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恩爱夫妻，哪怕是平淡夫妻，也会在久别重逢时说两句好听的话，可她倒好，一来就句句挖苦酸话，戴观宴见到她时的好心情被她毁坏殆尽。
黎笑眉压紧了唇角，愠色浮在脸上。
她当然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非常不好听，戳人肺管子的那种恶劣。
可看到他，就很难再有好话。
说好的三天变一周，再到现在拖了一个月。
说话不算话，她还相信他什么？
还想要客客气气，欢欢喜喜的对他说一句，“你回来了”，吗？
黎笑眉现在就一个感觉，欠债的是大爷。
戴观宴欠了她的东西，却跟大爷似的，还需要她求着给。
戴观宴微眯了眯眼，忽然一步上前，扣住她的后脑勺，嘴唇用力的贴上前。
黎笑眉猝不及防，被他吻了个结结实实。
她抗拒时，他的大手箍着她的腰，两人的身体都贴到了一起，若不是她大着肚子，他还能更用力一些。
教训教训她那不说人话的小嘴。
是什么样的狠心，对孩子爸张口就说离婚，闭口也说离婚。
黎笑眉感觉自己透不过气了，张嘴咬了他，男人这才松开她。
黎笑眉胡乱的擦了擦嘴巴，恨恨的瞪他。
戴观宴不以为意，拇指在唇瓣一抹，看到指腹上的些许血渍，唇角勾起，笑得邪肆张狂。
“虽然说小别胜新婚，你也不用这么热情，都咬出血来了。”
黎笑眉气炸了，浑身颤抖：“戴观宴，你闭嘴！你是不是就没打算把东西拿回来？”
“你只想保着乔子珺，是不是？”
对她，一直就是敷衍。
戴观宴的舌尖抵了下牙齿，轻轻一瞥她：“黎家的东西在别人的手上，我自然是要拿回来的。只是，那是两条人命，我不能不考虑。”
黎笑眉：“那么你回来干什么呢？”
“去实施你那两全的办法啊……还是说，你做不了？”
戴观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忽然目光正经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她。
那目光，看得黎笑眉又一次心里发毛。
“不回来，看他陪在你身边，做黎家的新女婿吗？”
黎万崇刚去世没多久，梧桐饭店也没了，她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会不会支撑不住？
所以想先看看她。
可是回来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她身边有人陪着她走出低谷，她能吃能睡能笑……居然，还在商量着宣布离婚了？
她怎么不直接宣布他死了呢？
“黎笑眉，这场婚姻，开始是你黎家挑动的，但是结束，轮不到你掌控。”男人咬着牙宣布，目光从她的脸，转到她的肚子。
齿关紧了紧，他再道：“你以为，是我欠的你多，还是你欠了我更多？”
黎笑眉一怔，正思索时，男人又下了另一个震惊她的宣布：“你如果敢对外说什么离婚，我必跟你掀起夺子大战！”
黎笑眉心头一震，气得说不出话，眼角都睁红了。
“戴观宴，你回来，就是来这么警告我的吗？！”
戴观宴沉住气息盯着她：“如果你有异心，你可以视作警告。”
黎笑眉死死的咬住了唇瓣，才能忍住不上前打他几个巴掌。
倏地，她冷笑起来：“戴观宴，你太贪心了……可你要知道，贪心不是什么好事……会让你变得一无所有的。”
冷笑，变成了凉薄的笑，无力的笑。
她现在就是。
本来，她就是个有钱悠闲的富家小姐，在顶级圈子里呼风唤雨的，朋友多，阿谀奉承她的人也多。她什么都有了，就想再多一个好夫婿。
然后，她就想来了她喜欢的夫婿，宠他爱护他，要什么给什么。
可是后来啊，老父亲没有了，公司没有了，财富没了，丈夫也要变成别人的了，就连未出生的孩子，他也要抢。
如果早知道这样，她一定在婚姻初期，他要求离婚的时候，果断离婚，而不是拖拖拉拉，害人害已。
戴观宴看到她绝望而无奈的笑，心头拧着似的难受。
他不想说这样的狠话，可如果不说，他知道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喉咙翻滚了下，他的语气缓和了些：“黎笑眉，我没有贪心。我要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看她站不住，扶着她往床边坐。
黎笑眉没什么力气，任由他摆布，也没有再推开他的手。
她抬眸看他，眼睛无神：“你要什么？”
戴观宴的喉咙再吞咽了一下。
黎笑眉瞧着他的喉结。她吞咽的那一瞬，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只貔貅在流口水。
他什么都要，不管是好的，坏的。
是他想要的，家的感觉？不被抛弃，永远都有人能包容他，忍受他的三心二意，他的坏脾气？
黎笑眉咧开嘴唇笑了下，笑容却只见空洞：“戴观宴，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了。”
“你看，我现在没有钱，没有了权势，有的，也只是这破破烂烂的饭店。你还能从我这里要什么呢？”
“爱吗？已经燃烧光了。”
戴观宴望着她的眼睛。
那装美目盼兮的凤眼早就失去了光彩，没有了天真可爱，也没有温柔试水，连聚焦在他身上的那点热情也变成了冰。
燃烧光了……
这词语用得好。
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双眼睛，就像是烧光了的煤炭，黑沉沉的，没了一点儿亮光。
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笑笑，是你说的，永不离婚。”
“过去三年，你通过了无数次的试炼，坚定着你的诺言。失诺者，是要天打雷劈的。”
……
戴观宴走了，没有留在横山。
黎笑眉也没有问他去哪儿，她再也不会问。
倒是张妈准备晚饭时，小心翼翼的来问，要不要多准备一些饭菜。
黎笑眉回了回神，淡声道：“不用，只准备我们三个人吃的就行。”
张妈点点头出去了，在门口遇到了武琰，打了声招呼就过去了。
武琰往屋子里看了眼，走进去。
黎笑眉抬头看他，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
武琰看着更难受：“你还是别笑了，难看。”
黎笑眉摸摸自己的脸，又笑了下：“不笑，难道对着你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