盒过来,但这次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经过花园时,看到戴观宴还坐在那里,无语的摇了摇头。
戴观宴瞧见张妈,本想问一句黎笑眉醒了没,看到谭渊,瞳孔紧缩了下。
这人怎么也来了?
他站起来,因为时间过长,血液不循环,脚下踉跄了下。
谭渊瞧着他狼狈的模样,讥诮的哼了声,目不斜视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