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拯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
但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泰听张拯这么说,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
于是在第二次试验成功之后,李泰便创新性的往其中加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什么石灰石啊,河沙啊,蛋壳之类的。
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还真让他将玻璃的真正配方给试验出来了。
“不错不错,正好明天就是元正,献给陛下,让陛下在各国使节面前涨涨也好。”
张拯由衷的夸赞了李泰一句。
不得不承认,这个徒弟,确实当得起一句天资聪颖。
“哈哈哈哈哈……”
被张拯这么一夸,李泰当下便仰天长笑起来。
往日里张拯哪里会这么夸他,不把他打击到自信心全无就是很好的了。
李泰笑完,将张拯放在桌子上的青骓马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对着张拯说道:“那我就先回宫了,对了先生,今年元正您是回长安,还是去县伯府,回国公府的话,要不要一块儿走?”
“国公府吧,不了,我明天早上再回去。”
张拯拒绝了李泰的提议,因为今晚张拯还要为老李纲守孝。
若是自己现在就走了,那老李纲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这个节日过得多寂寞啊。
李泰也不强求,朝着张拯躬身一礼,便转身出了孝堂。
来接李泰回宫的人早在几天前就到了,一直在书院门口等着他呢,所以张拯倒是不担心李泰的安危。
李泰一走,整个书院就显得空旷起来。
书院寒假的时间比暑假长,从腊月初就放到正月底,足足两个月的时间。
是以无论是先生,还是学生,大多都选择回家去过节了。
就算不回家的,也都去了长安相熟的友人家里。
现在还留在书院之中的,只剩下了张拯和翠微山别墅里的崔淑。
年前大雪,最深处已经没膝。
崔淑站在别墅的阳台上,静静的盯着远处东阳河与渭水交汇处的一间木屋。
张拯心有所感,下意识的转身朝翠微山看去,只是距离太远,只能隐约看见一栋精美的房子。
别人都回家过节了,偌大的书院只剩下两人。
视线在不经意间隔空交汇,然后又各自转身。
一个是要为长辈守孝的人,一个是无家可归的人,都是可怜人。
……
傍晚时分,张拯还是选择吃火锅。
在这种天气里,没有什么比一顿火锅更能驱走身上的寒气。
忽然一阵大笑声自孝堂外面传来:“哈哈哈哈,慎之贤弟,吾来也……”
张拯闻声转头看去,不是消失了许久的李武存还能是谁。
张拯在大唐的朋友不多,尤其是平民朋友。
除了一众自小一块长大的纨绔们,能算得上朋友的,也就李武存,张浮生,黄家豪三人。
只是张拯自岭南回来之后,才从刘方那里知晓。
李武存已经接任了墨家巨子之位,离开长安去整合墨家隐藏在各处的力量去了。
刘方已经出任书院理学院院首,自然不再适合担任墨家巨子之位。
“老友,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拯起身,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脸。
“哈哈哈哈哈,还有我们,不知道张县伯欢不欢迎我们兄妹啊。”
又是两道人影出现在孝堂门口,正是消失日久的崔礼还有留守书院的崔淑。
二人手中各自提着一大包食材,张拯竟然还看见有蔬菜莲藕之类的。
“归义伯,你还没死啊。”
虽然早就知道崔礼没死,张拯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崔礼闻言也不脑,将手中的食材递给崔淑,朝着张拯拱手一礼笑道:
“嘿嘿,归义伯自然是已经死在那场天罚之下了,在下蓝田县伯李崔,见过渭南县伯,哈哈哈哈哈……”
“啧,还是你会玩,蓝田县伯,崔先生,请进来吧。”
张拯站起身来,从床下搬出几个小马扎,对着联袂而来的三人笑道。
看这幅情形,三人显然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不过张拯也没有感到奇怪,毕竟墨家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老学宗,认识世家门阀的人并不稀奇。
崔氏兄妹显然早就料到了张拯准备的食材不会太多,一进门,见火塘里的锡壶之中有开水,便着手清洗他们带过来的食材。
张拯见状,也连忙起身,从他冰冻在几个大冰块之中的羊肉堆里取出一只羊腿。
然后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用菜刀切成薄片,又给四人打了一个蘸水。
然而蘸水还没打完,又是一道大笑声自孝堂门外传来。
“哟,这么热闹啊,哈哈哈哈,慎之贤弟,张某与黄兄联袂而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孝堂之内的四人下意识的转头望去,门口正站着两个年岁相仿的青年。
一人身着青衫道袍,身后背着一把看起来很是有些年头的旧剑,脸上看着孝堂之内的四人露出一抹微笑。
另外一人身着灰色短打,身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大葫芦,一幅不苟言笑的样子。
“张兄,黄兄……”
“快请进。”
张拯惊喜的唤了一声,然后又多打了两个蒜蓉蘸料。
最后考虑到李武存和张浮生以及黄家豪都是习武之人,干脆将冰室里的羊肉全部取出。
也不用切成薄片了,直接切成巴掌大小的肉块。
六个人依次坐了下来,不大的孝堂刚好够坐。
张拯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还以为今年的除夕夜,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陪着老李纲过年呢。
没想到几个友人竟然会齐至,人生有友若斯,何其幸也。
黄家豪不苟言笑,只是取下身后背着的大葫芦,照旧给每人倒了半杯药酒。
崔淑眉目流转,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张院首在守孝期间,饮酒妥当吗?”
闻言,崔礼不满的瞪了崔淑一眼:“小妹……”
“呵呵呵,无妨,无妨,今夜这种日子,该饮一些。即便是老师知道了也只会欣慰,而不会怪罪于我。”
张拯笑眯眯的回了崔淑一句。
他太了解老李纲了,就如他所说,老李纲只会为他多了这些个可以以性命相交的友人而感到欣慰,而不会因此怪罪于他。
似乎是为了回应张拯的话,一阵清风袭来,吹得老李纲墓前的两棵桃树轻轻摆动。
明明是冬天,花叶都已经落尽,却让堂内众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勃勃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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