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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卷 第050章 一盆毒花
    宸王府墨韵阁内,几个人正在叙话,站在最靠近门口位置的沐春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凉风,转头就看见她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孩童。

    这个孩子约莫十岁出头,穿着青色裤褂,冷冰冰板着一张脸,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沐春身后,惹得她起了一身冷汗。

    沐春被吓得连退了两步,踉踉跄跄站定后,这才看清此人的模样。

    “你、你何时进来的?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来人也不答话,而是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了屋中悠闲坐着的张伯璟。

    屋内鸦雀无声,几个人都好奇地瞧着他,只见着眼前青衣少年旁若无人朝着张伯璟走了过去,快到他身边时,他突然脚步一顿,竟原地转了一个弯,转而走向了苏瑾。

    苏瑾也认出来,这个孩子就是一直跟在张伯璟身边的那个酷酷不爱讲话的少年,叫青巳。她瞧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却有着一种生人勿进的逼人气势,心里也有些发怵,关键这个冷冰冰的诡异少年竟然用阴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还直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个孩子走得极快,眨眼就已来到床边,沐春和沐雪都反应不及,就连坐在一旁原本悠然自得的张伯璟也紧张起来,他从矮凳上跳了起来,两三步追了过去,想一把将他拉住,不让他靠近苏瑾。他步步紧逼地势头,就好像他下一秒将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苏瑾吞掉一样。

    好在这个孩子并没有对苏瑾做什么,他停在了苏瑾面前,又是一个停顿,忽而面向了苏瑾身旁的那盆养了好几日的米囊花。

    几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大家都瞧着青巳,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就见他突然冷冰冰的开口。

    “竟在房中养这个?”青巳将手探向米囊花,顺手摘了一颗如同米粒一般的花蕊放在两指指腹之间慢慢揉捻,然后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才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坐在床上愣着不动的苏瑾,讽刺道,“嫌命长?”

    屋中几人都奇怪,张伯璟率先来到花前,端起花盆仔仔细细瞧了瞧。

    沐春是个急脾气,她也凑上前,学着青巳的模样,用手捻了颗花蕊,刚想放在自己鼻尖闻一闻,就被一旁面露惊恐的张伯璟一把打掉。

    “小心,有毒!”张伯璟的话在屋中炸开。

    沐雪和沐春大惊失色,这盆花已经养在屋中好些时日了,可她们竟不知这其中竟然有毒。

    苏瑾摸了一把姜黄色的脸,也凑近了瞧了瞧,“这有什么毒?”

    张伯璟瞧了她一眼,立即一脸嫌弃地用手指头抵在她的额头,用力将她的脸支开,然后他单手捧起那盆米囊花,将它顺手摆在了屋内的桌上。

    “还不快去洗洗,瞧瞧你,还有人模样吗?”他嫌弃地冲着她说道,说完还不忘将占有姜汁的手指在桌上擦了擦。

    苏瑾不服气地回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姜不仅佐料之中的贵族,还是可以入药的,自古就有姜能驱寒的妙用。”

    旁边的沐春急着想壮一壮自家小姐的声威,连忙顺着她的话,接着说道,“没错,我很小就听老人说,这姜可是一宝,用处可大了。说不准,这姜还能抵御邪祟,百毒不侵呢。”

    “屁!”青巳听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斜了一眼。

    张伯璟没好气地推了推青巳,“就你这张嘴,能不能多积点德。”他转而对沐春笑道,“这位姑娘别介意,我家小童性子太过顽劣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沐春忽而一愣,脸上竟泛起红晕。

    苏瑾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口无遮拦惯了的俗人,竟突然如此儒雅绅士地照顾着别人的感受,总觉得这和她的记忆里张伯璟格格不入。可是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她一时又说不清楚。

    屋中人,沐雪最为冷静,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桌上的那盆花。这是一盆招

    人眼球的花,花盆里虽只开了一朵,可花瓣上艳丽的鲜红色却让人挪不开视线。此时的花已经开至盛时,花瓣全部张开了,露出了里面鹅黄色的花蕊,像一颗颗灌了浆的、饱满的稻米粒缀在重重花瓣之中,花蕊下面,是一个墨绿色的球型的囊,米囊花之名倒是恰如其分。

    沐雪皱紧了眉头,看着摆弄着花蕊的青巳,奇怪地问道,“你不是说这花有毒吗,你怎么不怕?”

    沐春也围到苏瑾和沐雪的身边,朝着那盆花看过去,“既然都说了这花有毒,那还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扔了出去?”

    张伯璟也不再嬉皮笑脸,他也凑近了些,又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花瓣的形状和花蕊下花囊的形状,问青巳,“这是……莺粟?”

    “莺粟?”屋中几人面面相觑。

    “罂粟!”苏瑾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她指着桌上那盆花结结巴巴问道,“你是说这盆花是罂粟?”

    张伯璟点点头,“前朝医者陈藏器在他著有的《本草拾遗》中记述了这种花的样貌形态。花有四叶,红白色,上有浅红晕子,其囊形如箭头,中有细米。”

    沐春沐雪认真看着他解释,可听了半天仍是不解,“哪里说了它有毒?”

    苏瑾倒吸一口冷汗,罂粟的威力她可十分清楚,这东西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会令人立即死亡,而在于长久的依赖,在她的认知里,光是关于毒品的故事,就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她指着花,颤抖着问道,“这花有毒,真的有毒。”

    青巳脸色无常,他不动声色,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花瓣上不平滑的纹路。突然,他单手覆在花上,猛地用力,将一整朵花握在手中,一握、一捏、一团,再打开手的时候,原本被他暴力揉捏后的残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场三个女人都傻了眼,苏瑾半天才蹦出四个字来,“这是……魔术?”

    沐雪也惊讶地看着青巳,心惊胆战地问他,“这花有毒,你、你不怕中毒吗?”

    青巳倒是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手,将空花盆放回床边矮桌上,冲着苏瑾嘱咐道,“换个别的吧。”

    现场鸦雀无声,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伯璟是其中最尴尬的一个,他干笑着打破僵局,指着青巳解释道,“大家不要介意啊,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接触多了你们就会习惯的。额……他这也算是百毒不侵了。”

    张伯璟和青巳走后,屋里就剩下苏瑾主仆三人。

    沐春仍然忌讳原本种植罂粟花的花盆,张伯璟他们刚走,她就找了块抹布包裹着花盆,直接连同布一起埋在了后院墙外的大树下面。

    沐雪瞧着空空如也的窄桌出神,好一会儿,突然神情严肃地问道,“小姐,你今日突然跑去见其他夫人,是何原因?”

    苏瑾一愣,她没想到沐雪会突然问这个,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细心的发现自己的此举是别有深意的。只不过那只是她一瞬间的疑惑,后来事出突然,因为荒宅的缘故,她打消了去找其他夫人的计划。突然被沐雪这么一问,一时间,她竟不知,这个决而为定的事情,还有没有必要说出来。

    沐雪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她看着苏瑾,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今早王管家送来的那碗药,对不对?”

    既然瞒不住,苏瑾也不想遮掩,她点了点头,喉咙因为紧张和激动,反而有些干哑发涩,“我就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

    “既然王管家送来我这里的是避子汤药,那么若如他所说,府中所有侍寝后的夫人都会得到这碗药的赏赐。那么,我就想知道,府中这几年内这些无顾滑胎的夫人,她们腹中的那些孩子,究竟是你们小姐送去的红花害死的,还是七王爷派人送去的避子汤药给害的。”

    世人都知,天玄国皇家子嗣凋零,当朝天子甚至暗

    示过子嗣的昌盛将会成为封储的条件。若苏瑾所猜测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位身处夺嫡之战中的七皇子赵翊,非但不全力保护自己的子嗣,反而亲手扼杀自己的血脉。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沐雪听完,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小姐,今日殿下来这里,我明显看得出他有意偏袒我们,而非王管家。我斗胆猜测,此前赐药的这一切事情,都是王管家一人所为,而并非殿下的授意。又或者,原本殿下送来的的确是补气安神的好药,可是却被别有用心的人掉了包。”

    苏瑾也犹豫了,之所以她早上会想要去见见其他夫人,也是因为她对此事十分好奇。可是这件事情终究是宸王府之中的秘事,王管家是否阳奉阴违,七王爷是否真的心狠手辣,这些于她而言,究竟有何意义?她究竟该不该管这样的闲事呢?毕竟这件事情,与她想回到现代的初衷,没有一点关系。

    就在这时,一直在病中的明卉突然出现在房门口,她指着那张空着的窄桌说道,“王妃,那盆毒花,是王管家派人送过来的,送来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芸嬷嬷,说此花珍贵,放在床头会有安气凝神的奇效,让我们务必放在您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